前不久，北約授予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和意大利萊昂納多公司一項為期13個月的合同，為北約“下一代旋翼機能力”(NGRC)項目提供概念研究。北約希望自2035年開始部署下一代旋翼機。

　　當前，歐洲軍用直升機機體性能不同程度老化，維護成本和難度逐年上升，包括“超級美洲豹”“貝爾”“虎”式等直升機在內的數千架戰機將達到最高服役年限。近年來，歐洲各國在推進舊型號戰機升級工作的同時，也將新型直升機研發提上日程——英國發布新型軍用直升機項目競標書，法國加快H-160M項目推進速度，意大利AW-249原型機即將開展試驗。那麼，這些歐洲新型直升機新在哪裡?其發展又面臨着怎樣的機遇與挑戰?請看解讀。

　　精打細算，升級舊戰機以解燃眉之急

　　充足的資金投入是航空工業發展的重要保證。近年來，歐洲國家經濟不景氣，紛紛陷入財政危機。在這種情況下，歐洲各國對軍費使用開始精打細算，更傾向於採納效費比高的方案推動軍工產業發展。升級舊戰機耗時短、成本低、收效好，成為不少國家的首選方案。

　　今年7月，歐洲NH工業公司與北約直升機管理局簽署了一項合同，宣布正式啟動NH-90直升機Block1全面升級工作。作為多國聯合研發的機型，NH-90直升機誕生於20世紀90年代，其性能出眾，機身採用複合材料，搭載多國共同研發的渦軸發動機，並配備導彈接近告警、激光雷達防撞等先進系統。

　　然而，隨着服役時間拉長，NH-90直升機零部件逐漸老化，擋風玻璃開裂、慣性導航系統校準慢、動力系統故障等問題頻發，NH-90直升機的出勤率大打折扣。為此，歐洲NH工業公司提出NH-90直升機Block1全面升級計劃，涵蓋發動機、飛行控制系統、傳感器和武器系統等升級工作。此外，升級後的NH-90直升機還具備更強的網絡戰能力，能夠與其他北約作戰平台實現通信和協同作戰，提高戰場指揮作戰效能。NH-90項目一位負責人表示，一旦NH-90升級計劃完成，戰機壽命將延長50年。

　　無獨有偶，“虎”式直升機也面臨同樣問題。2022年，德國媒體曾對外宣稱，51架在役“虎”式直升機中能夠出動的數量只有9架，完好率不到20%。另據報道，德軍擬對“虎”式直升機實行全面退役。法國、西班牙等裝備的“虎”式直升機也同時暴露出多重問題。

　　2022年，法國、西班牙與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簽訂“虎”式直升機Mark Ⅲ型升級合同，並招攬了英國泰雷茲公司和歐洲導彈集團等知名品牌供應商共同參與。按照計劃，此次升級將全面提升“虎”式直升機的作戰能力，並具備一定的空對空優勢。

　　英國“超級美洲豹”直升機退役也迫在眉睫。“超級美洲豹”直升機將於2025年達到最高服役年限。作為英國軍隊中服役時間最長的直升機，“超級美洲豹”直升機各項性能大幅下降，保養維修費用極高。英國軍方與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簽訂了升級合同，儘量延長“超級美洲豹”機隊壽命，使其至少能夠服役至2028年。

　　對歐洲國家來說，在當前國際安全形勢愈發複雜、各國軍費捉襟見肘的背景下，通過升級舊型直升機實現延期服役，是一個較為穩妥的應急方案。

上圖：意大利AW-249直升機。資料圖片

　　多管齊下，法意相繼投入研發新機型

　　雖然升級舊裝備可以解一時之急，但終究不是長久之策。為此，歐洲各國加速推進新型直升機研發進程，並將攻關方向瞄準中輕型直升機和通用直升機領域。

　　2024年歐洲防務展，意大利萊昂納多公司旗下的AW-249直升機首次亮相，引起世界多國關注。按照意大利國防部計劃，陸軍裝備的30餘架AW-129直升機將於2025年退役，首批AW-249直升機將於2027年部署到作戰單位，開始進行空勤人員和技術人員培訓。AW-249直升機具有強大的通信和數據鏈路能力，能夠與其他作戰平台實時交互信息，快速適應戰場需求;採用多項低可探測性設計，減少雷達和紅外特徵;安裝光電轉塔，增強目標識別和追蹤能力;設計更加堅固的座艙防彈結構，強化機體防護能力……可以說，在作戰、防護和機動性等方面，AW-249直升機的性能得到顯著提升，對比“虎”式和NH-90等老牌直升機優勢明顯。

　　在新機型研發上，法國同樣進展迅速，並啟動了輕型直升機計劃。2021年，法國軍方與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簽署了一份100億歐元的軍貿大單，生產160餘架H-160M直升機。不到4年，首架H-160M原型機的首個主機身已完成初步測試，從德國的生產工廠運抵法國進行最後總裝。根據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官網公告，首架H-160M原型機將於2025年首飛，2027年開始交付，取代法軍目前裝備的5種現役輕型直升機。

　　作為一款新機型，H-160M直升機的研發時長為何如此短?實際上，H-160M直升機是在H-160民用直升機基礎上改型而來，沿襲了其主要設計優勢。H-160M直升機的主旋翼採用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的五葉片旋翼設計，與傳統旋翼相比噪聲減少了50%，升力也得到明顯提升。此外，H-160M直升機採用無軸承主旋翼轂、涵道式尾槳和模塊化複合材料機體，重量更輕、油耗更低、飛行更安全。針對歐洲舊型號替換難的現實問題，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對H-160M直升機進行模塊化設計——能夠根據作戰任務需求，進行快速改裝，執行武裝偵察、火力支援、空中攔截和反艦等多種任務，實現陸軍、空軍和海軍直升機機型統一配置。

　　雖然以AW-249和H-160M為代表的新型直升機在性能上均得到較大提升，但在構型設計方面沒有太多新意，與現役機型相差不大。

　　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航空技術進入高速發展階段，本應乘東風扶搖直上的歐洲直升機產業卻陷入了“低谷期”。相比高級教練機、戰鬥機、運輸機以及無人機等領域新技術不斷湧現，其直升機產業發展乏善可陳。因此，在新機型研製初期，法、意兩國國內有不少反對聲音。

　　這種考慮並非全無道理。AW-249直升機採用傳統構型，在氣動布局、隱身設計方面沒有太多實質性突破，飛行速度上與俄羅斯正在研製的卡-65高速直升機相比差距不小。而H-160M直升機的前身是民用直升機，攻防能力與真正武裝直升機相差甚遠。

　　聯合攻關，下一代直升機項目艱難推進

　　經過多輪協商後，北約“下一代旋翼機能力”(NGRC)項目終於取得一定進展。前不久，北約授予歐洲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和意大利萊昂納多公司一項為期13個月的合同，為北約“下一代旋翼機能力”(NGRC)項目提供概念研究。

　　按照北約支援與採購局要求，3家公司需要在數字化開發與設計、先進材料與製造領域進行開拓創新，以滿足北約對下一代旋翼機作戰能力與可維護性的更高要求。

　　其實，早在2020年，英、法、德、意等國簽署了項目合作意願書，但直到2022年才初步達成共識。在過去一段時間裡，歐洲各國在直升機研發方面常常“各打各的算盤”。隨着地區緊張局勢加劇，歐洲國家開始抱團取暖，以期通過合作分攤成本，搶占市場。

　　雖然歐洲國家對於防務一體化、提升軍工實力和防務自主等方面擁有共識，但依舊面臨資源配置、戰略意願、利益訴求等諸多矛盾與分歧。在NGRC項目中，英國就該機的具體指標與法國、希臘等國產生分歧。英國希望提升直升機的飛行速度和續航里程。空中客車直升機公司一名高管表示，如果優先考慮戰機飛行速度，那麼載重必須達到上限，而法國、希臘則希望降低飛行速度和續航里程以增加戰機載重。

　　歷史總是不停輪迴與重演。回顧NH-90直升機的研發歷程，承研企業要兼顧各方客戶需求，各國相互掣肘、管理混亂帶來的人為困難，遠超過純粹的工程技術風險。最終，英國決定單幹，法、意等國則用了25年才從概念設計進入交付使用階段。英國國防部高級研究員帕特里克·科林斯曾在一次直升機論壇上直言：“北約過去那一套多國合作的方式和思路是行不通的。”

　　如今的NGRC項目更是雪上加霜，不僅要面對來自內部的矛盾問題，還要承受外界壓力。作為北約成員國，美國對歐洲防務一體化持謹慎態度，在與歐洲各國合作中，常常打着自己的“算盤”。一方面，美國希望歐洲能夠在防務方面承擔更大責任，與自己共同分擔防務壓力。另一方面，美國不希望看到防務一體化深入發展的歐洲逐漸脫離控制，甚至影響到自身技術領先優勢。

　　2021年，美國接連從法國手中搶走澳大利亞潛艇和直升機訂單;2023年，美國又說服德國購買60架“支奴干”直升機……近年來，美國極力打壓歐洲軍工產業發展，種種事實成為有力佐證。

　　新一代飛控系統、火控系統、防護系統、彈藥掛載……為了跳出現有布局限制，參與NGRC項目的公司提出了不少開創性的設計方案，這意味着新機型需要充分時間進行技術開發與驗證。

　　根據採購文件，北約對下一代旋翼機的經濟性和技術細節進行了規定：生產成本不超過3500萬歐元，飛行小時成本控制在5000歐元左右，並具備無人駕駛功能，可以發射、回收小型無人機，以及操控無人機群。如此高的技術集成，把軍用直升機的“門檻”抬得更高，要實現這些目標，難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