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俄促使日本南進的陰謀
皖南事件後，中共由於黨內外情勢之不利，遂轉取暫時退卻的策略，這一策略形成之另一因素，則為國外形勢對於中共同屬不利。緣因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三日，蘇聯外長莫洛托夫與日本外相松岡洋右在莫斯科簽訂蘇日中立條約，並發表共同宣言，頓使中共立場處於左右為難的困境。
蘇日中立條約的主要內容是∶（一）締約國雙方保證維持相互間之和平與友好邦交，互相尊重對方領土完整與神聖不可侵犯性；（二）倘締約國之一方成為一個或數個第三國敵對行動之對象時，則締約國之他方，在衝突期間，即應遵守中立；（三）本約有效期限五年。另附一項宣言稱∶「蘇日雙方政府為保證兩國和平與友好邦交起見，茲特鄭重宣言∶蘇俄誓當尊重滿洲國之領土完整與神聖不可侵犯性，日本誓當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國之領土完整與神聖不可侵犯性。」（注一）
當此一條約簽訂之日，日本外相松岡洋右對德國駐俄大使強調說∶「這一條約對於日本是非常重要的，它將是加於中國國民政府的一項極大的壓力，可能由此而容易迫使中國屈膝求和；同時日本對抗英美的地位也因此增強了。」（注二）俄共真理報亦於四月十五日發表社論稱∶「這一條約不但有助於和平的增強，同時也為日俄兩國偉大人民的真實善鄰友好關係開啟一條大道！這種關係是日俄兩國為發展相互的歷史的途徑所必需的。」（注三）
這一蘇日中立條約。顯然違反了中蘇協定大綱及中蘇互不侵犯條約，且侵害我國領土主權之完整，因此我國外交部長王寵惠於四月十四日發表聲明，予以否認稱∶「本月十三日蘇聯與日本簽訂中立協定時所發表之共同宣，內稱日本尊重所謂『蒙古人民共和國』領土之完整與不可侵犯性，蘇聯尊重所謂『滿洲國』領主完整與不可侵犯性。查東北四省及外蒙之為中華民國之一部，而為申華民國之領土；無待贅言。中國政府與人民對於第三國所為妨害中國領土與行政完整之任何約定，決不能承認。並鄭重聲明，蘇日兩國公布之共團宣言對於中國絕對無效。」（注四）同時舉國輿論譁然，一致抨擊蘇俄之背信棄義。據上海正言報載稱∶重慶各報一致抨擊蘇聯違背一九三七年之中蘇互不侵犯條約及一九二四年之中蘇協定。益世報謂蘇聯公然將「外蒙」與「滿洲國」同視，此舉使蘇聯之威望受重大損失。大公報向為贊助中蘇親善至力者，今亦加以痛責矣。（注五）事實確實如此∶當時重慶大公報之社評，曾以「蘇日中立條約」為題，對蘇俄指責稱∶「日本與中國戰爭已打到第四年，它又與德、義訂有軍事同盟而遲早須參加歐戰；蘇聯與他締結中立條約，保證不侵犯並保證在與其他一個或數個國家發生軍事衝突時遵守中立，這在客觀上，就等於蘇聯便利日本對華侵戰，便利日本南進在太平洋上與英、美開戰。
「日本是否南進，是一個不知數，而此條約之便利日本侵華，則系第一義。因此在邏輯上，就自然妨礙了中蘇邦交。中蘇邦交之基礎建立於一九二四年五月三十一日北京簽定的中蘇協定，該協定第四條規定∶『兩締約國政府聲明，嗣後無論何方政府，不訂立有損害對方締約國主權及利益之條約及協定。』中國始終信守此項誓約，凡損害蘇聯利益及以蘇聯為敵的條約與集團，中國均曾拒絕參加。例如日本一再向中國誘脅的防共協定，防共同盟，均為中國所拒絕，這實際是中日開戰的基本原因之一。現在蘇聯與日本訂立此約，是便利了中國的敵人，是損害了中國的利益，且共同宣言中承認『滿洲國』的存在及不可侵犯，是損害了中國的主權。且中國開戰之後，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日締結了中蘇互不侵犯條約，其第二條規定『倘締約國之一方受一個或數個第三國侵略時，彼締約國約定，在衝突全部時間內，對該第三國不得直接或間接予以任何援助，並不得為任何行動或簽訂任何協定，致該侵略國得用以施行不利於受侵略之締約國。』
蘇聯與日本簽訂此約。顯然是予侵略中國之第三國以協助，至施行不利於受侵略的中國。「尤其可憾的，是蘇日共同宣言的互相尊重所謂『滿洲國』及『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領土完整與神聖不可侵犯。東北四省的領土是中國的領土，東北四省的人民是中國的人民，日本強要割裂中國的領土，強要奴隸中國的人民，中國為此與日本打著生死存亡的大仗，蘇聯代表亦曾為此在國聯席上譴責過日本，曾接受國聯歷次否認所謂『滿洲國』的決議，尤其在一九二四年中蘇協定中有『不訂立有損害中國主權之條約及協定』的誓約，現在蘇聯所為，實屬違約背信。又一九二四年中蘇協定第五條規定∶『蘇聯政府承認外蒙為完全中華民國之一部份及尊重在該領土內中國之主權』，蘇日共同宣言中竟扯出所謂『蒙古人民共和國』，並『尊重其領土完整與不可侵犯』，尤其是破壞雙方條約侵害中國主權之舉。┅．┅」（注六）
在全國民意的憤怒下、甚至一向附和中共的沈鈞儒、王造時、張申府等，亦於四月十九日聯名致函蘇俄駐華大使潘友新轉史達林，表示對這種「顯然妨害我中國領土與行政的完整，我們不能不表示莫大的遺憾！故對於我政府宣布其無效的鄭重聲明，絕對擁護，而且深信還是我四萬萬五千萬同胞的公意。」（注七）可是，當時以「兒子黨」自居的中共，竟甘冒天下之大不題，曲意為其「老子黨」蘇俄辯護。四月十五日重慶「新華日報」社論「論蘇日中立條約」竟謂∶「這次蘇日條約中附帶的宣言，提到偽滿及外蒙古人民共和國的事，這不是蘇日過去的關係上久已存在的事實，當著張鼓峰諾門坎戰鬥時，蘇日軍隊便是在蘇聯滿洲及外蒙古邊境地方作戰的，所以以後停戰及劃界委員會也是有外蒙古人民共和國及偽滿代表參加的。現在這個宣言，一方面是結束了過去這個有關滿蒙的挑釁，另一方面也便是保證了這兩方面的今後安全，這絲毫不能也沒有變更中國的領土主權。尤其是蘇聯聲明不侵犯『滿洲國』之領土，只是在說明蘇聯決不以武力侵犯滿洲，並不能即解釋為蘇聯已正式承認偽滿之獨立的國家地位，更不能解釋為可以妨礙我們收復東北。」（注八）四月十六日，延安中共中央又發出了「關於蘇日中立條約的中共意見」，進一步為其主子吹噓說道∶「這是蘇聯外交政策又一次偉大的勝利」，「蘇日條約，使蘇聯的國際地位極大的提高了。」「至於蘇日聲明互不侵犯滿洲與外蒙，這也是其中應有之舉┅┅┅這不僅對外蒙有利，即對全中國爭取解放也是有利的。」四月二十七日，延安「解放」期刊又以「蘇日條約之偉大意義」為題，發出報道稱∶「蘇日中立條約發表後，全球評論之多，空前未有。綜合言之，則三國同盟方面，極力夸為自己的勝利，謂為蘇德協定及三國同盟之邏輯發展。英美方面，則極力縮小該約之意義，同時亦暴露其一貫挑撥蘇日關係，企圖使蘇聯外交政策為其帝國主義利益服務之陰謀，遭到了嚴重失敗之恐慌情緒；但仍在繼續挑撥德蘇關係，不說希特勒你要提防蘇聯，就說蘇聯你要提防希特勒┅┅┅但在國民黨中之親日派方面，則強調此約只於日本有利，於中國不利，散布恐慌情緒，企圖引導中國走入投降道路頑固派方面，則企圖利用狹隘民族情緒以為反蘇反共之活動，客觀上為親日派所利用。」（注九）
中共當時的這些論點，特別是為了討好「老子黨」，甚至說蘇日聲明互不侵犯滿蒙，是應有之舉，無異承認滿蒙為日俄領土，中共這種賣國漢奸面目，已經暴露無遺了。至於「解放」期刊批評民主國家警告蘇聯要提防希特勒，以及所謂親日派強調此約只於日本有利，於中國不利等等，事後已為事實證明，當時罔顧國家民族利益，強詞奪理，曲意為蘇聯辯護並肆意造謠挑撥的，不是民主國家或國民黨人士，相反的，正是寧願出賣滿蒙並鼓勵日寇南侵的中共自己。同時殘酷的事實也證明，蘇日中立條約，鼓勵了日寇偷襲珍珠港和發動太平洋戰爭，這難這就是「蘇聯外交政策又一次偉大的勝利」？
注∶
（一）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五日，重慶「大公報」。
（二）「昭和之動亂」中譯本第七十一頁，轉引自吳相湘「帝俄侵略中國史」第四一五頁，一九五四年三月，台北國立編譯館出版。
（三）H.L.Moore.SovietFarEasternPolicyP252.轉引自「帝俄侵略中國史」。
（四）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五日，上海「正言報」。
（五）一九四一年四月十六日，上海「正言報」。
（六）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五日，重慶「大公報」社評。
（七）劉一鶚「蘇日協ㄡ岬鬧泄膊場溝詼摺⒁皇?/SPAN>頁，重慶勝利出版社，一九四一年八月出版。
（八）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五日，重慶「新華日報」社論。
（九）延安「解放」一二八期，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五日出版。
本文摘自郭華倫《中共史論》第四冊，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