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肉撕開的封鎖線——慘烈的湘江戰役 |
送交者: ZTer 2007年12月06日17:52:07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一、面對國民黨軍重兵的堵追圍截,“左”傾路線的領導拒絕毛、彭的建議,命令紅軍往“口袋”硬闖 11月12日,蔣介石任命湖南軍閥何鍵為湘粵桂邊“追剿”軍總司令,中央軍嫡系薛岳為“前敵總指揮”,統領中央軍9個師,湘軍何鍵7個師,粵軍陳濟棠部4個師,桂軍李宗仁、白崇禧部5個師共26個師的約30萬兵力,合力圍剿紅軍。11月16日,何鍵、薛岳在衡陽召集中央軍和湘軍各軍軍長、參謀長開軍事會議,會商“追剿”計劃。薛岳,廣東樂昌人,曾率部在上海參加過“四一二“大屠殺,在潮州堵擊過南昌起義部隊和鎮壓過廣州起義,1934年10月間又率先攻占興國和龍崗,因此頗受蔣介石和陳誠的信任,陳誠在一次軍官集會上公開說:“剿共有了薛伯陵(薛岳字),等於增加十萬兵。”因此使他更加狂妄,但就軍事素質而言,此人也的確是國民黨軍高級將領的翹楚。薛岳根據作戰戰報及搜集來的情報在會上推斷:“敵軍企圖從湖南西北入湘西與賀龍合股,公算不大;徘徊於粵邊之連縣,桂邊之賀富地區遲遲不動,南入粵桂,生存不易,因之公算也小,全面觀察,企圖西行,強渡湘江入桂轉黔,步蕭克故技可能性大。”由此,他認為“追剿”軍應“利用湘江地障,一面猛追,一面猛堵,以強有力之一部,協同廣西友軍扼守全州迄灌陽以北四關,並沿湘江布防堵截,主力銜尾追擊,並先占道縣,另一部機動於祁陽、零陵、全州間作戰略預備,以防共軍取道零陵北進;俟在湘江將其擊破後,加以追殲”。會上部署了兵分五路“追剿”紅軍的任務: (一)以湘軍劉建緒之28軍率4個師開到廣西全州依湘江東岸布防,與駐廣西灌陽的桂軍夏威之15軍取得聯繫,進行正面堵截。 (二)以周渾元率中央軍36軍所屬3個師尾追紅軍,取道寧遠進占道縣,防止紅軍南下進入桂北。 (三)以湘軍第27軍2個師取道桂陽、嘉禾、寧遠,沿紅軍前進道路尾追。 (四)以湘軍第16軍1個師取道藍山、臨武,與粵軍取得聯繫,防止紅軍南下。 (五)薛岳親自率的中央軍5個師沿湘桂公路進行側擊,保持機動,防止中央紅軍北上與紅二、六軍團會合。 同時,何鍵還派代表至廣西與桂軍“剿共”軍總指揮白崇禧等人協商湘江堵截計劃。 何、薛的整個軍事計劃就是企圖憑湘江之險,借優勢兵力和精良裝備,利用桂北湘南沿岸大大小小600多座碉堡,在全州、興安、灌陽長約130公里、寬約50公里的三角地帶張開口袋,對紅軍前堵後追,左阻右攔,進行“鐵壁合圍”,以一舉殲滅。 在南昌督戰的蔣介石對這個計劃內十分讚賞,他在給何鍵的親筆信中一再叮囑:“黨國命運在此一役,望全力追剿”。 為了鼓動“追剿”軍的士氣,何鍵甚至在報上宣布懸賞: 除南昌行營原定拿獲朱德、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各賞10萬元外,如在湘境長追拿獲者,加增賞5萬元。 紅一方面軍在過湘江之前就已大量減員,從出發時的86000萬人下降至64000萬人,戰鬥力有不少削弱,而近前面又有30萬國民黨軍又擺開口袋陣,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如果紅軍繼續西進渡江,代價必然是慘重的,而且,與二、六軍會合的計劃實際上也很難實現。而且,一些不安和不滿的情緒也開始在部隊中流露,當時任紅3軍團五師15團團政委的羅發回憶: 紅軍以兩個軍團在前面開路,一軍團為左路前衛,我三軍團為右路前衛,八、九軍團在兩側,五軍團為後衛兵團,掩護中央機關。敵人走大路,我們走田間小路。整個部隊一天只能前進幾十里。我們部隊為了掩護大部隊的行動,常常要急行軍,有時一夜要走百多里地。這段時間裡,我們只打了幾個小仗,傷亡也不大,但部隊十分疲勞,病號不斷增多。像腳上打泡,磨破腳都是很平常的事。部隊誰也不知道往哪去,總是一直向前走。這樣,使許多戰士產生了不少思想問題,新戰士不願遠離家鄉,有的戰士就說怪話:“打不像打,走又走不動。我們這樣如同叫化子打狗。‘邊打邊走是為了什麼?到哪裡去?同志們並不清楚。這時掉隊人員也日益增多起來,部隊裡的兵也一天比一天少了。鞏固部隊戰鬥力已成了當時一項十分重要的政治任務。身為團政委,我深感肩頭的擔子很重。 面對越來越嚴重的局勢,已被排除在中央決策層外的毛澤東心急如焚,他向中央最高權力機構“三人團”提議:湘南地區有過暴動的歷史,黨和群眾基礎比較好,而且不是國民黨軍防守的重點,兵力不多,構築的堡壘很少,有利於紅軍的機動作戰,乘國民黨各路軍隊正在調動,“追剿”軍主力薛岳、周渾元兩部還沒有靠攏時,組織力量進行反擊,尋殲國民黨軍一部,以扭轉戰局,變被動為主動。紅3軍團軍團長彭德懷根據與敵征戰多年的經驗,也向中央建議:以3軍團迅速向湘潭、寧鄉、益陽進軍,威脅長沙,“在靈活機動中抓住戰機消滅敵軍小股,迫使蔣軍改變部署,阻擊、牽制敵人”,同時,中央率其他兵團進占漵浦、辰溪、沅陵一帶,迅速發動群眾,開闢戰場,創造根據地,粉碎敵人進攻,“否則,將被迫經過湘桂邊之西延山脈,同桂軍作戰,其後果是不利的。”如果中央紅軍按照用毛澤東、彭德懷的建議改變原定計劃內,實行新的戰略,也不失為擺脫困境的出路。但是,這兩條建議都被左傾路線的領導人博古和軍事顧問李德拒絕,他們仍然堅持向湘西轉移與二、六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命令部隊繼續向西鑽進蔣介石設置好的口袋,與敵人作面對面的硬拚,這就註定了湘江戰役的慘烈。 二、桂軍“送客”放開一條大道,紅軍疵揮凶プ≌飧鏨宰菁詞諾撓欣交?/font> 在第四道封鎖線上,蔣介石最不放心的的是處於半獨立狀態的桂系軍隊。此前蔣、桂幾度勾結、也幾次分裂,桂系集團高層內部一致認為:“蔣介石是我們的主要敵人,其他各黨派都是我們的同盟者”,積極參加了地方實力派掀起的幾次反蔣戰爭。蔣介石的兩次下野,都直接與桂系有關。長期以來,蔣、桂之間的疑忌很深,蔣介石也看到了這點。為了拉攏桂系,利用桂軍,他在發給李宗仁、白崇禧的電報慷慨許諾:“共軍將南竄桂黔,貴部如能盡全力在湘桂邊境加以堵截,配合中央大軍殲滅之於灌陽、全縣之間,則功在黨國,所需餉彈,中正不敢吝與。”並隨即派飛機送去兩個軍3個月的開撥費100萬元、堵剿計劃和電台密碼本等等。李、白兩人也復電“遵命辦理”,表示廣西完全有決心和有力量在境內外堵擊紅軍,暗示不希望中央軍趁機入桂作戰。表面上,桂系除大張旗鼓修碉堡築工事外,還積極響應何鍵封鎖湘江的軍事部署。11月16日,湘、桂雙方在廣西全州召開會議達成“全州協議”,議定湘軍擔負零陵至黃沙河之線防務;桂軍負責全州、興安以南防務,在湘、桂邊境的黃沙河與湘軍銜接。 當然,桂系也有自已保存實力的小九九。 11月上旬,李宗仁、白崇禧在南寧連續召開軍事會議,商討防堵紅軍的對策。號稱“小諸葛”的白崇禧在會上分析得頭頭是道,他認為紅軍的動向有三種可能:一是深入廣西腹地,二是直驅貴州並在那裡建立根據地,三是攻四川。這三種可能性,他認為四川內部四分五裂,又遠離國民黨中央的控制,所以第三種可能性最大;而貴州是山區,便於游擊,也符合紅軍的作戰戰術,因此第二種可能性次之;而廣西民團組織嚴密,紅軍很難立足,第一種可能性最小。 桂軍第四集團軍高級參謀劉斐估計:紅軍雖然失敗了,但仍有一、二十萬的兵力,廣西全部兵力只有一個集團軍兩個軍16個團,總共才20000多人。他特別提醒與會者:“如果我們以20000人去堵200000人,肯定會被紅軍吃掉。古人云:哀兵必勝,紅軍到了無路可走時,拚死戰鬥,我們肯定會被吃掉的。老蔣的陰謀是叫廣西軍與紅軍兩敗俱傷,他好一箭雙鵰,坐收漁利。如果我們打輸了,共軍進入廣西,老蔣就說‘我來替你剿’,到時廣西就是他的了。如果僥倖打勝了,廣西也已疲憊不堪,老蔣會說‘我來為你善後’,把你們調到中央掛個名義吃飯,也會順利地進廣西。這個仗的確不好打。” 幾次會議研究的結果,桂系最終確定了對紅軍作戰的總方針是“送客”,即不讓紅軍進入廣西內地,但在形式上作出堵擊模樣,實際上保全桂軍的實力,既要阻止紅軍深入廣西腹地,又要避免中央軍乘機跟蹤入境的雙重危險。具體做法是放開一條道路讓紅軍從北部經過進湖南、貴州,不攔頭、不斬腰,只擊尾,專從紅軍後衛部隊做文章,以敷衍蔣介石。 會後,白崇禧立即部署第十五軍在灌陽、全州一帶占領陣地,第七軍則控制恭城、興安一線,作出側擊陣地。據說,白崇禧在視察防線時興致很高地對十五軍軍長夏威說:“誰給紅軍送個信,說我們讓一條路任其通過。”雖是笑談,其心態倒是真實。 就在桂軍逐一展開部署期間,白崇禧收到潛伏在南京內線的密電,稱:蔣介石已定下一舉除三害的毒計,即壓迫紅軍從龍關虎兩側地區流竄廣西、廣東,預計兩廣兵力不足應付中央軍的大舉進入,從而達到桂系、粵系、紅軍俱除的目的。據時任桂軍兵部參謀長的湯圭回憶,白崇禧當時氣極敗壞地咒罵:“好毒辣的計劃,我們幾乎上了大當!”立即命令轉移桂軍主力扼守龍虎關,灌陽到永安關只留少數兵力,全縣完全開放,第七軍在恭城機動待命。湯圭勸說要考慮防止紅軍由灌陽、全縣突入。白崇禧憤然地說:“老蔣恨我們比恨朱毛還更甚,這個計劃是他最理想的計劃。管他呢,有匪有我,無匪無我,我為什麼要頂着濕鍋蓋為他造機會?不如留着朱毛,我們還有發展機會。如果夏威擋不住,就開放興安、灌陽、全縣,讓他們過去,反正我不能叫任何人進入廣西內地,犧牲我們全省的精華。” 11月21日,紅九軍團攻克江華縣城,並派出兩團兵力向廣西要隘龍虎關作佯攻,以吸引桂軍東調增援。白崇禧接到報告後極為緊張,意識到紅軍過境勢不可免,深恐紅軍由江華進入賀縣或富川,深入廣西中部。他權衡得失,為了避免與紅軍決戰,決定立即放棄湘江防線。當天向蔣介石發電謊報龍虎關、富川、賀縣遭到紅軍進攻吃緊,要求桂軍從湘江沿岸撤出到龍虎關防堵,讓湘軍前來接防。第二天下午,第十五軍除留在全州、興安、灌陽各留下一個團,其主力以及第七軍的1個師全部轉移到富川、賀縣,而以第十九師擔任龍虎關防務。 桂軍從全州、興安一線突然撤防,頓使何鍵手忙腳亂,他不得不下令劉建緒部4個師立即南下全縣,各路追擊部隊加緊追擊。11月23日,何鍵發給蔣介石一封長電,除指責桂軍撤走讓湘江防線“門戶洞開,任匪長揚而去”外,更是叫苦不迭聲明湘軍無力迅速接替桂軍所通防務外,憤激之情溢於言表。至此,桂北湘江一帶只有桂軍3個團分別閉城固守,從全州到興安界首之間的130里湘江兩岸,整整3天沒有敵正規軍防守,這等於給已陷入困境的紅軍讓出了一條生路 如果紅軍能利用蔣、桂矛盾,抓住桂軍後移和湘軍未到的3天寶貴時間,輕裝突過湘江,損失就可以減少到最低限度,則戰局也更為主動。然而,受博古、李德控制的中央軍委對桂軍暗中讓道“送客”的用意毫無知曉。11月25日下午5時,中央軍委才發布關於進行湘江戰役,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的命令,以紅一軍團主力和紅三軍團、紅八軍團組成進攻部隊,迅速在全州、興安之間搶渡湘江,以紅一軍團1個師和紅五軍團、紅九軍團為掩護部隊,阻擊敵人進攻,計劃分兵四路縱隊向湘江地域前進,轉入湘桂邊境的西延地區。 時任紅一軍團政委的聶榮臻在回憶錄中遺憾地感嘆: 本來,當11月16日我5軍團攻占臨武,敵人棄守藍山,我軍繼續向江華、水明方向開進時,白崇禧一度命他的部隊退守龍虎關和恭城,用意是既防止紅軍也防止蔣介石軍隊進入廣西。這時白崇禧部已撤走,湘敵劉建緒部還沒有趕到,全州、灌陽、湘江一線空虛得很,如果我們能抓住這一有利時機,沒有那麼多罈罈罐罐的拖累,是完全可以先敵到達搶渡湘江的。但我們喪失了這個寶貴的時機。直到11月25日軍委才發布命令,我軍兵分2路渡江,這時的湘江就很難渡了。 11月27日,作為前鋒部隊的紅一軍團二師和紅三軍團四師在廣西的興安、全州間搶渡湘江,右翼紅一軍團二師四團趕到界首,因為界首無敵防守,守敵已退至光華鋪,所留幾十民團跡逃之夭夭,故未經戰鬥即占領了這一全、興交界處的重要渡口。左翼紅三軍團四師則占領光華鋪,向南警戒興安方向桂軍,其第五師也占領了新圩、馬渡橋,準備阻擊從灌陽北上的桂軍。至當日晚,紅一軍團在右翼、三軍團在左翼,已控制界首至屏山渡之間六十里長的湘江兩岸,在此區域內有四處淺灘可以徙涉。紅五軍團作為全軍的後衛,邊打邊走遲滯追擊之敵,掩護後續部隊通過。這無疑為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搶渡過江創造了有利條件。 中央縱隊已在27日到達灌陽以北的文市、桂岩一帶。如果當時仍決心搶渡,由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點,不到80公里,採取輕裝急行軍,一天就可到達,仍可能以較小的損失渡過湘江。但中央縱隊行軍速度太慢,帶着很多輜重。當時紅軍雇了幾千名挑夫,綁了3000多副挑子,連需要七八個人抬的印鈔機也捨不得丟。這些笨重的輜重和罈罈罐罐,以致行動十分遲緩,每天平均只走一、二十公里,整整四天,在湘江以東只行走了72公里,平均每天18公里。這種行軍速度,給了敵人以重新調整部署的時機,以致我軍再次喪失良機,使有利的態勢喪失殆盡。 11月28日,蔣介石得知桂系謊報軍情撤離湘江防線後大為震怒,在電報中插斥責桂軍“任匪從容渡河,殊為失策”,再次嚴令桂軍、湘軍重新奪回渡河點,對過湘江的紅軍先頭部隊進行夾擊,對未過江的各部進行堵擊。一場惡戰即將開始。 三、血肉撕開封鎖線,四個阻擊陣地敵屍橫遍野 桂軍撤防,湘軍未及,紅軍前衛部隊乘隙占領了湘江渡口,使全軍形成了從永安關、雷口關直達湘江的勢態。11月28日,中央軍委下達命令“我軍自29日起至30日全部渡過湘江”,但是事實上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馱負輜重,行動緩慢,從11月28日晨至29日晚,左右兩翼前衛部隊和後衛掩護部隊與敵軍激戰兩天兩夜,竟然無一支部隊過江。30日晨,軍委第縱隊才從界首渡河,而此時,敵軍已形成南北夾擊勢態,紅軍面臨的情勢十分危急。 11月26日,中央軍周渾元部4個師占領道縣。27日,湘軍劉建緒部從黃沙河一帶南下,占領全州。白崇禧在蔣介石的嚴令督促下,為了防止中央軍尾追紅軍進入廣西,遂一面宣布紅軍“已沿湘桂邊境,向北竄走,富賀邊境,干戈已告平靖”,一面指揮第十五軍和第七軍的1個師回師灌陽,分兵由公路對進,一路由灌陽地區北上,向湘江東岸進攻,一路由興安向湘江西岸的紅軍進攻,與左翼的紅三軍團展開激戰。湘江兩岸的紅軍將士,為掩護全軍過江,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飛機和重炮的狂轟濫炸,與優勢的敵軍展開了殘酷的決戰,為了掩護後續部隊過江付出慘痛的代價。 紅軍突破湘江防線的戰鬥主要在四個戰場展開。 首先打響的是灌陽新圩阻擊戰。 新圩,距離湘江渡口不過70多里,一條公路連接灌陽,是桂軍進逼湘江的必經之路。公路兩側是一片方圓幾公里連綿的丘陵,草木叢生有利於隱蔽設伏。丘陵的背後就是無險可守的一馬平川。一直擔任軍團前衛的紅三軍團五師在向湘江急行軍的途中文市接到軍團的緊急電報,命令該師立即赴灌陽新圩附近,阻擊桂軍,保證整個方面軍左翼的安全掩護中央縱隊過江。軍團長彭德懷的在電報里的語氣象他性格那樣斬釘截鐵:“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堅持三至四天!”深知新圩陣地重要性的彭德懷特意把軍委配屬給軍團的直屬炮兵營調給紅5師協同作戰。師長李天佑是廣西臨桂人,在百色起義時就與桂軍打過惡戰,對流傳在軍界的說法並不陌生:滇軍黔軍兩隻羊,湘軍就是一頭狼;廣西猴子是桂軍,猛如老虎惡如狼。而且這次面對又是俗稱“鋼七軍”的桂軍第七軍兩個師又一個團,以一擋二,其困難可想而知。李天佑給軍團的回電錶示也是堅決的——人在陣地在! 28日清晨,桂軍第七軍軍長夏威親自率部就沿着公路向紅五師陣地猛撲過來。在武器和兵力都占有絕對優勢的桂軍一開始並不把紅軍放在眼裡,在軍官的督戰下,憑藉着數架飛機的低空掃射轟炸和重炮的轟擊,其進攻十分猛烈。紅五師儘管重武器不多,但炮兵營的頭一回協同作戰,讓大家的作戰信心頓時增強不少,因此阻擊的特別頑強。野戰工事被敵人摧毀,戰士們從泥土碎石中爬出來重新戰鬥;子彈打光了,就與敵白刃格鬥,前赴後繼,反覆爭奪。這一天,桂軍以傷亡近500人的代價僅奪得公路附近的幾個小山頭。桂軍第四十四師師長張文鴻在當天的戰報中無可奈何地說“幾次進攻均無進展”。紅五師十五團政發羅元發在回憶錄中寫道: 雙方一經接觸,戰鬥就十分激烈。敵人離我們很近,炮火打得到處煙霧滿天,很快擴展到看不清敵我戰線了。一營在前面戰鬥最激烈,當敵人一個營的兵力衝上來以後,被我們打了下去。隨後,整營整團的敵人暴露在我軍陣地前,向我前沿衝擊,很快就衝到我前沿陣地幾十米處。我炮兵營的大炮,猛烈向敵發起轟擊。炸彈聲和我們的手榴彈聲響成一片。經過激烈的戰鬥,敵傷亡慘重,驚慌潰退。這時,敵人屁股正對着我們,我軍抓住機會,步槍機槍一齊向敵人射去。第一天戰鬥,我們打垮了敵人多次進攻,陣前留下遍地屍體,我團也傷亡130餘人。部隊堅持到晚上,邊吃飯邊加強工事,準備第二天的戰鬥。 初戰失利讓白崇禧極為震怒,一向能征慣戰的桂軍以7個團加6架飛機反覆衝擊,卻拿不下新圩一線陣地。他在大罵屬下指揮無能的同時也非常奇怪,是紅軍什麼部隊在阻擊,他們長途跋涉哪來那麼強戰鬥力?回報說是彭德懷三軍團的紅五師,自師長李天佑以下,很多都是參加過百色起義的廣西人。白崇禧這才恍然大悟:真是冤家路窄!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桂軍投入更多的兵力,進攻集群由班排改為整連整營,並派出部分兵力沿紅軍左側一帶高山迂迴。腹背受敵的紅軍卻誓死堅守在陣地,往往戰鬥到最後一個人。經過多次反覆衝殺,紅軍的傷亡越來越大。至29日下午,紅十五團3個營長已犧牲2個,團長白志文身負重傷,政委羅元發頭部中彈,前來代理團長指揮作戰的師參謀長胡震也於30日上午陣亡。戰鬥到最後關頭,全團能戰鬥的人員不足400,帶傷堅持指揮戰鬥的羅元發把團部機關的警衛、通信、參謀、幹事,凡一切有戰鬥力的人員,都組織起來投入了一線戰鬥,使十五團始終沒有被打垮,保持着陣地堅如磐石。與紅十五團並肩作戰的紅十四團也打得很苦,團長黃冕昌在第三天的反衝鋒中犧牲。 11月30日下午4點,李天佑接到軍團電報,得知中央縱隊已安全過江,阻擊任務完成,命令其把防務交給紅六師,迅速過江。此時紅五師已是損失過大半,據《紅一方面軍軍史》中記載: (桂軍)兩個師又一個團,對我紅五師發起瘋狂進攻,紅五師自師參謀長胡震以下,第十四團團長犧牲,第十四團政委和十五團團長、政委均負重傷,營、連幹部幾乎全部非傷即亡,全師3000多人,損失就達2000多人。 紅五師以自己的鮮血、生命和奮不顧身的精神,保障了中央縱隊安全渡江。 彭德懷親自指揮了11月29日打響的界首光華鋪阻擊戰。光華鋪地處興安縣與湘江重要渡口之一的界首之間,距界首不足6里,是一片比較開闊的丘陵地帶,並不適合選作防禦陣地。但是,它是距界首的最後一道防線,對擔當阻擊任務的紅三軍團四師來說除了背水一戰,已別無選擇。彭德懷決定親自指揮場關係重大、異常艱巨的戰鬥。他把軍團指揮部設在界首鎮北端距渡口僅幾百米遠的一座名叫三官堂的祠堂,以便能隨時觀察到渡口情況。 29日晚,熟悉地形的四個團的桂軍對紅軍發起夜襲,採用迂迴戰術,很快突破光華鋪陣地,向界首渡口直插過去。建國後曾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張震上將時任紅四師十團三營營長,被命令不惜代價追擊敵軍。他回憶起當年那場激烈的戰鬥時說: 我們奉命追趕,同敵人短兵相接。夜裡漆黑,展開混戰。30日拂曉,我們雖已消滅大部分敵人,但界首渡口西岸失守。此時,中央第一縱隊即將抵達東岸渡江,情況萬分危急。團長沈述清同志率領一、二營直奔渡口,經過多次衝殺爭奪,最後消滅了敵軍,奪回了渡口,加強了守備力量,鞏固了周圍陣地。 全州覺山鋪阻擊戰是敵我雙方投入兵力最多、紅軍犧牲最多的一場血戰。 湘江西岸的覺山鋪是距全州30里、離界首50里的小村莊,與湘江並向而行的桂黃公路從這裡穿過,公路的兩側夾峙着四、五里長的小山嶺,是敵軍進攻湘江渡口的咽喉要地。 11月27日,右翼前衛紅一軍團二師涉水渡過湘江後,並欲相機占領全州,發現已被湘軍劉建緒部搶先一步占據。紅二師唯一能做的就是速迅在覺山鋪設置布置起凹形防禦陣地,以阻擊從全州過來的敵人。29日上午,劉建緒部3個師15個團從全州傾巢出動,向覺山鋪猛撲過來,配合他們進攻的是數十門山炮和五、六架飛機。紅四團的前沿陣地首當其衝受到進攻。紅四團前身為北伐時期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葉挺獨立團,曾參加過彪炳史冊的南昌起義、湘南暴動。敵人的炮彈和重磅炸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把許多來不及構築工事的戰士震昏,耳鼻出血,但是他們不顧一切犧牲,仍頑強地抗擊了一整天飛機、大炮協同步兵集團的進攻,雙方形成對峙。30日的戰鬥更加激烈。隨着友鄰部隊陣地失陷,紅四團三面受敵,敵人直接從側翼公路正面展開寬大突擊。團指揮所已成為前沿,身患瘧疾的團長耿飈親操馬刀率團部人員與敵格殺,政委楊成武也率通信排殺入敵陣。戰鬥中一顆流彈擊中楊成武的右膝蓋,在警衛員的拚死掩護下才得以從槍林彈雨中脫險。紅五團的陣地也被多次突破,政委易蕩平身負重傷,面對端着刺刀衝過來的敵人,為了不當俘虜,他奪過身邊警衛員的槍自盡。緊急關頭,從瀟水完成阻擊任務的紅一軍團一師不顧疲勞,火速趕到了戰場投入戰鬥。兩個師聯合起來很快打垮敵人的多次衝鋒,再次牢牢掌握了陣地。 以福建寧化子弟為主組成的紅五軍團三十四師一直擔任殿後的重任,在水車地區與超過自已數倍的敵軍進行浴血阻擊戰。這個師由閩西紅軍逐步改編而成,每個團有1600人左右,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打了一年多的陣地防禦戰,組織紀律性和戰鬥力都比較強,是紅五軍團的基幹力量。11月26日,軍團長董振堂和參謀長劉伯承向師長陳樹湘宣布了該師的作戰任務:堅決阻止尾隨之敵,掩護紅八軍團通過蘇江、泡江,爾後為全軍後衛;萬一被敵截斷,返回湖南發展游擊戰爭;但儘可能趕上主力。劉伯承的最後語重聲長地叮囑:“在重兵壓境的情況下,把軍團的殿後任務交給你們師,這個擔子很重啊!” 紅三十四師接受任務後,幾十里急行軍趕到水車一帶,迅速占領了有利地形構築工事。28日,阻擊周渾元部4個師的戰鬥打響,戰鬥異常激烈。原紅三十四師一百團團長韓偉對當時的戰況記憶猶新: 守衛在前沿陣地的我團,提出了“誓與陣地共存亡,堅決打退敵人進攻,保證主力部隊搶渡湘江”的響亮口號,與敵人進行殊死搏鬥。有位福建籍連長,身負重傷,腸子被打斷了,仍然指揮戰鬥。陣地上鐵火橫飛,前沿工事被打得稀巴爛,山上的松樹只剩下枝杆,戰士們吃不上飯,喝不上水,傷亡越來越大。但同志們仍頑強地戰鬥着,陣地上煙塵滾滾,殺聲震天。許多同志重傷不叫喊,輕傷不下火線,頂住數倍於我的瘋狂敵人。在激烈的血戰中,師政委程翠林和大批幹部、戰士獻出了寶貴生命。 紅三十四師拚死苦戰至30日中午才奉命撤退,廣大幹部戰士以自已的血肉之軀遲滯了整整4個師的敵人的進攻行動,對掩護整個方面軍順利搶渡湘江有着重大意義。 四、勝負關全局的12月1日,碧綠的湘江水被紅軍的血水染紅 11月30日晚,在兵力和武器都占優勢的敵軍瘋狂進攻下,擔任兩翼掩護任務的紅一、三軍團的幾個師傷亡愈來愈重,不得不且戰且退,交替掩護向後收攏陣地。堅守在覺山鋪的紅一和紅二師被迫退到第二道阻擊陣地,敵人的炮彈都可以打距覺山鋪不到2里的屏山渡口,並且敵人的飛機頻繁地在湘江東西兩岸渡口狂轟濫炸。 當天深夜,除中央縱隊正在過江外,湘江西岸的只有紅一軍團第一師和第二師、紅三軍團第四師和第五師,計4個師,未過江的卻有紅一軍團第十五師、紅三軍團第六師及紅五軍團、紅八軍團、紅九軍團的共計8個師,占一方面軍力量的三分之二。如何保住湘江渡口,組織湘江東岸的各部隊星夜兼程過河,成了擺在中央紅軍面前最嚴重的任務。 12月1日凌晨1時半,中央軍委下達了緊急作戰命令,要求紅一、三、五軍團“消滅由興安、全州向界首進攻之敵,鉗制桂軍及由東尾隨而來的周渾元部,保證我軍後續部隊於二日晨通過湘江。”兩個小時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紅軍總政治部又聯合向紅一、三軍團下達完成作戰命令的指令,指出: 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否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全體指戰員要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全局。 12月1日的戰鬥空前激烈。敵軍主力對紅軍發動了全線進攻,企圖奪回渡口,殲紅軍於半渡。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覺山鋪的戰鬥打成白熱化,紅一軍團在20多里的第二道阻擊線上,與敵人展開了驚心動魄地拚殺戰。狡猾的敵人在幾次衝鋒失敗後,轉而集中兵力和炮火猛攻紅一、紅二師的結合部,並最終突進4、5里地,迂迴包圍了紅一師1個團。被包圍的部隊奮力反擊,在另一個團的接應下,多數人突出了重圍。紅二師則硬是憑着你死我活的拚刺刀,頂住了氣勢洶洶的敵人。紅四團團長耿飈後來說:“每分鐘都得用血換啊”。邀功的心切的敵軍甚至一度打到紅一軍團指揮部的門口,由於政委聶榮臻沉着冷靜的指揮才安全擺脫了敵人。 與此同時,紅三軍團的第十八團和第四師也在新圩、光華鋪地域與桂軍展開激烈的戰鬥,為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渡江爭取更多的時間。 12月1日中午,軍委縱隊全部通過工兵營在界首渡口上用煤油桶架起的浮橋渡過湘江,跨桂黃公路,進入越城嶺山區。下午3時,根據軍委命令,工兵營炸毀了浮橋。由於桂黃公路光華鋪阻擊陣地已撤離,桂軍向界首渡口蜂湧而至,九軍團大部及隨後的五軍團十三師、八軍團均改為從下游12公里的鳳凰嘴渡過湘江。九軍團、五軍團十三師過江時均遭敵機轟炸,而最後過江的八軍團則損失更為慘重。當他們正在爭分奪秒過江時,五六架敵機徑直朝渡口飛來,在渡口的上空猛烈轟炸,瘋狂掃射,江面上到處一簇簇機槍掃射的浪花,一處處沖天而起的炸彈水柱。八軍團戰士多數是剛入伍不久的新兵,缺乏訓練,在敵機的空襲下,毫無防護措施的隊伍頓時顯得混亂,正在涉渡的紅軍成批倒下,被湍急的江水捲走,碧綠的湘江水,轉瞬之間變成了一江血水。敵機直至扔光了炸彈才得意洋洋地飛走。八軍團來不及喘一口氣,從新圩追來的桂軍突破八軍團後衛,又向渡口衝來,用大炮和重機槍向渡口轟擊。八軍團費了很大力氣才將這股敵人打退,最後衝過了湘江,但損失極其慘重。八軍團從蘇區出發時有10000餘人,過湘江後,只剩1200餘人,編成1個團給五軍團,八軍團建制自此撤消。據鳳凰嘴當地的老百姓說,戰鬥過後,他們在江邊掩埋了三天的烈士屍體,而更多的陣亡將士則沉沒在江底。在全州旁邊有處叫岳王塘的湘江曲灣,湍急的湘江水流到這裡後流速變得很緩,上游順流漂下的屍體和和各種遺物幾乎全都匯到這裡。在那長長的水灣處,紅軍將士的屍體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湘江就是灰色的,可見渡江戰鬥的慘烈和紅軍犧牲數量之多。 紅一師和紅二師在悉知中央縱隊完全過江後才交替掩護,撤出戰鬥。 這天的下午,敵軍占領了全部渡口,嚴密封鎖了湘江兩岸。除紅六師十八團和紅三十四師被敵人切斷前進道路無法過江外,東岸的8個師有6個師在付出巨大犧牲後渡過了湘江,進入西延地區。 歷時6天的湘江戰役遂告結束。 被阻擋在湘江東岸的紅三十四師,作為殿後部隊的最後的後衛,在敵人重兵包圍中一直孤軍奮戰到12月21日,演繹了這支英雄部隊的最悲壯的絕唱。 12月1日,紅三十四師在完成阻擊掩護任務後衝破敵軍的截擊,急行軍趕到湘江邊卻發現渡口已被全部封鎖,處在湘、桂、中央軍的四面包圍之中。師長陳樹湘決定率領餘部400多人決定回征湘南開展游擊戰。沿途多次遭到地主民團武裝的襲擊,部隊一再減員,陳樹湘也在戰鬥腹部受到重傷。幾天后,傷勢更加嚴重的陳樹湘在昏迷中被俘,讓敵人如獲至寶,連忙用擔架抬着準備去邀功領賞。陳師長甦醒後乘敵不備,用手從腹部傷口處絞斷腸子而壯烈犧牲。被打散的100多人在師參謀長的指揮下繼續戰鬥。21日,這支小隊伍在藍山、寧遠交界地被敵軍重重包圍,彈盡糧絕,除極少樓戰士被衝散潛逃進深山外,大部分都戰死犧牲,紅三十四師至此結束了它輝煌的戰鬥歷程。 湘江一戰,紅一方面軍犧牲和失蹤約31000人,被俘近1000人,最後過江紅八軍團不復存在,其它各部隊的編制在湘江之戰後也剩不足半數。官多兵少,部隊大量縮編。 從另一方面來看,“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緊張的戰鬥中,紅軍所攜帶的印刷機等輜重基本丟失,從而能夠輕裝上陣,靈活機動地進行作戰。如果沒有湘江一戰,也許還捨不得丟掉那些沉重的包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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