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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弱点(12-13)
送交者: 杨子敏儿 2004年07月21日19:03:05 于 [军事天地] 发送悄悄话

第十二章 打 入 FBI

“我们必须自己做!”
田海鹏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我化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介绍了一遍,我想海鹏应该清楚了。我们的同学接二连三出事,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巧合,国家安全部的周局长也同意我的看法。问题是,周局长已经表明他们无能为力。我想,他们是只能等着我们的同学一个个出事,然后他们到时再一个个绳之以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况出现,于是我找到田海鹏,我要实行自己的计划。
“我们必须自己做!”我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海鹏看我的表情充满疑惑,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们?意思是你和我?”
我点了点头。
“你代表国家安全部吗?”他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问。
“不,”我摇摇头,“我和国家安全部没有关系。”
“那我们必须自己做什么?”田海鹏有些失望地皱起了眉头。
我把杯子里的珍珠奶茶喝下去,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必须自己着手调查这几宗复杂的间谍案,看是否是在我们同学内部出了问题,找出元凶,拯救尽量多的老同学。同时,客观上我们也是为保卫国家的安全作贡献!”
海鹏在听的过程中,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一直张得大大的。
“你听懂了没有?”我问。
“不,不,我非常明白,”海鹏说:“只是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海鹏脸上的表情就变化了好多种,最后停留在脸上的表情是兴奋夹杂着期待。我想,这事好办了。
“海鹏,”我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你的人生目标好象并不是开个‘一年之计 ’,对吗?”
“对,对,我开‘一年之计’最多也就是为了验证我的观念、点子正确,事实也已经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时间一长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一直想干点惊险刺激的事,最好是特工工作。你现在招收我为特工,真是太好了!我这个特工可以不要任何经费,我还可以倒贴----”
我打断他:“我得纠正一点,我不是招收你为特工,我自己都不是特工,如何招收你?我只是和你合作做一些由特工做的事情,你要搞清楚。至于经费,我倒是欢迎之至的。”
海鹏兴奋得站起来,先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后来几乎是蹦蹦跳跳。他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有一个人会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不要再赚那几个臭钱了,你是应该和我们一起做大事的。你看,现在就出现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老同学你呀,哈哈哈哈。”
“我们马上就开始行动吗?”海鹏突然停下来,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小声、神秘的说。
“是的!”
“那么我们是不是分头行动?分头找到老同学,警告他们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最好指出他们的致命弱点,让他们小心防范----”
“你在说些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如果事情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和周局长在上次同学聚会时不就做了,还用等到你来兴师动众吗?”
海鹏象了泄气的皮球,蔫了下来。我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不错,有人在利用我们同学的弱点或者把柄为诱饵进行拉拢和要挟,把我们的同学一个拉下水。但是我们却不能只是简单的找到老同学,告诉他们要收敛自己的缺点,不要留下把柄给人家。因为一个人的致命弱点不是说收起来就可以收起来的,否则就不是致命弱点了。这些弱点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例如,一个同学贪财,那么他绝对不是今天才开始,而是从一参加工作就找机会占小便宜,当官后就自然发展到贪污受贿,你现在找到他们又能够说些什么呢?让他们注意不要贪污受贿吗?我想,把柄可能早就掌握在中央情报局的手里了。所以,事情不只是去警告我们的同学这么简单。我们必须更加深入调查,找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哪个同学出卖了老同学,背叛了国家。要把这个人找出来,除掉他!”当然我没有告诉田海鹏的是,我想知道美国中央情报局如何会想到如此好的方法对我国进行情报战。在我内心,我不相信一帮白人把持的中央情报局会对中国国内的情况如此了解,计划出如此毒恶的策略。所以,促使我卷入事件的直接动机无疑是还郭青青清白,为自己辩护,拯救同班同学,而更大的目标则是摧毁CIA利用这种方式对我开展情报战。
田海鹏听得头上都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过了好一会,才佩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杨子,原来我们这次要玩真的,也要玩大的。我也总算明白了,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国家安全部没有关系,可是你正是在按照国家安全部办案的方法干。好,好,我跟着你干。”
我不置可否,事实上田海鹏的话说对了一半,那就是我确实是按照自己的专业训练在办案,可是却和国家安全部没有任何关系。我对自己的计划不是很有把握,并且计划的很多内容到目前为止也是空白的,只好看一步走一步。加上我一直对国家安全部保守的作法很是不满,美国和有些周边国家对我们大搞情报活动,美国还利用自己的先进侦察技术把侦察飞机开到我海岸线内大搞监听,可是我们国家的情报机关却一直谨小慎微的,把不出事,不被人抓住自己的情报人员作为终极任务,完全失去了情报机构的原有作用。我想,这次如果要取得成功,必须采取更加主动进取的方式开展情报活动。如果我成功了,我不但保护了自己的同学,也为国家安全做了贡献。当然,如果我的计划失败了,也只是我个人的失败,因为那完全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杨子!”田海鹏突然感激地抓住我的手:“我们同学中你首先找我合作,说明你哥们信任我!记得以前在学校时,老师和同学都说我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严重。到外交部工作后,领导也嫌我爱议论,多嘴多舌,思想不成熟。有的同事还指责我受西方影响严重,不够爱国,建议我自动离开外交部。看起来,还是老同学你了解我,知道我是赤胆忠心,永不变节的,哈-----”
“我不是信任你,”我冷冷地说:“我只是信任你的钱!”
笑容凝固在田海鹏的脸上:“这是什么意思,杨子?”
我说:“在中央情报局的历史上,收买一个海外间谍的金钱到现在为止没有超过200万美金的。这两年中央情报局和英国MI5为了掌握香港民主形势的发展,以及梦想继续控制香港,曾拨出巨款收买我们驻香港的中央机关人员,包括中联办的高级人员,但是据说收买的金钱始终限制在百万美金左右。据我初步推算,你的资产远远超过200万美金。以你目前个体户的地位以及并不接触机密的条件来看,中央情报局不可能拿出200万美金收买你。那么就是说,你是我们同学中目前为止唯一无法被中央情报局收买的,对不对?”
田海鹏脸上的表情难堪不已,却不得不连连点头。这时我想起了周局长的话,于是学着他老人家的口气,装出很严肃的样子,说:“海鹏,一涉及到国家安全和间谍斗争,我们就必须把个人关系、感情和个人信任放在第二位,你明白吗?”
田海鹏看我的表情突然充满了崇拜和敬仰。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不无遗憾地问:“就只因为这些,你才找我的?”
“不,我找你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你不会被收买!”
田海鹏的脸上放出了光芒,期待地看着我。
“你是我们班少数几个拥有美国国籍和美国护照的人,我的任务只有你可以完成,因为你是美国人!”
海鹏脸上有些不解,我压低声音但清楚地一字一句的说:“我需要你打进美国联邦调查局去做卧底!”
* * * * * * * * * * * * *
我连给海鹏灌了两杯加白糖的热开水,他才缓缓从近似休克的状况中恢复过来。
“我在哪里?”他故作夸张地东张西望。
“我还没有把你送进FBI,”我笑着说:“照你的样子,派遣你打进去之前,得给你穿上纸尿裤,否则,你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同学。”
“我不是怕,你误会了。”他坐起来,“我是震惊过度,兴奋过度!老兄,那实在是太刺激了!国家安全部大概都没有人计划过打入联邦调查局,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一边喝珍珠奶茶,一边就这么定下了。我该不是突然被魔法带进到汤姆-格兰西的间谍小说里了吧?”
“你没有进入到他的小说里,但我们的计划如果实施顺利的话,将比他的间谍小说更加精彩!你还记得格兰西在他的小说里写,有恐怖份子驾驶战斗机向白宫冲去的情节吗?对,就是那个!当时人们觉得他的想象力也太离谱了,可是几年后的9月11日当四架载满无辜旅客的民航飞机分别分别向世界贸易大厦和国防部撞去时,人们发现现实远远比小说更加不可思议!你刚才说,国家安全部都没有这样做,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不错,据我所知,我们北京的所有情报机关都相当保守,他们也许尝试着收买一两个FBI的特工,但是派遣自己的人打入FBI,也许从来没有被讨论过。”
我停了一下,继续说:“当然,我们必须承认,作为一个泱泱大国,要实行这样偷偷摸摸打入人家核心机关的计划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决定的。以前美国和苏联经常这样做,所以才搞出了很多间谍丑闻。我们国家一直是礼仪之邦,很注意国际影响,对于进攻性质的情报间谍活动一直相当小心。然而遗憾的是,我们北京的情报机关这样做并没有得到那些仇视中国,到处宣扬中国威胁论的国家的善意回报。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反间机构在政治考虑下,总想抓到几个潜伏在美国的中国间谍作为他们推行中国威胁论的注脚。在屡次无法如愿以偿后,有些别有用心的美国人就在电视台、国会、报纸上声称,每一个来自共产党中国的留学生和访问旅客都有可能是间谍。真????好笑,对不对?
“北京不能做的事情并不是说我们也不能做。这就是我刚才反复向你强调我和国家安全部或者其他北京的情报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原因。正因为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我们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放开手脚去大干。如果失败了,我们自己承担责任,我们可以坦白交代。到时,西方那些视中国为威胁的家伙绝对无法拿我们几个‘异想天开’的业余间谍作为攻击中国的借口。同时,我们如果公布出来美国利用某种卑鄙的敲诈勒索方式对付我们的同学,那么我们的行动就是见义勇为的个人行为,美国法律在这方面判我们罪要比判间谍罪轻得多。”
“妙!妙!妙!哎呀。”田海鹏夸张地打断我:“杨文峰,没想到你如此高瞻远瞩,老同学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好,我就赤胆忠心,打入联邦调查局。为国家,不,为你工作吧!”
“你先不要激动。”我向他打了个手势,“你必须认识到,我们这次行动不仅仅是要实现个人理想,我们采取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要拯救同班同学,所以我们必须严格按照间谍指南去做。”
“间谍指南?哪里买?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赶快给我搞一本。”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没有这样的书,一旦写成书,就不是间谍指南,而是抓间谍指南了。”
“我明白了!”田海鹏悒然地说。过了一会,突然好象想起什么似地天真地看着我:“对了,我还没有问,如何打入?”
“哈,你去找风清扬老前辈教你武功,然后一路打入呀。”我说罢先笑起来,海鹏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罢,我已经把几份美国的中文报纸的简报摊开在他面前。
“这是美国发行量最大的三份中文报纸,《世界日报》、《星岛日报》和《洛杉矶日报》两个月前的招聘广告。”
“美国联邦调查局招聘华人特工启事!”田海鹏眼睛睁得大大的,“招聘条件,美国公民,华人或者华侨,需要会流利中文,有志于美国国家安全工作----,你还别说,我都符合,只是这有志于美国国家安全工作可能和他们解释有异,我是有志要搞他们国家安全---------”
“不错,你不但都符合,而且是少有的人才。这次招聘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面向华人的招聘活动,中央情报局虽然在两年前搞过类似的招聘,但是规模要小得多。这次招聘分四步走:首先是邮寄简历填写表格的初选,三个月后再复选;复选上的开始秘密进行外调;第三步则是面试;最后面试合格的要参加一系列的测试,包括测谎等。现在离招聘截止日还有两个月。”
“那我们是不是立即就行动?”田海鹏作势要起身马上投入战斗的样子。
“我还没有说完。”我向他打了个手势,“你的条件非常之好,实际上我看不出美国华人中还会有几个条件超过你的。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招聘你为特工!”
“为什么?”海鹏有些失望又不解地问。
“因为他们不是招聘FBI的特工!”我语气坚定地说。
“哎呀,杨子,我说我赚钱的智商还是很高的,可说到这些间谍斗争呀,国际政治呀,我就甘拜下风啦,你就不要转弯抹角地在那穷折腾我了。什么一会儿是FBI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招聘华人特工,转眼你又说他们不是招聘特工?!”
“你听我慢慢说。”为了让今后工作合作起来顺利,我得耐心一些开导海鹏。于是我花了大概半个小时详细地解释了特工和线人的区别,分析了FBI和CIA借招收特工而物色线人的作法,同时也告诉他美国深层的种族歧视。

美国这个标榜民主自由,人人平等的民族大溶炉与世界其他国家比,确实出类拔萃,不过这并不是说美国就没有种族歧视。就拿华人来说,几个世纪来,他们在美国这块土地上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获得了经济上的巨大成功,可是在政治上,在社会上,美国白人歧视华人乃是不争的事实。华人家庭在有一定经济实力后,也开始重视子女的教育,以及鼓励子女溶入美国的主流社会。上个世纪特别是后五十年,华人在美国的科学技术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绩,目前华人又在极积向政界发展,这些本来在美国这个标榜自由竞争的社会里是正常的,特别是在中国作为一个贫穷落后的第三世界的那些年代里,美国的主流社会并不担心。
然而,自从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日新月异,伴随而起的是中国政治、军事以及国际地位的日益强大,西方白人以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亚洲人的日本人从鄙视东亚病夫到渐渐害怕,还不失时机地搞出个中国威胁论。伴随着中国威胁论而来的是在美国的华人受到歧视。就象科学家李文和,一个小小的工作不慎案件,却被FBI事先张扬成中国间谍案,纷纷扬扬闹了一两年,最后李文和几乎是无罪释放。这在美国法庭历史上是少有的,因为一般间谍案件都是事先已经收集了大量的证据才立案的,但是对于李文和案件,FBI却一反常态。虽然FBI和美国当局事后都高姿态的道歉,善良的华人也不再追究,甚至连忠厚老实的李文和事后也感叹:“幸亏是在美国,不然,我不坐定牢了?!”然而,大家却没有想到,李文和案件从一开始就是美国高层特别是清一色被美国白人把持的FBI精心设计的陷害事件!
大量的华人涌入美国高科技行业让美国的白人统治者和FBI大为不悦,他们认为,中国日益强大,这些华人又总是无法和中国割断血脉相连,美国目前唯一能够遏制中国强大的不是军量,更不是经济贸易,而是对中国实行严格的科学技术限制!如果这些华人中有人心向北京,把美国的科技成果偷运回中国的话,那么本来目前和美国相差四十年的中国,可能十年,二十年就赶美超英了,这正是美国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是,如何阻止华人在科学技术上帮助中国就成为美国FBI高层心照不宣的当务之急。然而由于美国标榜的自由和公平已经深入人心,FBI要想再展麦卡锡时代的风姿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在华人科学家中找一个中国间谍就成为FBI的政治任务。这些年,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这不要紧,就拿工作上有些失误的李文和当替罪羊吧,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北京的间谍倒是次要的。
李文和案件表面上FBI出来道歉,好象是工作的失误,而实际上这正是FBI杀鸡警猴的策略运用。FBI是在向美国的华人科学精英传达这样的信息,你是华人就得加倍小心!李文和的白人同事和他有同样的失误(拷贝电脑资料),就没有事,但华人李文和就被事先定为间谍,并被关了一年多。其次,FBI也利用了李文和案向那些极积学习科学技术的华人提出暗示,不要进入美国敏感部门,这里不欢迎你。当然华人不进入,白人有的是后代子女进入。李文和案件的这种一举两得之利远远超过FBI出来道歉的表面之失。
我给海鹏讲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如果在间谍和国际斗争中还天真的认为美国人一视同仁,希望天下太平,希望中国富强的话那就会一事无成。我接着讲到FBI招收华人特工的骗局。
中央情报局前几年也公开面向华人招收过特工,但是由于CIA性质绝密,所以招收的结果自然也成为绝密。可惜的是,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秘密的。据我得到确切消息的了解,中央情报局最后除了在其外围组织(如研究所、经费公司)象征性的招收了几位第二第三代华人外,真正的华人特工一个都没有。我起先也认为大概是美国当局想让人觉得政府机构都不搞歧视,都实行种族多元化,所以才做做门面功夫,打出广告,敷衍一下,后来通过一些途径了解到,事情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原来CIA招收特工是假,物色线人是真。
无论是CIA还是FBI,这里说的特工和线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所谓特工就是在CIA和FBI上班的情报官员,特工是属于政府工作人员。而线人,在CIA又称为间谍,只是在FBI和CIA内部工作的特工在政府机构外发展的为FBI和CIA提供信息或者情报的人员,他们有自己的工作,没有美国政府的编制。特工是堂堂的政府官员,线人不过是被利用的走狗而已。
由于中国的强大,无论是FBI还是CIA都把主要目标(情报和反间)从前苏联东欧转向中国这条慢慢张开眼睛的巨龙。这两个被主流社会白人一直把持的机构虽然绝对不信任华人华侨,拒绝招收华人华侨进入该组织,但是他们却急需华人协助他们获得有关信息和情报。招收线人就成为他们上个世纪,实际是九十年代到现在的主要工作。
然而,由于华人圈子有相对的独立性,华人又多不与白人交往,加上华人对于以前在国内的关系等多有隐瞒,这使得无论是CIA还是FBI招收华人线人都具有一定的困难。再说,线人和特工不同的是,线人不是光明正大的联邦工作人员,而是被人看不起的特务、走狗之类,这使得CIA和FBI又无法打广告招收,这种情况一直困绕着美国情报和反间情报部门。
直到中央情报局中有中国问题专家提出以招聘特工为名广泛物色线人的建议,才使得这两个机构如释重负。原来,虽然华人绝对不愿意当有汉奸走狗之名的线人,但只要是美国华人,大多并不反感到联邦政府重要机构如CIA或FBI去任职特工。所以,这些招聘广告一贴出来就得到很多华人的回应。他们怀着进入联邦政府工作的希望,把自己的详细简历,特长写给这两个机构设立的秘密信箱。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在收到这些华人精英写来的自我推荐信和简历后简直是如获至宝。你想想,美国没有公民档案,很多华人对自己的经历都讳莫如深,特别是那些从大陆移民来的华人,很多都不愿意让人家知道自己在国内的工作和朋友圈子,但是如果你要申请联邦工作,当然要把经历详详细细写出来。这样,这两个机构就可以从大量的申请人中慢慢找,慢慢挑,看谁在中国有高层的关系网,谁在美国华人圈里有人缘等等。这些被挑上的人不是进入联邦政府作特工,而是隔几个月甚至一年之后,等你完全忘记自己申请了特工工作,这时突然有人找到你,和蔼地对你说:“你想尽点作为美国公民的义务吗?为我们干点事吧!”
我一路平静地讲述着,倒是听得海鹏目瞪口呆的,最后竟然面红耳赤。我停下来:“你看,这就是联邦调查局大打广告招收华人特工的骗局!!如果你不信,那么你等着看这次FBI招聘闹剧结束后的结果吧。当然FBI里面除了反间谍机构外,还有毒品科,严重罪案科等,这些不在我这里所说的范围内。”
“我不是要应聘毒品科或者严重罪案科的工作吧?我这人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也害怕尸体。”
“你是要进入反间谍部门!”我斩钉截铁地说。
田海鹏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按照你说的,我进入是没有可能的事呀,总不会让我去当一个线人吧?!”
“哈,当然不会。线人和特工还有不同的地方是,线人根本不能接触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任何机密,反而要向联邦调查局提供情报。但是特工就不同,他们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不但接触具体的案件,而且还接触绝密文件!”
“可是我进不去呀!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招特工!”田海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
“当然也有特殊例外的情况。”我说:“例如你,他们就非招不可!”
“真的?”田海鹏不置可否地说:“我的条件也许不错,可是也没有办法让人家联邦调查局对我另眼相看呀。”
“哈,你的条件非常好,并且还有让FBI不得不要你的资本。”我没有等田海鹏开口发问,继续讲:“因为你知道中国国家安全部最重要的绝密!并且你会免费提供给FBI作为你受聘的前提。”
“什么?你让我出卖国家机密?再说,我也想不起来我知道国家安全部什么屁绝密!”海鹏表情紧张起来。
“你当然想不起来,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你呀。”我笑着说,想让气氛活跃起来。“其实美国知道中国不少秘密,因为他们对于中国情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所以我这里告诉你的情报,是他们绝对没有掌握的情报,那样,他们才会对你另眼相看。”
田海鹏紧张得额上都渗出汗珠来了,“老兄,你该不是玩真的吧?我知道你知道很多国家安全部的绝密玩艺,可是如果你真让我透露给FBI,那我们不是先犯了背叛国家,出卖机密的间谍罪?”
听海鹏这样说,我心里暗暗高兴。但却故意表情严肃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就不要婆婆妈妈了,一切听我的。”
我表情变得更加严峻:“海鹏,你倒做还是不做?”
“做,做,做,以大方向为主。”海鹏点头时头上的汗珠子竟然滴了下来。他擦了擦汗,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先透露一点,我到时要向FBI提供什么情报吗?”
“可以。”我站起来说:“你到时只要告诉他们国家安全部派遣到美国从事间谍活动的特务,我们的老同学小江西李建国潜伏在美国哪个地方就行了。”
“扑通”一声巨响,可怜的田海鹏今天第二次受惊过度而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虚 拟 特 工

一个小时的飞行把我从广州带到南昌,如果说这一个小时仿佛象时间旅行似的把我送回到印象中二十年前的中国,那么距离南昌市两个小时公共汽车车程的赣中县则好象让我置身于解放前,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古朴和一成不变。江西虽然有好几千万人口,可是这些年在我印象中除了课本上的“八一”南昌起义打响了中国革命的第一枪以及不久前从报纸上看到反腐倡廉一枪枪毙了的腐败份子胡长青,就只有我的老同学小江西李建国仍然提醒我那里有这么大个省份了。
下车后直奔电信局,找到负责人后,我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中已经过期了好几年的侦察证,表情严肃地提出了要求。这负责人大概五十多岁,显然对我提出的要求心领神会,他立即召进来两位业务骨干,接下来二十分钟内,他们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对国家安全工作认真对待的态度,手脚不停地东翻西找。
“找到了,杨同志!”负责人把一个登记表递给我,“我们当时没有想到竟然有阶级敌人利用互联网颠覆国家政权,散布政治谣言,否则我们就会在审查时再严格一些。”
“阶级敌人不是靠事先审查就可以发现的。”我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掩藏得很深的!另外我得提个醒,现在早不时兴说阶级敌人了, 我们都说‘海内外敌对份子。”
“那也是。”他显然有些失望,“要不国家干脆考虑把这互联网关掉算了,我想这互联网也给你们国家安全工作造成好大的麻烦吧?!”
“那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看到他一副复杂的表情,忍不住要再多说两句:“你知道引蛇出洞的策略吗?”
“那还能不知道!”负责人堆满皱纹的脸上竟然一霎那间露出一丝红晕,“大鸣大放,百花齐放不就是引蛇出洞?只是我不知道这互联网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而搞的。看起来,又要搞运动了,对不对?”他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盯着我问。
我真不想让他失望,其实就是搞运动,又哪里轮得到他呀!你就乘退休前多捞一点好处算了,既然地址已经拿到手,我也不想再逗他了。我一脸严肃地暗示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回避着他的问题,说了声“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我按照登记表上的地址顺着八一大道走了四条街,然后在曙光道拐进去,又走了三分钟的样子,就到了网吧集中的街道。这时网吧的霓虹灯已经微弱地闪起来,72号是一个叫“丝绸之路”的网吧,80号“网中情”性感美女广告牌透出一点色情的味道。 看到“世界之窗”的招牌后,我停下来,对照了一下门牌号码,就走进去。
网吧不大,只有三排电脑,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小年青,正在电脑聊天。我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那小年青正聊到兴头上,并没有立即停下来招呼我,我有机会打量在一台台电脑前面“埋头苦干”的脑袋和脸蛋。他们大多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年青,所以当我眼睛转到左边角落一张电脑台时,我马上认出了已经是人到中年的老同学。
“喂,喂,先交押金!”柜台后面的小青年终于看到了我。
“哦,不,”我用手指了指李建国的方向“我找老朋友!”
“你找张风呀,那你去吧。”小年青接着聊天去了。
我向李建国走去,正想伸手拍他肩膀时,他抬起头,我们两人就这样你眼看我眼的瞪了好一会。建国唯一没有变的是他脸上的那副目前大多眼镜店早已经不再出售的白塑料框的眼镜。他不但老了,而且老得有点不象样子,前额已经秃了,后面的头发也稀稀落落的胡乱贴在脑袋上,皮肤由于缺乏锻炼既苍白又干燥,好象过期发干的白面包。他一双小眼睛透过厚厚的眼镜镜片 象蛇一样盯着我,好一会才开口:“你找我?!”他边说边朝我身后以及门口扫视着,结结巴巴地问:“你该不是来逮捕我的吧?”
我苦笑了一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一拍,“你做什么坏事了?我为什么要逮捕你?再说,我自己都是盲流一个,有什么权利逮捕你呀。”
“你等一下,让我交代一句,我们就走!”他有些高兴,转身趴在电脑上霹雳啪拉打起来,我注意到他旁边的电脑上放着的快餐合,以及一只一看就知道使用过多次的矿泉水瓶。不一会,他结束了打字,站起来,挽住我的手,向外面走去。可能是身体虚弱,也可能是坐在电脑前太久的缘故,李建国的步伐不稳,有几次我都顺势扶住他。出到网吧外面,他好象还不放心的样子,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才轻松地打量起我来。
“杨子,我还真被你吓坏了,以为你来逮捕我的。”
我假装生气地摇了一下他,“你也太那个了吧,老同学,我是那么无情的人吗?就是要逮捕,我也会躲起来,让手下的人逮捕你呀。”
我们两人都开心大笑起来。小江西大概是呆在网吧里时间太长,乍一出来,又这么一笑,眼看眼泪就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流下来,“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同学。”他取掉眼镜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之后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小江西李建国在学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老是微微拧紧的眉头和沉默寡言一副沉思的样子, 现在好象也没有多大变化。
随后我们找了家小餐馆坐下来,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瓶当地的烧酒。服务员把酒拿过来,给我们斟满,我们端起酒杯,两人都欲言又止,结果我们先默默干了一杯。再次斟满酒后,我们突然抬头相互看着,不知道说什么。我正在想如何开口时,小江西倒先说话了。
“我想你会找到我的-------”
“这些年你都好吧?”我关切地问。
“你看看我这样子,就知道了。”他腼腆地自己把自己打量了一番。
“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低下头品了一口酒,“就是你告诉田海鹏他们的那些事。”
“唉,你不会信吧?!没有想到还是传到你的耳朵里。”李建国也独自品了一口酒,迷起眼睛苦笑起来,“我毕业那会一心想到国家安全部,可是没有名额了,分配也耽误了,后来只好回到江西经贸委。”
“你大概不知道,经贸委比安全部在现在的大学生中根本不可相提并论。经贸委油水大着呢,国安部只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地方。”我提醒他。
“我知道,还用你提醒。可是,唉,我就是提不起劲呀。到了经贸委后,我被分派到纺织工业局牛仔布制品出口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牛仔布是由中国生产的,控制牛仔部出口指标就是掌握了印刷钞票的机器!可是,哎,都怪我当时年青气盛,第一天上班就泄气了。那天老科长把我叫到科长办公室,笑眯眯的对我说,呵呵,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还是学国际政治的,一定有国际眼光吧。好好,让我考一下你,我们出产到美国和澳大利亚的女装牛仔裤有什么不同?
“我想,澳大利亚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现在属于英联邦,所以跟英国贴得较紧。后来英国衰弱,势力从亚洲渐渐退出,美国反而如日中天,所以势利的澳大利亚又渐渐向美国靠拢,这样就形成了目前澳大利亚在政策上特别是对待亚洲国家的政策上经常在英美两国之间摇摆不定。在某种意义上,这为我们国家采取对英美两国政策找到了中间点,所以----,哎呀,这好象和牛仔裤没有什么关系呀。於是我静下心,想起我们四年在大学国际政治课本上唯一学到的防治品知识,我说我们一出生就被裹在纺织品里,一直到死后也是包在裹尸布里,纺织品可以说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不过纺织品目前对於国际关系的影响将越来越不可忽视,战略纺织品讲是最重要的,高科技战争服装,防弹服装,隐身服装正在各个国家秘密研制,迟早要影响到国际格局,就象当初的原子弹。当然就人类生活来说,高科技纺织品也会改变我们的生活,听说即将要上市的智慧型胸罩,按摩自慰内裤等都将-------- 那科长听到这里, 不高兴打断我的话说,你在这里说些什么天方夜谭,我听不懂。接着他告诉了我答案,原来澳大利亚女人的屁股特别翘,翘得毫无理由,就是从腰那里突然向后延伸,所以出口到澳大利亚的女装牛仔裤相同的尺码几乎要多用一两尺的布。美国女人虽然都胖,但基本上是水桶形状,上下一般粗,不象澳大利亚女人屁股突然那么翘上去。科长一边讲一边得意地告诉我,这个月就可以拿样品给我实物对比一下。”
李建国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讲下去。
“那天我几乎失望到了极点,我总不能就这样研究美国和澳大利亚女人的屁股过一辈子吧?!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想法决定了我最后离开经贸委。有了那种想法,再让我安心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后来就总是和领导闹别扭,得不到领导的信任,两年不到,我就发现我被他们排除在圈子之外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圈子吧?我想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你就可以把权力变成金钱,一旦被排除在圈子外,你就只能干瞪眼了。我想,既然被排除在圈子外了,再呆下去也没有油水,于是就辞职了。不久就碰上小平同志南巡讲话,我一激动就想到南方去。”
热乎乎的菜上来后,我招呼李建国边吃边聊。
“可惜当时盘缠不够,结果就只好回到家乡的这个小县城。真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只一会儿呢。”
“你大概是天上一会儿吧,,我们人间已经是十几年了。”我说,“建国,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
“让我怎么说呢?这样说吧,这些年我是在两个世界里生活。”
“两个世界?”我停下筷子看着他。
“对,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也就是眼前的世界,你都看到了,几乎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定要说,就是那样简单,每天起床,上厕所,吃饭,没有钱了,就去找点小工做,虽然也干过一段时间的公司工作,可是都因为始终无法提起劲头而放弃了。我也一直是胸怀大志的,我曾经想组织一个民主党派,那样可以从基层开始传播民主,可是组党派是要钱的呀,我知道如何组党如何传播民主,只是不知道如何赚点钱。如果能够赚点钱的话,我真想离开这个地方,哎呀,有时我实在难受,我想做点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想离家出走,可是我还没有成家呀;於是我到街道上高喊一声,可是人家根本不理睬我,我想勇敢地象人家抓小偷一样抓几个贪官污吏,可是人家都坐在高级办公室里一副为国为民忧心忡忡的样子,何况还有武警帮他们站岗放哨呀,------这就是我的现实生活,可不象你呀,从北京飞到美国,又从美国飞到广州----”
“瞎折腾,瞎折腾。”我谦虚地摇摇头,“你说的另外一个世界-----”
“就是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小江西说到这里,眼睛突然发亮,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我是九十年代中才进入网络世界的,可谓一见钟情,想见恨晚呀。第一天我就糊里糊涂进入雅虎聊天室,当时好多人人在那里聊天,大家都是使用笔名。我刚刚犹豫中,就有人来找我聊天,没有几句,她就被我吸引住了。老兄,现实中可能没有人想多看我几眼,可是要是聊天,那我们可不差。对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正为青春和激情彷徨,我就左右开导她,不久她就心悦臣服,她说喜欢我,还想知道我长相,这就让我为难了,你知道自从我懂得看镜子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的特点绝对不是长相。那天在想过一阵子后,我告诉了她假话。从此她就每天上网等我,我也一有空就去和她谈情说爱,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网络上从相爱到生活 在一起,最后都决定要生一个孩子。这是我刚刚开始上网时的故事,后来我就被网络世界彻底迷住了。与现实世界相比,那个网络世界虽然是虚幻的,可是却让你心满意足,你不必处处勉强自己服从这个世界,如果你不高兴,你关掉电脑,或者换个角落玩就行了。甚至到后来,你如果熟悉网络世界的规矩的话,你都可以自己塑造一个你的网络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你是自己的主人。不久我就开始生活在网络世界里,当然我目前在网络世界里的活动早超过谈情说爱了,在这个世界里,我交朋友,讨论大道理,呼吁社会公正,揭露贪污受贿,等等,那个世界比起现实的世界,不但丰富多彩,而且应有尽有,你要让我说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小江西李建国兴奋起来,招来服务员加了几个菜,看到老同学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清楚知道,那个什么网络世界里显然没有餐馆。
“对了,我刚才进去找你时,那个网吧服务员叫你什么来着,张风-----”
“哦,是长风,我在网络世界上使用的名字之一。”
“你在那个世界里连名字都变了?”我好奇地问。
“当然,名字是一定要变的,怎么可以用李建国呢?我一听到李建国,就想起了澳大利亚女人那突然没来由翘起来的屁股,还有,哈哈,长风这名字就不同了,根据你心情,你可以任意设想。柔情蜜意时,你可以想象长风是一道温柔的风,轻轻掠过过情人的心;路见不平时,你又可以想象长风是象一道锋利的剑,斩尽人间不平事。如果你----”
“得了,你还是讲讲你在那个世界里的生活吧。”
“在那个世界里,我活得非常充实。我有很多朋友,天南地北的,还有很多红颜知己,寂寞时不但可以互相安慰,有时还可以在网络上做爱。现实生活中没有人看得上我这个样子,可是在网络上,我是最吃香的白马王子。最近我刚刚认识了一位广东的网友,我们正在热恋呢,她叫小倩,可爱吧。”
我听得目瞪口呆。
“你刚刚进去时,我正在网络上和一位朋友在讨论中国到底需不需要民主。那位网友说,中国不需要美国式的民主,又说,难道中国有了民主,美国就对我们好了吗?我告诉他,民主不是美国式的,就象美元目前代表财富,可我们并不能因为是美国的我们就不作为外汇储备。我还告诉他,民主如果对中国没有好处,我们坚决不要,但是如果民主对中国有好处,那么我们就一定要实行民主。这和美国是否会改变对中国的态度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得对,老同学。”我赞赏道,“没有想到网络不但可以谈恋爱,还可以传播民主思想。”
“哈哈,”李建国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些年我在那个世界里做了很多事情,孙志刚在广州被打死后,我们发动网络上的朋友签名呼吁废除不合理的法规,还有-----”
我听着李建国一件一件事讲出来,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我知道互联网已经成为很强有力的表达民意的工具,却不知道自己的老同学小江西李建国就是那个世界的重要公民和领导者。
“杨子,你在听吗?”小江西停下来问我。
我点点头。
“上次同学们互相联系,田海鹏一直要我讲自己的情况,我当时正在网络论坛里和网友争辩得如火如荼,哪有心情告诉他我为澳大利亚女人屁股没来由上翘而辞职的故事,于是我就随便结合网络世界中的生活告诉他一些事情,其实也不算骗他吧。”
他夹起最后一块肥肉,接着说:“我只是把虚拟世界的生活当现实世界的故事讲给海鹏听,在网络上,我很多时候是一名特工,不但很有正义感,而且还特别奋不顾身。很多网友向我诉说他们当地或者单位的腐败现象,我就一一记下来,等相同情况多了,我就通过匿名的方式向有关部门反映,结果还真从旁协助纪律检查部门查处了好几起违纪违法事件呢。”
他把肥肉吞下去,问我:“杨子,你特看不起我吧?”
我真诚地摇摇头,“你说什么呀,其实我也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是你提醒了我。”
“哦,真的?”
“对,虽然我也常常上网,并且很崇拜网络上最近撅起的一些名人,也有自己的英雄,不过我这里说的说的另外一个世界并不是网络世界,而是我自己幻想的世界。那个世界肯定比你这个网络世界更加虚拟,因为它只存在于我的脑袋里,哈哈。想当初,我倒是如愿进入了国家安全部,结果呢,不就是看看文件,读读报纸,天天听单位的老大姐们抱怨柴米油盐又涨价了,自家的孩子学习怎么样等等,唉,比起你这个网络特工,我那现实生活的特工无聊多,逊色多了。不久后,我就开始在脑海里刻划出另外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特工世界。记得那会每天晚上下班后穿过天安门广场时,我都会竖起大衣领子,双手插进衣兜里,迈着电影上看到的特务的步伐一边向菜市场走去,一边幻想自己正走在莫斯科红场克格勃办公大楼围墙外面,时不时还警惕地回头扫视一圈,把后面某个散步的老妈子想象成克格勃来跟踪刺杀我的------”
这一次轮到李建国目瞪口呆了,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你看,就因为那个幻想的世界太完美,简直帅呆了,所以我无法再在安全部干下去,这不,我已经辞职了。”
“可惜,可惜。”李建国叹气道,“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生活在虚拟的世界里。这些年虽然常常饿肚子,可是心里特别充实。有时我痛恨这个现实的社会,因为我不得不去做工作赚钱填饱肚子,可是又总填不饱。我不但痛恨这个社会,也痛恨我这个不争气老填不饱的世俗的肚子。有时我恨不得把电脑屏幕敲破,钻进去,顺着电线畅游网络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是长风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那个世界里,丑恶的东西,如贪污腐败原形毕露,无处藏身;在那个世界里,人人平等,自由自在。那世界的一切都是由网民决定的,就是民主吧。在那个世界里,相貌不重要,想象重于一切,我拥有一批忠实的拥护者,还有众多的红颜知己-------”
该结账了,我示意服务员轻一点,只是不愿意打断李建国最后一次幻想。我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的计划,更质疑自己是否忍心把小江西李建国拉回到现实的世界里,并且还是那样一个残酷的现实世界。我早预感到李建国会陷入网络世界的,所以我才过来找他,一是要拉他回到现实中来,二是要借助他在网络世界上打下的基础,可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幸福地陷在网络世界里不想自拔。现实中虽是如此落魄潦倒,形单影只,但他却在网络上叱吒风云,拥有了如此众多的红颜知己。离开时,我提醒他:“既然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你又那么有名气,为什么不约见两个女孩子,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柏拉图式的爱情对身体也不太好的。”
李建国猛然抬起头,满面吃惊地看着我说:“老同学,你不会不看报纸吧?网恋是目前造成最多爱情悲剧的东西。不要说近亲相恋,老少颠倒的情况普遍存在,就是抢劫强奸也常常有呀。我可不会那么糊涂,我感受的是网络世界精神享受,我可不会把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搞混淆,把那个世界里的人拉出来都是不现实的。你看,人家如果知道我就是行侠仗义,玉树临风的长风,还不调头就走吗?!”
那天晚上,我到达李建国的“家”后,我认为自己是来对了,是那个“家”让我下决心把李建国从网络世界里拉回来的。李建国的所谓家,和广州郊区盲流和垃圾佬临时搭建的小木屋没有什么区别,给我无限凄凉之感,家里几乎没有人住的迹象。我差一点没有忍 住自己的眼泪,我想,他的这个家比我让他去的地方还要差好多倍。于是我勉强自己找块地方坐下来,开始告诉他我们同学出事的情况,我和国家安全部周局长的分析,以及我自己的计划和他将扮演的角色。
李建国安安静静地听着,虽然他脸上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没有显出田海鹏那样丰富的表情,但从他两只手移动的轨迹,我看出他心里一点都不平静。果然,我快结束时,他头上竟然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杨子,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什么职业都不感兴趣,原来我就在等这一天,我心中的理想职业就是当间谍!”
“让我先提醒你,”为了让他冷静下来,我冷冷地打断他,“间谍不是一种职业,把间谍作职业干的人要就是为钱出卖国家甚至灵魂,要就是那些攀附权势,假造情报迎合统治者的职业间谍。 一个好的间谍必须明白,间谍不是一种职业,间谍是一种理想!只有心里怀有这种理想的人,才可以出色完成任务,在完成任务中,他们可以从事任何适合掩护他们身份的职业。”我谈了一会,小江西李建国已经冷静下来,过了一阵,他吃吃地问:
“你觉得我能够胜任吗?杨子。”
“我不知道,”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们没有选择。因为你通过互联网已经让所有同学都知道你是国家安全部的特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同学中出了叛徒的话,他也认定你是国家安全部的特工,所以只有你才胜任这个工作。”
“我就这样成为特工了?总觉得有点玄,杨子,我可什么都不会呀,我是说,在现实社会中,我有点眼高手低呀,我空有一大堆理想和抱负,可实际上我什么也没有做出来,也什么都不会 呀!”
“可你会撒谎,对不对?”
他先怔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是。我们这代人哪有不会撒谎的, 何况,我学文科 ,学政治,学久了,也搞不清那些是谎言,哪些是真理------”
“这就足够了,”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干我们这一行,只要会撒谎就好办了。”
* * * * * * * * * * *
一切安排就绪后,我第二天回到广州。一整天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下午,我决定开车到深圳做最后在安排。我的车子是在晚上从深圳赶回广州开到广深高速东莞路段时由于撞到路面为保养公路而设立的栏杆上,失去控制,来回三次最后撞向路边的水泥柱子,引起爆炸----
我一路上都在想小江西李建国的事,虽然我已经让福建的朋友安排了偷渡,可是我真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可以坚持住一个多月海上的颠簸。对于李建国,我原来以为自己去把他从虚拟的网络世界中拯救出来,让他当一次真正的特工,是恩重如山了。李建国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如果不赶快回到现实世界里呼吸一下尘世的新鲜空气,我担心他会象报纸上报道的那些网络年青人上网上到吐血,上到一站起来就扑通倒地而亡的地步。李建国的态度也让我欣慰,他欢呼雀跃,苍白的脸上不时因兴奋而泛起红晕。就在我很高兴完成了江西之旅,在机场回准备对李建国说再见时,他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对我说:“杨子,谢谢你信任我!不过请不要看不起我过去的生活,----我在网络上虽然使用过很多笔名,但是有一个笔名只属于我自己,我告诉你吧。”
他说着,就拿出笔抓着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写下一个名字,我看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是-----”
他竖起笔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随即点点头,“杨子,任务完成后如果我还可以活着回来,你一定要来接我呀!”
我转过头向登机口走去,眼睛立即湿润,脑子一遍混乱。我虽然上网不多,但也有自己网络上最崇拜的英雄,我崇拜的那个英雄浑身是胆,有才华有远见,他在网络上锄奸除恶,反贪污抗腐败,为小民伸张正义,为国家民族义无反顾。那个人几乎是我心中完美的英雄,虽然知道现实中没有这样的人,但我仍然把他作为心中的英雄,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同学李建国使用的最秘密的笔名。我曾经看过他所有发表在网络上伸张正义的文章,我曾经坚信他一定是飞墙走壁,能文能武,身边有一群象我这样崇拜他追随他的中华英雄!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同学,就是我现在要亲手把他送进美国最秘密最残酷的间谍审讯室的李建国。
我想,这可能是我那天开车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主要原因,当然并不是我出车祸的唯一原因。据后来听到的,很多同学同事利用我出事的事情强烈谴责了公路交通领域的贪污腐败现象。他们认为,公路交通领域的贪污腐败其实一直很严重,但是由于被为民铺路,开路引资这样的美丽幌子欺骗了,所以到今天中央还没有重视。在这个时候,我在中国最好的高速公路--广深高速上出事了,消息作为新闻登到报纸上,人们第一次开始注意这条最好的高速公路怎么了,这条国家拨款最多建造的高速公路十年时间里大规模修补过八次,总支出已经超过世界上最好的特等战略高速公路美国华盛顿到纽约的高速公路。这条公路虽然多灾多难,但凡是和这高速公路沾点边的领导百分之八十都使用巨款送子女到西方国家读书移民去了。这节要了我的命的高速公路,也前后使47位公路承包商成为千万富翁------
公安和法医当场宣布了我的死亡,尸体由于完全烧焦了,不需要做解剖。很多同学同事看到烧焦的杨文峰仍然摆出开车的样子,两手平平伸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加热泪盈眶了。我死亡的消息不久出现在广州各大报纸的头版右下角上。

杨文峰的死,在他的同学中引起了不少哀痛。后来的消息证实,至今未嫁的蔡小姐闻讯后哭得泪如雨下,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人前洗尽自己的妆粉。邓克海从杨文峰意外死亡中悟出了人生之无常,他终于下决心到安全部门投案自首,获得了从轻发落。远在美国的老同学田海鹏后来听到消息时正在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培训中心受训,不方便回国,所以特意打来电报表示悼念----周局长亲自来到广州,前往杨文峰父母家慰问两位老人家。周局长半小时后离开时,邻居虽然看到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但他们坚持出来送行,并牵着周局长的手表示:我们完全理解,孩子不久前也和我们谈过一些, 那孩子很懂事, 对生死看得很开的。

(《致命弱点》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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