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aval Air War (1939～1945)

海军空战 1939～1945

[美]N·米勒 著

第九章 “攻击敌航空母舰！”

1943年4月18日上午，在太平洋上空，两架日本1式陆上轰炸机发出单调低沉的嗡嗡声，飞往布干维尔岛。在飞机就要着陆的时候，突然，16架美国陆军P-38闪电式战斗机从日出方向冲下来，用机关炮猛烈向日本飞机射击。大部分闪电式战斗机把6架护航的零式战斗机缠住，使它们自顾不暇，两架双尾翼战斗机趁机攻击日本轰炸机。托马斯·G·兰菲尔上尉咬住一架轰炸机後猛烈开火。这架日本飞机中弹，火焰从引擎里窜出来，一个机翼被打掉，飞机坠毁在下面的丛林里。另一架1式飞机也很快中弹，一头栽进大海。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和他的大部分幕僚，一道中了美国人精心设下的埋伏（日军舰载机从航空母舰转移到前线基地後，为了鼓励部队士气，山本等人分乘两架双引擎中型轰炸机，于4月18日上午，在6架零式战斗机护航下，飞往布干维尔岛的布因。为了迎接山本视察，肖特兰岛基地司令官用绝密电报通知了他的部队。这份电报被美军情报部门及时破译。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海军上将请示华盛顿後，电令西南太平洋地区司令哈尔西，拦截山本等人的座机。美军驻瓜达尔卡纳尔岛亨德森机场的航空部队P-38第330大队，受命在布干维尔岛卡希利机场北面30海里的上空设伏。9点35分，美国的16架拦截机和山本等人的座机都准时飞达设伏点。随後，两架中型轰炸机和3架零式战斗机被美机击落。山本的座机中弹坠毁在丛林里，机上人员全部摔死，他的参谋长宇垣缠海军少将的座机坠在海上，宇垣缠受重伤。山本之死，是日本帝国主义在太平洋战争中，继中途岛海战之後，由于泄密而造成的又一次重大悲剧。）。

山本之死，发生在帝国海军航空兵实力日渐衰落的时刻。美军占领瓜达尔卡纳尔岛後，继续向所罗门群岛推进，抵达新几内亚南岸，并夺取了新不列颠岛和布干维尔岛。飞机从亨德森机场和其它陆上基地起飞，支援了这些作战，因此，美国海军很少派出航空母舰进行支援。恰好，哈尔西海军上将（罗斯福总统亲自提议，哈尔西于1942年11月晋升为海军上将。）只有“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两艘航空母舰，且“企业号”还迫切需要进行一次彻底检修。地中海上的压力已经消除，英国人答应抽出“胜利号”航空母舰到太平洋填补空白，但由于需要进行范围广泛的大改装才能和美国舰队一道作战，它直到1943年5月才抵达作战海域。盟军所幸的是，日本人没有利用他们在航空母舰方面的优势。山本在他阵亡之前，命令舰载机转移到了岸上基地，准备大规模袭击莫尔兹比港和瓜岛，接替山本指挥的古贺峰一海军大将继续抄袭了这套作法。结果是适得其反，日本人损失了许多飞机和再也无法补充的机组人员。

1943年头6个月，有9艘新型快速航空母舰加入舰队，其中4艘是载机100多架的27,000吨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这些军舰航速快、武备好，从而使太平洋上航空母舰的力量对比有利于美国海军。一批可载35架飞机的新型轻型航空母舰也加入了舰队。在新型战列舰(包括装备了大批高射炮的45,000吨新泽西级战列舰)的护卫下，几支大型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向西横渡了太平洋。这些新的特混舰队与1942年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只剩下一两艘航空母舰的艰苦岁月相比，形成了鲜明对照，它们有12艘航空母舰和6艘战列舰。1943年年中，美国海军有各型飞机18,000架，到次年年末，达30,000架。

海军飞机的质量也有一定程度的提高。格鲁曼F6F恶妇式和钱斯-沃特F4U海盗式战斗机取代了野猫式战斗机。恶妇式是头一批比最新型的零式战斗机还略胜一筹的舰载战斗机。尽管装甲和自密油箱重，因而不如零式战斗机灵活，但它的飞行速度、高度和性能都比零式好。机翼庞大笨拙的海盗式战斗机时速可以超过400海里，但它的视野小，降落速度太快，不太适合作舰载战斗机使用。然而，在岸基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手里，它却取得了显赫的战果。格雷戈里·博英顿少校是海军陆战队特级王牌飞行员之一。他击落了22架敌机，其中大多数是用同一架海盗式战斗机击落的。(博英顿在中国的飞虎航空队服役期间，曾击落6架日本飞机。)不过，并不是所有新型飞机都有重大改进。尽管柯蒂斯SB2C式俯冲轰炸机比倍受称赞的SBD无畏式速度快、作战半径大、携带的炸弹多，并作为美国海军第一线俯冲轰炸机取代了SBD无畏式飞机，但大部分飞行员都讨厌它，把这种操纵性能不够稳定的俯冲轰炸机叫做“畜牲”。

1943年11月5日，哈尔西用他的新编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对拉包尔发动了第一次袭击。以“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普林斯顿号”轻型航空母舰为核心编成的第38特混舰队，在拉包尔东南大约230海里的所罗门海北部海面，起飞了97架飞机。这是一次“倾巢出动”，特混舰队没有留下一架飞机来保护航空母舰，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从亨德森机场起飞的岸基战斗机。美国的航空母舰躲进了阵雨和迷雾，但拉包尔港碧空如洗，港内挤满了大约50艘舰船。在接着发动的攻击中，日本人有6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受了重伤。当轰炸机和鱼雷机进入目标（军事用语。指飞机进入攻击航向後在攻击、投弹前的一段飞行。）时，护航的恶妇式战斗机遭到前来拦截的70架日本战斗机的纠缠。空袭部队损失飞机10架，击落日机大约25架，“可能”击落的也有25架。对拉包尔的空袭为航空母舰以後袭击日军基地提供了范例。美国人的成功使日本人惊恐不安，他们急忙从特鲁克的主要基地调出了100架飞机，这就进一步削弱了日军的舰载航空队力量。

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和哈尔西将军指挥下，两栖部队在西南太平洋杀开了一条重返菲律宾的通路。这时，美军在太平洋中部开始了一场新的攻势。新组建的第5舰队受命打头阵。这支舰队由斯普鲁恩斯海军中将（1943年5月，斯普鲁恩斯晋为海军中将；1944年2月晋为海军上将。）指挥，最初由6艘大型航空母舰、6艘轻型航空母舰，大约700架飞机，8艘快速战列舰以及担负警戒任务的大批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第5舰队的先头部队是一支快速航空母舰特混舰队(第58特混舰队)，由一位鬓霜发白的老一代海军飞行员马克·A·米切尔海军少将指挥。第58特混舰队共有4个特混大队，各由1艘大型航空母舰、1艘轻型航空母舰及一批警戒舰只混合编成。这些特混大队，根据需要，可以单独作战或协同行动。通信技术和战斗机侦察技术的进步，使它们的机动性能和自卫本领达到了早期航空母舰作战时难以置信的程度。为数众多的油轮、飞机供应舰和补给船只随舰队一起行动，随时都可以把遥远的任何珊瑚礁岛屿变成重要的补给基地。这样，第5舰队就成了海军历史上迄今威力最大、自给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1943年11月20日，美军在中太平洋开始进攻，攻占了吉尔伯特群岛中的塔拉瓦岛。炮击和轰炸达数小时，美军以为日本人已被消灭，但他们却巧妙地躲进坚固的防御工事里，准备迎击海军陆战队登陆。经过3天短兵相接的激战，美军才全歼日本守军，陆战队1,000人阵亡，2,000人受伤。日本守备部队4,800人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投降。

斯普鲁恩斯采取交互跳跃的方式向前推进，于1944年1月和2月先後夺取了马绍尔群岛中的贾夸林岛和埃尼威托克岛。美国海军汲取了塔拉瓦岛作战的沉痛教训，预先向这些珊瑚礁岛进行了为时几天的轰炸和炮击。结果，在海军陆战队和陆军部队登陆前，守岛日军大约有半数被击毙。

这个时候，米切尔将军的航空母舰空袭了“太平洋上的直布罗陀”——特鲁克。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海军大将预计到特鲁克要遭到袭击，已经命令大部分作战舰只开往帛琉群岛，但是，一大批货船仍留在特鲁克。1944年2月17日清晨，70架恶妇式战斗机攻击了岛上的机场，击落30多架紧急起飞迎战的日机，还摧毁了停在机场上的40架飞机。18架TBF复仇者式飞机接着投下杀伤弹和燃烧弹。在连续一整天的轰炸中，俯冲轰炸机击沉了30艘商船，其中包括一艘19,000吨油船。这次袭击，还击沉了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击落275架飞机。这是美国海军第一次出动装有雷达的TBF复仇者式飞机进行夜间轰炸，在沉没的日本舰船中，大部分是被TBF飞机摧毁的。特鲁克再也不成其为日军的重要基地了。现在，联合舰队後撤到婆罗洲东北部的塔威塔威群岛，以便更加靠近燃料补给基地。

袭击特鲁克後，尼米兹海军上将的决心并不是占领该岛，而是绕过它，在太平洋上跳跃1,000海里，占领马里亚纳群岛中的关岛、塞班岛和提尼安岛。这些岛屿离日本本土仅1,500海里，是远程轰炸机和潜艇进攻日本本土的跳板。跟美军以前攻占的岛屿不同，这些岛屿都处在日本的防御圈以内，它们一旦失陷，将切断日本和南方占领地之间的主要交通线。古贺海军大将在飞往菲律宾的途中机毁人亡（1944年3月31日傍晚，古贺海军大将和他的联合舰队司令部人员分乘两架四引擎水上飞机，自帛琉群岛向菲律宾的达沃转移，途中卷进暴风区遇难。在这次惨祸中，只有古贺的参谋长和几名参谋侥幸脱险。接替古贺的丰田海军大将直到4月30日才就职。）。之後，丰田副武海军大将成了帝国海军的最高指挥官，他决心抓住一切战机进行战斗。

在圣克鲁斯最後一次海空大战之後，日本人重建了自己的航空母舰兵力，共有9艘航空母舰，包括33,000吨的“大凤号”。“大凤号”有装甲飞行甲板，很像英国的航空母舰。同时还研制出了一些新型飞机，其中包括改进型零式战斗机、“天山”舰载鱼雷机（为三座舰载攻击机，全长10.86米，翼展14.89米，重5.2吨，时速482公里，装备2门7.7毫米机枪，可携带800公斤炸弹或一条鱼雷。）、速度几乎和恶妇式战斗机一样快的“彗星”舰载俯冲轰炸机（该机种在中途岛海战之後开始装备部队。全长10.22米，翼展11.5米，重3.65吨，时速551公里，实用升限11,000米，装备3门7.7毫米机枪。）。但是，日本人缺少具有实战经验的飞 32/50

行员和机组人员，派到航空母舰上的飞行人员几乎没有经过多少训练。一位日军飞行教官说：“海军迫切需要飞行员，那些在战前甚至连做梦也没想过能接近战斗机的人，现在都被派去打仗了。”

接到美军于1944年6月15日在塞班岛登陆的报告後，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率领日本舰队分成甲、乙、丙三支部队从塔威塔威岛基地起航。前卫部队(丙队)有轻型航空母舰“瑞凤号”、“千岁号”、“千代田号”，4艘战列舰进行支援(它们是装有18英寸主炮的“大和号”和“武藏号”，老式战列舰“榛名号”和“金刚号”)，甲队包括小泽的旗舰“大凤号”和“翔鹤号”、“瑞鹤号”3艘航空母舰，乙队的编成有“飞鹰号”、“隼鹰号”航空母舰、“龙凤号”轻型航空母舰和一艘战列舰。日本舰队总共有飞机大约475架。日本人的对手是马克·米切尔指挥的第58特混舰队，有15艘航空母舰和7艘战列舰。尽管美军有956架飞机，是日军兵力的一倍，但小泽所处的形势对他有利。小泽预计，战斗会在关岛和邻近岛屿日机的作战半径之内、在美国飞机的作战半径以外的地方展开。这就是说，他可以攻击美国人的航空母舰，同时又能使他的舰队处在美机的攻击距离之外。另外，他和美军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的处境不同，他不像斯普鲁恩斯那样需要去保护塞班岛的滩头阵地而使自己的手脚受到束缚。

斯普鲁恩斯一俟接到他的潜艇关于日本舰队逼近的报告，就推迟了原订6月18日在关岛登陆的作战计划。第58特混舰队的航空母舰各大队奉命驶入塞班岛西部海面，与风向成90°角一字线展开。这样，航空母舰就可以互相不受干扰，随时都能同时转向顶风，让飞机起飞，或者转向顺风，来收回飞机。在威利斯·A·李海军中将率领下，7艘战列舰在美国航空母舰和向这边驶来的日本舰队之间占领了阵位。6月17日，斯普鲁恩斯向米切尔下达了作战计划。该计划简明扼要地说：

我航空兵力首先应摧毁敌航空母舰，然後攻击敌战列舰和巡洋舰，使其减速或丧失战斗力。以後，如敌继续求战，战列舰编队应以舰队行动歼灭敌舰队，如敌人撤退，则击沉其掉队或受伤的军舰。对敌作战，必须全力发动猛烈攻击，务求全歼。

6月18日傍晚，在菲律宾以西大约350海里水域发现了日本舰队。米切尔求战心切，想要趁夜接近敌人，使他的特混舰队在天亮前距离日本航空母舰200多海里时让飞机起飞，但斯普鲁恩斯没有同意。他担心，小泽既然已经把他的舰队分成几支部队，日本人有可能派出一支部队在米切尔离开的时候摧毁塞班岛的滩头阵地。他告诉米切尔：“由别的航空母舰特混大队收拾日本人是可能的。”这种解释很难消除米切尔和他的飞行员们的失望心情，他们认为斯普鲁恩斯使他们坐失了先发制人的大好时机。

6月19日天刚亮，菲律宾海战（这次海战发生在马里亚纳群岛海域，习惯上一般称之为马里亚纳海战。）打响了。这天天气晴朗，长空如洗，只有关岛那边的天际出现一缕热带暴风雨前的云霓，原来那是几架飞来的日本飞机。恶妇式战斗机立刻冲上去把它们咬住。不久，一名飞行员报告说：“咬住两架‘彗星'，击落一架。”米切尔接到报告说，有大批日本飞机准备从关岛奥罗特机场起飞，于是，他派出33架恶妇式战斗机前去拦截。大约有30架日本战斗机和轰炸机被击落或击毁在机场上。将近10点时，恶妇式战斗机收到“列克星敦号” 要他们返航的信号——“嗨，乡巴佬！”(这是一种古代马戏团里求助的呼叫。)当第一波日本舰载机还在西面140海里的时候，美国军舰上的雷达就发现了它们。

8点30分，小泽让他的第一波69架飞机起飞；大约半小时後，紧接着派出了第二波128架飞机。小松咲雄兵曹长驾驶飞机从母舰上刚刚升空，他看到海面上有一条鱼雷(这是美国“大青花鱼号”潜艇发射的)驰向“大凤号”航空母舰，便立刻按下机头，俯冲下去，在鱼雷到达目标之前用飞机把它撞爆。但是，另一条鱼雷击中了这艘航空母舰的右舷，使它受到中等程度破坏，前部升降机和一些加油管路受损，但“大凤号”继续作战。

米切尔命令每一架可以起飞作战的恶妇式战斗机起飞，截击日本飞机，地勤人员在航空母舰整个飞行甲板上立刻忙碌起来，被人们形象譬作“有条不紊的忙乱”。机械员(蓝衣蓝帽)、滑行信号员(黄衣黄帽)、拦阻挂钩员(绿衣绿帽)、轮挡员(紫衣紫帽)以及消防员(红衣红帽)，匆匆四下跑开，准备飞机起飞。飞行员们跨进各自飞机的座舱，身大体魁的恶妇式战斗机在马达的阵阵隆隆声中腾空，由作战情报中心的战斗机控制员引导，扑向目标。为了腾出飞行甲板，让战斗机降落、加油和补充弹药，米切尔把它的全部鱼雷轰炸机和俯冲轰炸机都派到空中。由于日本航空母舰离这里有400多海里，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不能去打击它们，只好在特混舰队东侧(即非作战空域的那一侧)上空待机。几分钟之内，又一批140架恶妇式战斗机起飞，与已经在空中等待它们的80架战斗机会齐後，爬高到25,000英尺，前去迎击日本飞机。

双方机群在距离美国航空母舰大约90海里的上空遭遇。恶妇式战斗机有6门12.7毫米机枪，飞行员们紧紧扣按射击把手，用瞄准镜对准敌机，朝着下方稀稀落落的69架日本飞机俯冲。据“埃塞克斯号”航空母舰的第15战斗机中队长查尔斯·W·布鲁尔海军中校报告，他一开炮就使一架零式战斗机开了花。在这架敌机的破片掉在海上之前，布鲁尔又咬住了另一架敌战斗机。在片刻战斗中，他击落了两架零式战斗机。

一位飞行员说，日本飞机“像树叶一样地往下落”。一些侥幸逃跑的日本飞机，在被装有新式变距感应引信(又叫近爆引信，可使炮弹在距目标70英尺时自动爆炸)的高射炮弹击落之前，攻击了保护航空母舰的战列舰编队。仅“南达科他号”战列舰中了一颗炸弹，炸死27人，但战斗力并未减弱。总共有42架日机被恶妇式战斗机和警戒军舰击落。日机未能抵近美国航空母舰，美方仅仅损失一架战斗机。

半小时後，恶妇式战斗机拦截了规模最大的第二波日本飞机。第15战斗机中队在“埃塞克斯号”飞行大队长戴维·麦坎普贝尔海军中校带领下，又一次首先投入了战斗。他一次次冲进“彗星”舰载俯冲轰炸机的队列，击落了4架(据说可能还击落一架)，直到把炮弹打光。这天傍晚，麦坎普贝尔又击落了3架日本飞机。到战争结束时，他共击落了34架飞机，成为海军的超级王牌飞行员，荣获荣誉勋章。

另外几个战斗机中队也参加了这场激烈的空战。无线电里一片乱哄哄的狂叫和咒骂声，警告和鼓励战友的喊叫声。“嗨，这真像古代捕杀火鸡啊！”一位飞行员欣喜若狂地叫着。从此，这次战斗就以“马里亚纳火鸡大扑杀”著称了。大约有20架敌机突破了恶妇式战斗机的重围，但是，大都被战列舰的炮火收拾了。6架“彗星”舰载俯冲轰炸机冲向“黄蜂号”和“邦克山号”航空母舰，但只造成轻微损伤。向第58特混舰队发动攻击的109架日机中，大约只有15架得以返航。

尽管中途岛海战後日本训练飞行员的数量确实增加了，但在所罗门战役中却失掉了最优秀的佼佼者，日本其後培养的飞行员根本比不上他们。（美国人不吝惜夸赞同行敌手的形容词。）

这天，第16战斗机中队的亚历山大·弗雷西尤海军中尉有一段非同寻常的经历。从“列克星敦号”起飞不久，他的恶妇式战斗机发动机开始漏油。他接到命令，和其它5架受伤的飞机一起在航空母舰上空等候降落。已有击落敌机13架战功的弗雷西尤发现一群“彗星”舰载俯冲轰炸机扑向“列克星敦号”。他领着两架僚机冲进敌机机群，咬住了一架“彗星”，在相距不到200英尺时才开火，这架日本飞机中弹爆炸。弗雷西尤喊道；“击落一架‘彗星’！”接着，又有两架日机被他击落。“日本人开始散开，像一群惊牛！”他又喊道。“只要有一架日机企图带领几架飞机冲出队列，恶妇式战斗机飞行员就象牧童那样把它们重新赶回机群里。如果日机散开，我们就不能击落这么多了。”这次，弗雷西尤共击落6架敌机。在他追逐另一架“彗星”时，这架敌机被高射炮火击落了。天空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不见敌机踪影，恶妇式战斗机各自返回自己的航空母舰。弗雷西尤後来才知道，他击落6架敌机只用了360发炮弹。

米切尔没有忽视关岛的奥罗特机场。大约13点左右，在航空母舰编队东面上空缓缓盘旋待机的SB2C式俯冲轰炸机和复仇者式鱼雷机奉命去轰炸机场跑道，使它不能接受空战中掉队返航的日机。日军高射炮火很猛，但进攻的美机用500磅和1,000磅炸弹把机场跑道炸得坑坑洼洼，并摧毁了停在机场上的几架飞机。

小泽海军中将并不清楚日军损失惨重，继续派飞机投入战斗。进行第三次袭击的部队起飞了49架飞机，但有半数飞机没有找到美国舰队，只好返回各自的航空母舰。其余日机遭到恶妇式战斗机伏击，被击落7架，剩下的飞机攻击了一支美国航空母舰特混大队，但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由82架飞机编成的第四波随之出动，那些没有被美国空中巡逻战斗机和异常猛烈的高射炮火击落的日机飞向关岛。第四次攻击只有9架飞机侥幸返航。

小泽还遭到了美国潜艇的骚扰。午前，“棘鳍号”潜艇钻进了日本舰群，朝“翔鹤号”航空母舰发射了3条鱼雷。“翔鹤号”中雷起火，3小时後由于舰内发生爆炸沉没；全舰1,263名官兵，只有少数人得救。不久，“大凤号”遭到了同样的厄运。那天早晨加油管路因鱼雷爆炸受损後，从管路里不断冒出的汽油蒸汽引起一场火灾，导致舰内爆炸，把装甲飞行甲板炸开一个大洞。小泽把他的司令旗转移到一艘驱逐舰上（小泽等人乘“若月号”驱逐舰将他的司令部转移到“羽黑号”重巡洋舰上。），在“大凤号”倾覆沉没前，2,150名舰员中只救出了约500人。

傍晚，第58特混舰队上空一扫太平，没有敌机。美国潜艇击沉了两艘日本航空母舰，击落的日机数目惊人，达373架。战斗中，米切尔只损失了23架飞机，他的军舰一艘也没受到重创。太平洋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航空母舰作战，美国海军已稳操胜券。

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终于解除了日本人可能会迂回第58特混舰队和攻击塞班岛滩头阵地的顾虑，于是，他同意米切尔追击日本人剩下的7艘航空母舰。这时，小泽的飞机一共只剩下大约100架了，但由于他的部属向他报告都夸大其 40/50

辞，这位将军估计，美国人遭到的损失比自己还惨，况且，他还有不少迷航的飞机已在关岛降落。因此，他准备加油後在第二天再次发起攻击。6月20日黄昏以前，一架美国侦察机发现了日本舰队。这时，日舰队正好处在美国飞机的作战半径之内。米切尔进退两难。如果他派出飞机，那么，这些飞机根据油箱现有的储油量，不一定能够在漆黑的夜里返回航空母舰。况且，他的飞行员只有少数人能在夜间降落。但是，如果等到天亮，他肯定要失掉摧毁日本舰队的最後机会。“飞机起飞！”沉默寡言的米切尔命令说。所有飞行员待机室里，都用6英寸的大字把他的命令用粉笔标在黑板上：“攻击敌航空母舰！”

不到10分钟，216架飞机(77架俯冲轰炸机、53架鱼雷机和86架战斗机)从10艘航空母舰飞行甲板上腾空，迎着夕阳向西飞去。为了节省燃油，飞机尽量保持飞行平稳。日落时，飞机发现了日本舰队。小泽拼凑了大约75架飞机，仓促派到空中，但它们数量不够，阻挡不住美机的进攻。随舰队行动的两艘油船受伤惨重，船员只好弃船。接着，美国飞机又攻击了“飞鹰号”航空母舰。

几架复仇者式鱼雷机冒着密集炮火，开始向日舰逼进，其中一架的飞行员是乔治·布朗海军中尉。他受了重伤，飞机起火，一个机翼被打掉了半截。报务员和炮手跳伞，但是，布朗驾驶那架起火的飞机攻击了目标。他投的一条鱼雷直接命中了“飞鹰号”。一架僚机试图引导布朗那架不堪驾驭的飞机返回第58特混舰队。然而，布朗在云层中失踪了，再也没有找到他。此时，“飞鹰号”在中了另一条鱼雷後起火沉没。“瑞鹤号”、“隼鹰号”和“千代田号”受了伤，日本人又损失了65架飞机。在小泽海军中将率部向冲绳方向撤退时，昨天早晨航空母舰飞行甲板上摆得满满的400多架飞机，现在只剩下不到40架了。

美机在投光炸弹和鱼雷後开始返航，三三两两地飞回各自的航空母舰。正如米切尔所预料的，当它们飞回的时候天已全黑，只有少数技术娴熟的飞行员(或者是运气好的人)在黑暗的飞行甲板上降落。大多数飞行员只能辨认出军舰的航迹，却认不出哪些是航空母舰，哪些是别的大型军舰。在航空母舰上可以听到飞机在头顶上盘旋。有的飞机打开了红色和绿色识别灯，发动机喘着粗气，发出燃油耗尽时的那种劈劈啪啪的响声。有些飞机只好在茫茫的夜海迫降，溅起大片海水。在“列克星敦号”的作战室里，大家的眼睛都望着米切尔。他倚在椅子上，凝神沉思，他要么让飞行员在黑夜里自己去识别，要么承担舰队亮灯後引来敌人潜艇的风险。他做出了选择，转向他的参谋长阿利·伯克海军上校，命令说：“开灯！”

航空母舰全部打开了红色桅顶灯，飞行甲板上灯火辉煌，探照灯光柱刺破了夜空，有的军舰还发射了信号弹，菲律宾海变成了狂欢节。一位飞行员说，这种场面犹如“好莱坞的彩排、中国的春节和美国独立纪念日赶到一起了。”飞机可以在任何一艘它们发现的航空母舰上降落。有的降落时撞毁在前面降落的飞机上。一架飞机甚至把一艘驱逐舰的桅顶灯当成了降落引导员发出的降落信号，干净利落地降落在驱逐舰旁边的海上。22点，全部飞机有的降落，有的在海上迫降，航空母舰驶离这一海区。驱逐舰和水上飞机留下来搜寻落水的飞行员。虽然在水上和航空母舰上降落时损失了近100架飞机，但几乎90%的飞行员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