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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鍾麟的抗日部隊是如何被八路軍消滅的
送交者: ByStander 2010年07月21日19:03:11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鹿鍾麟的抗日部隊是如何被八路軍消滅的

摘自:雷震遠《內在的敵人》第十七章 太行山之行

    當我離開順德波蘭教會後,我感到有些害怕。這並不因為我們在離開順德後立刻便要深 入太行山而開始一段艱苦的旅行,乃是因為太行山是被共產黨的一位最粗暴將領所盤據 的緣故。這位將領便是劉伯承。劉伯承曾在莫斯科紅軍軍校攻讀三年,是中共第一位受 徹底俄國式訓練的將領。他以每戰負傷享名,混名「獨眼龍」或「劉獨眼」,因為在某次戰役中負傷,瞎了一苹眼睛。 劉伯承在二十幾歲上的時候便是一個道地的共產黨員,一九二九年,曾加入俄國軍隊與 張學良的東北軍作戰。中國共產黨中第一個投入外軍殘害自己同胞的就是他。我真不想 碰到「獨眼龍」。

    在旅行途中我化名為六安佛蘭克教會的楊神父,但我總擔心會無意中 露出真像。我記 住許多六安的人名,並準備在沿途受盤問時講出關於六安的情形。這一切都不像我預料 得那樣困難。我們一路走得很快。

    太行山雄偉壯麗,峭峰高聳,直入雲霄,真像宋代人所繪的山水畫。我們既要趕路,又 要時常警戒,來不及有多餘的時間欣賞這美麗的景色。在一天之內,我們曾經走過九十 多華里的路程。這一趟山路旅行,我穿壞了幾雙山西草鞋。

    我們走了五六天的光景,到了河南境內,一頭騾子替我們駝著行李雜物──裡面有雷鳴 遠神父的書籍──另有一位山里人替我們領路。突然間在一個夜晚,山路里昏黑得不辨 方向。

    我們走到武安的時間,找了這個領路人,因為當地人告訴我們,前面的山路最難辨認, 本地人有時還迷失方向,外人走進後更難望走出。

    我認為我不應該貪圖趕路忘記了日已西沉。黑暗突然在一霎那間籠罩住整個山谷,我們 只好在僅通一人的澗道上摸索前進。澗道一旁是直插入雲的峭壁,一旁是幾百尺深的山 澗,澗底流著激盪湍急的山水。只要一步走錯,或腳下偶一不慎踏上一塊小圓石子.便 會葬身澗底。

    我走在最前面。我喊著那位領路人,告訴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徑。領路人回答說,他也有 些害怕,他准知道再往前不遠澗路便會寬一些。

    我們一寸一寸地向前摸索,時間走得很長,但路途卻走得不遠,漸漸地澗路寬一些了。 這只是在感覺中如此,實際還是昏黑得不辨一物。

    「讓騾子在前面走」,領路人向我喊著。我們稍微轉動一下,□走到前面。

    「拉住它的尾巴」,領路人從後面喊過來。「我們拉緊,不要走散。」

    我緊緊地拉住騾子的尾巴,安森尼拉住我們長袍,領路人拉住安森尼的長袍。這樣,由 騾子前導,我們小心翼翼地循路而進。騾子一面嗅著,一面在澗道上踏著安全的地面。

    我們這樣走了三小時。那正是二月天氣,氣候冷得很。沿途有冰雪的地方,更使我們備 感艱困;終於在當晚十點鐘安然趕到口鎮的外郊。口鎮是山西路上的一個市鎮。

    這個山城地位險要,共產黨派有重兵防禦。總部設在山頭,居高臨下,正俯視著這條孔 道。哨兵從老遠便聽到騾蹄踏在岩石上的聲音,其中一個高聲喝住我們問口令。我不曉 得這區的口令,便舉起手來答道,「天主教會的」。上面停了一下然後說道:「先來一 個人。」

    我讓那位山里人走上去用本地話解釋。隨後他們喊我們上去走進村莊。那時天色已近深 夜,我們已經凍得半僵,肚裡又飢,但還須經過共產黨官員長時間的盤問和談話,然後 我們才被准進入當地的教堂。

    第 二天是星期日,恰好教堂的教士不在,我便向村民講道。當我吃飯休息的時候,他們 走進來和我談話,他們對我所講的話都很感覺興趣,並且都有強烈的反共情緒。但當我 們都聚在一起時,他們就很少談共產主義,只當以後他們個別和我談話時,我才發現他 們都希望國軍趕快進來。在這裡照例地我又向人們打聽雷鳴遠神父的下落。像猜十字謎 似的我把各處打聽的消息湊到一起,漸漸找出一些端倪。據這裡的人們說,兩三個星期 以前,他們看到過他,聽說他目前正在一個河北省的村莊鬧子村。

    幸 喜我現在所到的地方是河北與河南犬牙子交錯的地區,我可以很容易地走到雷鳴遠神 父所在的地方。我聽到這項消息後,大喜過望,立刻想兼程趕去不再想多事休息。當我 把消息告訴安森尼時,他也立刻精神振發起來,吃過早飯後,我們立刻動身仍循原路向 鬧子村出發。和我們一齊來的那位領路人,指著山頭上國軍所建的堡壘告訴我們,朱懷 冰的第九十七軍也駐防在這山上。

    「但是共產黨對這件事不高興,」他說。「他們不希望國軍駐在這裡。他們想把這座山 據為己有,作為一個根據地。」

    我 向他詳細地詢問一切,因為那時候共產黨的違反誓約,還未演成政府與共產黨領袖間 的公開破裂。但是我從我的經驗中看出,不管共產黨如何在說仇恨日本,不管共產黨如 何在宣傳抗日「必勝」,但是表面上和骨子裡完全是兩回事。當時已經在謠傳說,共產 黨縱使不和日本人合謀,至少他們在行動上是和日本取得默契的。這種懷疑很快地便變 成悲慘的事實。


    這地方的人民都看到戰爭會很快地爆發,我的那位領路人並且囑咐我特別小心。我在穿 行山路的時候,一旁是政府軍隊,另一旁是共產黨軍隊。到雷鳴遠神父所在的鬧子村, 必須穿過河南省,這一帶正由國軍駐防。

    我還能回憶起,當我到了國軍駐區又看到三年來所從未看見的政府標語時的歡悅情形。 這幾年來一直住在共產黨控制的地區,當我看到村子裡的牆壁上貼滿「一個國家,一個 精神,一個領袖」的標語,和街上飄揚的「蔣委員長萬歲」的旗幟時,不禁萬分興奮。

    我們在一天傍晚抵達鬧子村,但雷鳴遠神父已經在幾天前離開了。我當時深覺失望,但 是我立刻又定下心來,這條線路我畢竟是走對了。

    我們又獲到雷鳴遠神父所去的方向。我們必須穿過國軍基地,向南向西,經過九十七軍 防守山地的堡壘。

    第 二天早晨動身不久,我們被國軍的第一個前哨阻往。哨兵盤問了我們一下,立即放行。 中午,我們到了河北省主席鹿鍾麟的總司令部。他的司令部,設在河北省最邊上的山頂 村莊。鹿鍾麟有一隊很精銳的騎兵,大部都由中國天主教徒組織。我會到鹿鍾麟,他對 我表示極熱烈的歡迎。他們告訴我,雷鳴遠神父已經在幾天前離開這裡,可能是到山西 南部,我聽到後又受到嚴重的打擊。這不是一個短程距離,我必須再走兩三百英里才能 找到他。多日來我在各地搜得來的零星線索,好容易剛要接近又告分離,結果竟還是趕 錯方同。

    我們在當天又繼續南進,當晚抵達涉縣。我曉得天色已晚,再趕路又要錯過宿頭,這一 帶的山路,比較我們上一次晚間摸行三小時的山路還要兇險。

    涉縣縣城位於清河岸。周圍都是山頭覆雪的高峰,山坡上生滿樅樹,在白雪相映下,更 顯出碧綠。我們沿著河走上一條平坦的大道,到了一個村莊。村莊上的小客店裡擠滿旅 客,但店主人卻是殷勤招待,連稱禮貌不周。

    「我們只有幾個雞蛋和一些麵粉,我想也許不太好。但是我可以給你們做幾張烙餅,」 他笑著轉身出去。不大工夫,把熱茶和飯一齊帶進,吃起來倒極適口。

    這是一個極小的客店,已經有十個過路的農夫在這裡投宿。客店主人搔著頭皮為睡覺問 題傷腦筋,最後他想起一個解決的辦法。

    像這樣的小鄉村客店裡,只有一鋪大坑。無法容納十個旅客再加上安森尼和我同時睡下。 店主人說道:「每個人把衣服都脫光,那樣可以少占一些玩方。睡倒時擠在一起,不准 翻身那樣大家就可以休息一下子了。」

    我們都點頭表示同意,沒有人抱怨。大家都睡一睡總比幾個人沒地方睡要好得多。因為 明天還都要趕路。

    我們都這樣睡下,像鉛筆插在匣子裡一樣,很快地都睡著了。

    第 二天早晨,我在清河的涼水裡洗了個澡,隨即動身南下,渡過濁漳河。我們走了一整 天,傍晚到了山裡的一塊平曠地區。一塊廣大的平原在面前展開,遠遠地望見林縣城牆, 那天早晨,當我們走到距山路出口不遠的地方,我們曾通過孫殿英將軍的第五軍總司令 部。許多兵士們還向著我們揮手微笑,我真想不到在幾天以後他們竟和其他的兩軍國軍 被共產黨消滅在那裡。

    林 縣周圍比我們以前所通過的山城村落人口稠密得多。在縣城的北郊,我竟意想不到地 遇到一位故友。這位兵土的原籍便是我的教區,我們竟在七百哩外的異鄉相遇。我一眼 看見他便向他打招呼,他高興地跑過來向我寒暄,並且問起家鄉的情形。我忽然想到他 也許曉得雷鳴遠神父的最近消息。不過我料想到關於雷神父的消息,他不會比我知道得 更多,因為呂正操的騎兵隊也許早曉得了他的下落,我還須再走一百多哩路才能追到他。 我只是順口地問他一句是否知道雷鳴遠神父在什麼地方。

    「就在那裡,」他一面說著轉過頭來指著前面一所不足十碼的房子。

    我驚喜過望地發起呆,他看著我的面孔,認為我沒聽懂,領著我走到門口。但是我立刻 清醒過來,跑進大門,走進房門,看到了雷鳴遠神父。我們幾乎有兩年不見了,相逢之 下,不禁喜淚交流。

    我們談著我的旅途經過,他也告訴我在野戰病院的工作情形。他極想知道共產黨地區里 所發生的一切,我便將親身經歷和聽到的事情向他詳細敘述。我越說他越傷心,但他仍 請我繼續說下去。他想知道一切的詳情,因為他對共產黨再無任何幻覺,他現在知道他 們是最壞的東西。

    以前,雷神父總想發現他們的一些優點,戰前,當他來往於山裡的幾年間,曾經遇到許 多共產黨領袖。朱德曾經到山西去看他,向他表示他的友誼和愛國情緒,雷鳴遠神父一 時曾被他所朦騙,因為他已經在中國住了四十多年,深愛中國人民,並已棄絕了比利時 原籍而成為中國公民。

    雷鳴遠身後面的牆上,懸有蔣委員長的像片,並有委員長親筆所題的奉行格言:

    「偷生則國家危殆舍己則國家永存」(此格言系依照英文譯出,原文是否如此,不 詳。)

    當我看到這兩句格言的時侯,我不禁想起兩年前我在安國的另一面牆上所看到的另一句 題詞。

    那 年我到安國縣一位共產黨區長那裡去接洽一些事情。那裡,和所有其他中國機關一樣, 永遠懸有孫中山先生的像片。那天,孫中山的像片取掉了,換上一張史達林的像片,上 面寫著「史達林同志。」當那位區長走進我們接洽事務的時候,他注意到我總在看那張 像片,他假裝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我真想替你們教會多做一些事,」他說,「可惜教堂是外國制度。」

    這 位中共官吏有意無意地表現出所有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在他們看來,蘇俄是一個理想 的國家,在無產階級專政下,它可以統治所有階級。中國過去的輝煌歷史是不足道的, 只有「新中國」才有價值,而這個「新中國」,卻是在一個野蠻外國思想的命令下,由 那些高高在上的強徒,榨取人民的血肉而造成的。

    當我在林縣和雷鳴遠神父一起工作時,他聽到了聖約翰兄弟會十二位教友被共產黨活埋 的消息。如果他對共產黨還有絲毫幻覺的話,這項消息也使他的幻覺全歸消滅了。在這 種打擊和憂鬱下,雷神父病倒了;野戰病院工作隊和救濟隊人員也都為之抑鬱不歡。

我也因此而感到悲痛,但只能加倍努力工作以分擔他的痛苦。我追尋雷神父的目的,主 要是要撰寫雷神父所建立起來的教職條例。當十二教友被慘害的消息傳來後,我們還在 埋頭於著作,這簡直是個諷刺。

    我在二月二十八日抵達林縣,我們每天工作,一直到三月七日。這一星期里,我看到雷 鳴遠神父的面色是如何慘白,我想到在工作完成後便須離開,不禁感到黯然;但同時又 想到他將轉到一位較大的城市接受較好的醫治和療養,又不禁為之一喜。

    三月七日那 天,當我們工作完成時,我們聽到共產黨已經在我們幾天前通過的山地里向 九十七軍展開全面襲擊。當地人民所擔心的共產黨要和國軍展開大規模的戰爭,現在成 為事實了。我們很覺不安,因為林縣沒有軍事防禦,最好的方法是到姚村的新五軍總司 令部去避難。姚村在林縣北面,我來的時候曾從那裡通過。

    決定後,便立刻出發,雷神父安森尼和我,還有兩百名工作隊人員一齊逃奔姚村。第五 軍在我們周圍的東南西三個村莊上都駐有少數軍隊。我們一直北上逃奔總司令部。

    共產黨軍隊在獨眼龍劉伯誠的指揮下,在夜裡包圍了總司令部和姚村,並在次日清晨切 斷第五軍總司令部和其他三個村莊駐軍的聯絡,並把三個村落分別包圍。

    我們恰好能夠及時趕到姚村。姚村是一個很大的鎮,但是完整的房屋很少,因為這裡是 交通要道,日本已經轟炸若干次。我們費了很大時間挨戶尋找借宿處,最後一個好心腸 的人才把我和雷神父領進房去。我們又是和許多人並肩躺在一個大坑上過夜。

    第 二天是三月八日,戰爭仍在進行。我們去會晤孫殿英軍長談論作戰計畫。他很興奮樂 觀,並且告訴我們,九日晚間他將以無線電通知所屬部隊,集中兵力突破共軍陣線,會 合山西境內的國軍主力。雷鳴遠神父和他的工作人員自然都願意隨著孫殿英的軍隊轉進, 但工作隊裡有兩位負責看護傷兵的中國籍修女。

    「我不能冒著險使兩個婦女留在軍隊裡,」孫軍長對雷鳴遠神父說。「你必須把她們留 在這裡。」

    雷鳴遠神父擔心她們落到共軍手中時會遭到不測,便問我是否能把她們帶回安國。我曉 得這是極困難的事,因為我在回去時還領穿過共產黨戰線,但是我答應下來。我心中縱 有多少疑懼,也不願露出,因為無論加何我不能使他煩惱。

    兩 天戰事進行中,我們深感不安因為我們曉得周圍的情形,我們不敢說會有什麼事發生。 九日清晨,共產黨炮火暫停,這是我們動身的最好時間。但當我們動身前,我必須先找 一頭驢;我們四個人必須走在一起,否則便會失蹤。一位兵士替我們找到一個有驢子的 農夫──這是留在村裡的唯一老百姓──但是他不願賣掉他的驢,在兵士的百般勸說下, 他加入了我們的團體,我們也可以得到一頭驢子。

    我 在前面領路,兩個修女隨在後面,再後是村民和他的驢子,安森尼押隊。雷鳴遠送我 們動身。他揮著手向我們告別,站在路上目送我們向北出發。我轉過身來向他揮手,不 覺一陣心酸,因為我覺得我們從此不會再晤面了。他好像也有同樣感覺,每當我回頭瞥 望的時候,他總向我招一下手。不久,他的影子漸漸模糊在塵埃之中,這是我最後看見 他的一霎那。

    我們沿路北上,時間不久,我們被共產黨兵士阻住盤問。

     「你們從那裡來?」哨兵問道。

     「姚村,」我回答說。

     「你們在那裡做什麼?」

     「我是被國軍拘留的」。

     「那兩個女人是幹什麼的?」

     「她們是幫助老百姓做事的」。

     「你們到那裡去?」

     「就到山那邊」。

    當共產黨盤問你到那裡去的時候,你最好就說前面最近的地方。如果你去的地方太遠時, 解釋起來便發生困難,因為你去的地方越遠,共產黨也越懷疑。當我受到盤問時,我總 告訴他說是到前面幾哩路遠的莊村。

    哨兵堅持著不讓我通過,他的懷疑也引起我的懷疑。從他的堅強態度中我料到一定是有 些事情發生。共產黨不願意使旅客曉得。

    我們雙方弄成僵局。他既不肯離開岡位帶我們去見他們的團長,也不許我們自己去見團 長解釋一。最後他有些光火了。

    「到第二線去解釋」,他說。從他的話里我曉得前面還有一關。我雖然交涉得有些進展, 但我覺到下一個關口更為可怕。

    到了第二個哨兵站,我自然又被阻住盤問,但當我說出要去見團長解釋一切時,他便放 我走過,到第三哨兵站。直到他們把我澈底盤問之後,才答應我們到前面的村莊上去見 團長。

    我不過在兩星期前才從這村莊走過,但今天卻完全變樣了。那時候這裡沒有軍隊。今天 軍隊布滿村中,受傷兵士正在等候向野戰醫院運送。兵士們抓住了我們的驢夫,逼著他 輸運傷兵。他眼看著要拋開他的驢子,心裡非常難過,但是我答應好好看顧他的驢子, 並且給了他一些錢。

    我們儘速地向前趕路,四個人輪流騎驢。這兩位修女的剛毅勇氣和不怨天尤人的精神, 使我非常感佩。

    走進山道,路途漸漸狹窄,我們只好一列而行。當我們正在跋涉而登的時候,迎面走下 一隊共產黨軍隊。這些都是十八歲到二十二歲的孩子,是獨眼龍的一支勁旅。他們看見 我們很覺驚異,但因他們在急速行軍中,竟沒有盤問我們。

    中 午,我們停下來想休息一下找些東西吃,但竟很難找到。所有村莊上的住家,都把街 門關住。我們到處敲門裡面都答以一無所有。最後走到一個山谷里的小客店,我拿出幾 個錢央水一個廚夫替我們準備一點食物,並餵了驢子一些草料。他告訴我們附近已經沒 有匪兵,隨後又給我們煮了些熱湯麵。我們狼吞虎咽地吃下,立刻又動身趕路。我聽到 後面有吠聲和腳步聲,回頭看時,是那位驢夫趕了上來。他的驢子就是他的全部家產, 他的生活全靠這頭驢子。

那 天晚上,我們又到了清河岸邊的涉縣。我們從早晨到現在,已經走了三十英里,都感 覺疲憊不堪。整個鄉村都住滿共產黨軍隊,我們找遍客店,都告碰壁,連在坑上擠著睡 的地方都沒有。安森尼和兩位修女留在後面,我一個人踱出村口,走到一個靠山邊的小 房子。房子旁邊有一個小佛龕,煙氣燎繞,香昧襲人,我曉得這是個中國舊式家庭,於 是上前叩門。

    一個老頭兒含笑走出,彬彬有禮,多少日子以來心情上首次感到這樣輕鬆。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佛門子弟」我說道,「你是個善人。你可以讓我們借宿一下嗎?我 們一共五個人──兩位女人,兩位男人,還有我。」他的面色有些為難。

    「我歡迎你們,」他說,「只是地方成問題。在我小房子裡面只有兩間屋子,一間是我 和我的太太住一間是驢棚」。

    我考慮了一下。

    「你能不能讓那兩位女人和你的太太睡在一個屋裡呢?」

     他點了點頭。

    於是我提議把他的驢和我的驢都牽到院子裡,因為那天夜裡天氣還好;他,安森尼,驢 夫和我都睡在驢棚里。

    他非常高興能這樣幫助我們一下。

    同 時,當我們啟程北上的時候,雷鳴遠神父便在姚村遭到危難。我們離開姚村兩小時後, 共產黨開始攻擊,雷鳴遠被俘。共產黨的情報已經獲悉他和另一個外國人在一起,他們 向他問起我的下落,但是他只能據實說是不曉得。但是他們推斷我一定是向北走去,便 派人追趕,但因我們老早動身,趕路很快,他們始終沒有趕上。我們當時根本不曉得他 們在追我們,直到好久以後,當我們聽到雷鳴遠神父的被俘經過,及共軍在山裡消滅三 軍政府軍隊以後,我們才曉得當時的情形。

    三 軍政府軍隊被共產黨之殘忍消滅,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這三軍軍隊準備從山西南部 開往河北,穿過太行山打開了一條通道,以使後面的國軍能夠進入河北省向日本軍發動 全面攻擊,並在順德附近切斷日軍平漢路的補給線。張蔭梧將軍已經在河北省組織起民 團,在沿鐵路線一帶牽掣住日軍達兩年之久。張蔭梧必須保住交通線。那樣他便須控制 住河北和河南間的山路。當這計畫完成時,朱懷冰的九十七軍,兵力兩萬,駐守山路的 南端,正好通到河北省平原。他把軍隊分駐在村莊和山頭的堡壘里。

    山路中間直到河北邊境,由鹿鍾麟將軍駐守.兵力也有兩萬。南端便是孫殿英的新五軍, 乒力也有兩萬。

    共 產黨曉得,如果他們能夠切斷張蔭梧和這山路里三軍國軍的聯絡線,此後他們便可以 阻止住任何其他國軍的推進,這項計畫實現後,他們便可以逐漸壓迫沿交通線對日作戰 的游擊隊,而獲到整個華北的控制與擴展。共產黨很曉得中國一句古語的意義,「控制 住山地便可以控制平原。」

    他 們這項策略很簡單,但很毒辣。當他們看到國軍集中到山道以後,他們便派些機智而 善辯的官員與國軍將領商討如何合力進擊日軍。那時候剛好是正式被認為共軍及國軍都 具有同一目的的期間;當共產黨的野心尚未表面化的時候,內戰只是零星散漫的,是暴 動而不是公然叛逆,共產黨最後的叛逆行動,直到各方面環境,人力,時間和地點都配 合適當後才爆發起來。

    這些狡詐的共產黨都有些口若懸河的本事。他們提供人力,技術和經驗,只要求與國軍 武裝兄弟並肩對抗中國敵人──日本。他們裝出熱誠和懇摯,一再提出這種要求。

    他 們的要求被接受了,他們把一部軍隊開進山地,駐守在九十七軍和鹿鍾麟軍隊的中間, 他們的訓練和良好舉動消滅了任何的猜疑。隨後到了計畫的適當時間,他們突然在三月 七日向國軍發動猛襲。他們先集中兵力襲擊第九十七軍,當這軍兵力幾乎全被消滅後, 再於三月八日迅速引還,襲取並消滅了鹿鍾麟的軍隊。

    三月七日我們在林縣聽到共軍襲擊國軍的消息,雷鳴遠神父率領他的工作隊和安森尼和 我離開了那個無軍事設備的林縣奔向孫殿英的總司令部。孫殿英並曾告訴我們他將在九 日夜間命令集中兵力突圍。

    但是共產黨預料到這一點,當他們以閃電方式消滅了山道北端和中部的國軍時,立即迅 速南向在九日早晨突襲孫殿英的部隊,時間正在我們離開總司令部向雷鳴遠神父作最後 告別後的兩小時。

    第五軍也被共軍擊潰,幾乎是全軍覆沒,和九十七軍及鹿鍾麟的河北軍遭受同一命運。 一九四○年春季那兩天的血戰中,共產黨幾乎屠殺了他們自己的六萬同胞,而日本軍隊 卻是安閒地駐在不足五十英里外的地方。

    這是對蔣委員長的重大打擊,因為這是共產黨不打日本而叛逆國家的首次大規模襲擊國 軍的暴行,他對國共聯合陣線所最擔心的事情竟不幸發生了。那時他又看到,長江下游 的新四軍已經漸有不法行動。但他對太行山的共軍叛逆仍保守緘默,因為在傳到國外時, 這乃是可恥的事。

    如果蔣委員長在一九四○年把共產黨叛逆行動的真況予以公布時,歷史也許要改觀。但 是他沒有說出,而共產黨便更肆無忌憚。雖然共產黨同意把新四軍維持原有的五千人數, 但到了一九四○年中間,兵力已經擴展到一萬三千。

    雷鳴遠神父被俘四十餘天,於四月末被釋放。共產黨不承認他們俘擄雷神父,蔣委員長 曉得他們在撒謊,堅持要求釋放,並通知朱德,如果他不遵令釋放雷神父的話,他便要 派軍去攻擊劉伯誠的軍隊。在這種情形下,朱德才命令獨眼龍釋放了雷神父。

這 時雷鳴遠神父一個人住在林縣,身旁只有幾位教友伴隨。他的兩百名醫療工作隊已經 分散了,有的被俘,有的遇害。他雖然病體很重,還從淋縣步行到洛陽,進入一個醫院 療養。又因在被捕時遭受虐待,毒瘤病發作。六月十三日,蔣委員長派專機把他接到重 慶,六月二十四日逝世。

    所 有這些情形,我直到好久以後才獲到消息。我只曉得當我們急急返程的時候,我們是 處於危險情形中,我們在三月十二日走出山路抵達磁縣。現在我可以直往順德──我的 腳踏車還存在郊里──不必像來時因為要到處打聽雷神父下落而必須盤行山路了。我打 發了驢夫和他的驢子,帶著兩位修女和安森尼北上,於復活節前的星期日前夕抵達順德。 我們在那裡沒有耽擱多久,當我們把兩位修女安置在修道院裡以後,便啟程,於復活節 星期日返抵安國。春天帶來了新鮮和欣欣向榮的景氣,農夫已經在田裡做工,大地上充 滿了春的氣味,有時候我們幾乎竟忘卻周圍還有戰爭。

(第十七章 太行山之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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