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的，提前來了，來勢洶洶

                                范學德

        房前，梔子花香，低頭再聞一聞，吸入幾縷香氣雪白。鄰居牽着狗走在人行道上，讓開，讓狗和領導一樣，先行。十幾個年輕人在綠道上奔跑，那個黑人男子，依舊赤裸上身，依舊高出夥伴們一頭。連野鹿穿過綠道時也為之一再回首，紅鳥兩隻在綠草坪旁說悄悄話，“西紅柿”的叫聲穿過綠蔭一團。白狗和主人在路邊站立，與我一道，看着我的鄰居跑過來，他周六要跑19英里，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運動神經。擊掌，再見。

          這棵野草是灰菜吧，另一棵也是，兒時吃過它們後，身子浮腫了。車前草注視着我的目光洋溢綠色愛意，我沒有毒，你知道的。謝謝你，當年你是珍饈。還有幾株野草莓，一果，一顆紅寶石。

          忠原兄和兩位迎面跑來，我的問候打斷了他們的交談，他驚訝，范老師你好。算算，我當老師時是40年前，那時我也飛跑，而今，且步行，且拍照。再見到他時，是在Marsh Park公園的平台上，一位姐妹說他愛笑，不像許多中國人，總繃着臉。我立即不中國了，哈哈大笑。忠原後來說，烏龜能聽到聲音。一隻老烏龜從平台下的水池子裡伸出頭，目光中聚集了至少兩百年的褐色昏暗。

          狗走不動了，它老爸把它扛在肩上，面帶微笑。一青年迎面跑來，五公里跑，他最後跑出16分40秒的好成績，驚人。這株花開出紫紅，當年就在我芝加哥老屋的屋後，屋旁，現在開花了嗎？躺在綠草中的這個花叫什麼名字？是從哪棵樹掉下來的？

          細雨點滴，斷續成線，哇，今早出門前看天氣預報，十一點才有小雨，它提前了一個小時。教會的野餐傍晚四五點在Park公園舉行，昨晚預報，那時會有雨。祈禱，大家祈禱。但我沒有，這幾天有點干，草渴了，樹也渴了，北卡難得見到大塊的農田，芝加哥郊區的大平原上，玉米吐出了綠色的渴望嗎？一冬雪白。

主啊，你用雨水滋潤大地。

          父親自行車後座載着小兒子，飛奔。小傢伙的紅頭盔模糊成一團。

          浪漫一把吧，在細雨中且行且歌，哇，雨大了，成大雨，身子很快濕透了，爽！摘下眼鏡，抹一把臉，連頭髮一道。順便，擰一擰運動衫的雨水。小糖溪水漲了，一半發黃。

          在小亭子裡休息片刻，雨水從屋檐流下來，成珠簾，東、南、西、北，四面珠簾，簾簾碧透。玉珠在地上木桌上破碎後，跳起舞，是小人國里的舞蹈，身子離地面不過一拿。

          了不起的漢子，光着膀子，跑在雨中。哎，還有我們。是的，我看到了，非雙雄，乃兩個巾幗俠女，一步，激起一團水花。

          我跟在他和她們後面也上了綠道，大雨嘩嘩地下，從天邊傳來雷聲，綠色更新了。主啊，要是大地不再乾渴了，就讓傍晚放晴吧，我們野餐。

202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