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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強口述自傳 第六章 風雪四川
送交者: 文強 2005年03月01日14:28:19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第六章 風雪四川

我媽媽又給了我一個金圈子,做路費到了四川。 到了四川萬縣,我不敢停,到了重慶,也不敢停。跑到成都,遇見黃埔第四期的廖宗澤,他是川西特委兵委。他見到我就很高興,說:“你怎麼跑到四川來了?”我就把經過告訴他。他說:“你現在還有組織關係嗎?” 我說:“我組織關係已經沒有了,斷啦。我這次來就是找組織關係的呀。”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川西特委書記,又問:“你的組織關係沒有斷吧?” 他說:“你要恢復組織關係呀,你寫個東西給我。” 我就寫了個東西給他。我們兩個談得很投機,他說:“你同朱德到過四川,參加了八一南昌起義。那時我還在上海大學讀書呢。”我就談了八一南昌起義的事情。他說:“參加“八一”南昌起義的回到四川的只有你一個呀。”他要我寫“八一”南昌起義總結,說要寫詳細一點。 我就寫了一份總結,總結“八一”南昌起義失敗的原因,我寫:一無前方,二無後方,也沒有學生運動,也沒有婦女運動,也沒有政治運動,這是盲目的軍事冒險,所以失敗了。還說打到潮州就有辦法了,蘇聯就派船來接濟我們,結果打到了潮州,哪裡有什麼俄國的兵艦?一點也沒有。我的材料他們看了,說:“你這個材料寫得及時,寫得很好呵,你如果不寫,我們還蒙在鼓裡,不知道怎麼失敗的。” 我被派到鄺繼勛團去當支部書記。鄺繼勛是四川人,是二十八軍鄧錫侯下面混成旅的一個團。我說:“共產黨的組織關係就是幾個上層人物,士兵裡面沒有組織,所以一打敗就逃命。”我說要在士兵當中發展組織,在士兵中建立黨組織關係,我搞了半年,把一個團整治好了。他們覺得我幹得不錯。把我升為旅委書記。旅委書記我幹了半年多,就又調動了,1929年調我當江巴兵委書記,“江”是江北,“巴”是重慶,這裡是劉湘活動的核心地區。 1929年秋天,李家俊組織了兩萬農民起來暴動,鬧得很厲害,請求省委派人去領導。李家俊是在德國人辦的同濟醫科大學畢業的,這個人在共產黨里是很有名的。省委派胡洪疆到了重慶,重慶軍委書記李鳴珂跟他談話,說正在發動的農民暴動損失很大,我這裡有一個人最合適跟你一起去。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叫文強。” “文強是我的老師嘛。” 李鳴珂奇怪:“文強怎麼是你的老師呢?” “我那時在萬縣,朱德辦了個軍事政治學校,文強是我們第一大隊的大隊長,我是那裡的學生。這個人很能幹,讓他去一定可以。” 李鳴珂通知我:“要派你出去,已經有人來接了,接你的這個人是你的學生,叫胡洪疆。”我說這個名字我不一定能記得起,他說一見面就認識了。 我們一見面,還有點印象。胡洪疆向我介紹情況,說李立三搞集中兵力打大仗,所以組織起來的暴動隊伍有萬把人,影響四個縣:城口、萬源、宣漢、達縣,要我去當四縣行動委員會書記。 我說:“哎,我當兩縣的兵委書記,還不到半年呢,又把我移調了?還調到川陝、巴山那個地方去了,我是個湖南人,適不適宜喲?我並不是怕苦,這個事情我幹得下,只是我是個湖南人,你們要考慮。”他們開會討論去討論來,覺得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合適。 1929年11月,我們動身了。我們離開的時候,每人發了五塊錢。我、胡洪疆、莫斯科回來的王國良,還帶了個挑夫,我們四個人離開重慶,向城口、萬源方向走。 走到開江時,路過一個叫“大路廠”的地方,這個地方有一位一百十二多歲的老人,原來是劉永福黑旗軍里的人。我們聽說後,買點禮物去看他。這位老人正在曬太陽,我們跟他聊了一會兒,他很高興,說我的子孫很多,各管各的,他們不管我,我也不管他們,我靠挖藥材生活。看過老人,我們感嘆一番,一看,用掉了五塊錢。 天下起了大雪,山路走不了,封山了。我們一住下來,把錢搞光了。胡洪疆急得不得了,我說:“不要着急,天無絕人之路,我們自己想辦法吧。”他說:“封山了,路不能走,天又不晴,有什麼辦法?”我說你們急也沒有用,回重慶也要好幾百里路呀,再說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能回去呢?看看,想辦法吧。 一時我們都沒有辦法。過了些日子,天晴了,出太陽了,聽見吹嗩吶的哇里哇啦聲,我說:“哎,有辦法了!”他們笑我:“人家吹嗩吶,有你什麼好事啊?”我說:“吹嗩吶一定是人家討媳婦,只要是有喜慶的事情,天下世界都一樣,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嗎?” 他們說:“道理我們都明白,現在我們要吃飯要走路,沒有錢,你想起什麼辦法呀?” “你們跟我走,向吹嗩吶的方向走,我自有辦法。” 胡洪疆不信:“老師老師你吹牛皮。” 我說:“你跟我走,不走就沒有辦法,一走就有辦法了。” 那時,我化名李哲生,王國良說:“我們看李哲生有什麼辦法,我從中國跑到俄國,又從俄國跑到中國,我都沒有辦法,他還能想得起辦法?” 我們走到吹嗩吶的地方,山里人從來沒有見到過我們這樣穿長衫戴禮帽的人,男男女女都跑到外面來看我們。我抱着拳:“同喜同喜。”他們問:“你們這是從哪裡來呀?” “從重慶來。” “你們是幹什麼的?” “重慶大學讀書的。” “呵,還是大學問哪。請你們到屋裡烤烤火。” 我們進了屋,茶啊,煙啊,都上來了,胡洪疆、王國良他們直笑。我跟一位老人聊了起來,知道他是個秀才,他說:“你們是文曲星啊,今天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趕上我們討媳婦,我現在找些紙,請文曲星在喜筵上寫四個字,寫完馬上發轎了。”胡洪疆他們推我:“文強你寫你寫。”我就讓秀才搞支大一點的筆給我,把紙捲成四格,寫了四個字:“花好月圓”,秀才連聲說寫得好寫得好,把字貼在花轎上了。 我們在屋裡烤火,主人說:“你們四個人排在四桌,四桌都是首席,你們寫了喜轎,請你們吃一頓。”胡洪疆、王國良,還有那個挑夫都笑了。這時主人又拿來了紅紙,說寫個喜對貼在大門口,而且要求每聯寫十三個字的對,我心想對子要麼是五個字,七個字,哪裡有十三個字的呢?寫就寫吧,我問:“你們這裡寫對子都寫什麼呀?”他們說乾坤忠義之類。我就把這些字寫下來,一編,編出十三個字的對子,秀才一看:“哎呀,才氣大得很哪,原本想難為各位,沒有想到你們的才氣這樣大啊。”我們把對聯貼在大門口,大家都很高興。 我對胡洪疆他們講:“這樣大的雪,今天晚上我們不走了,想辦法住在這裡,留些時間,讓他們給我們準備三天乾糧。”我又說:“我們還要送點禮,光是吃人家的不送禮也不對。”他們說咱們身上沒有錢,還送得起什麼禮嗎?還讓人家準備乾糧,你怎麼好開口呀?今天晚上住在這裡就不容易啦。我說:“自有辦法。” 我把老鄉叫過來,跟他商量:“參加你們的喜事,我們很高興,實際上,我們到這裡來,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到重慶的旅費用光了。我們這個箱子裡有毛巾、肥皂、毯子,是準備帶到山上用的,你們要不要買這些東西呢?”老鄉說我們山里正需要,特別是毛巾,山裡的男男女女都要用白毛巾包在頭上,都要都要。我讓他們三個把東西拿出來,放在兩張桌子上擺起來,呵,婦女們來了,都搶着要。我說我們定個價,那麼山里也不容易,我們不賺錢,這些東西買光,一共16塊錢就夠了。一下子,全搶掉了。胡洪疆他們又笑了。我跟他們商量拿出兩塊錢送禮,他們說:“送那麼多禮啊?”我說老鄉至少要給我們準備三天的乾糧,還不值兩塊錢嗎?我就把兩塊錢送給老鄉,說:“我們到這裡來,你們留我們吃飯,還坐首席,我們問心有愧。我們幾個人給你們送點禮。” 老鄉說:“你們這麼困難,還送什麼禮呢?” “你們不買我們的東西,我們也沒有錢送。現在我們有錢送禮了。多的我們也送不出,送兩塊錢。我們還有兩天半的路程就到了。” “到底是讀書人。交你們這樣的朋友很難啊,平常哪有人這麼看得起我們呢?我們給你們準備三天的乾糧吧。”第二天,老鄉提着一大籃子吃的就來了,還有酒呢,我們高興得要命,這三天吃不完啊。 兩天半以後,我們到了萬源縣的一個交通站,在這個川陝甘交界的地方,見到了李家俊。李家俊跟我說:“我沒有帶過兵,不曉得怎麼搞呵,亂得一鍋粥。”我說:“這樣吧,先把士兵委員會成立起來。我是行動委員會書記,你呢,就當副書記,當總指揮,再推薦個參謀長來,要懂一點軍事的,還找一個秘書長,另外,你這裡還有軍人沒有?” 他說:“還有個黃埔學生。” 這個黃埔學生姓張,是達縣大石橋人。我說:“這樣吧,暫不安排你的職務,你就在我身邊做點事。”現在我口述你記下來:這支部隊兩萬多人,可以編成三個支隊,三個支隊採取三三制,一個支隊裡面有三個大隊,一個大隊裡面有三個中隊,一個中隊裡面有三個小隊,作戰的單位是大隊,現在部隊不能統一號令,各種旗子,紅的,白的,藍的,烏七八糟的,這是什麼樣子呀,旗子也不統一。 他問:“這旗子怎麼搞法嘛?” “共產黨的旗子是學蘇聯,叫做鐮刀斧頭,我們的紅旗上也是黃色的鐮刀斧頭。我們不能你搞個什麼名字,他也搞個什麼名字,我們稱做工農紅軍。” 他給記錄下來,我說:“麻煩你,給整理好,再給我看看。”我就發現這個人能力很強,把我說的整理得很好,我說:“你是個能力很強的人呢,你把這個東西搞好,開會的時候通過。”後來,開會時拿出了這個東西,李家俊一看:“哎呀,你一來就不一樣了,按照這個辦,就好辦了。”我說:“這是我說的,那個黃埔學生整理的。”他說:“成立支隊,他可以當個支隊長,你帶來的那個從蘇聯留學回來的王國良,當一個,我自己擔任一個,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擴大,搞多一點。” 空下來的時候,我把李鳴珂在我動身時給我的行動委員會指導綱領讀了三遍,我想,“人家劉存厚有四個師在這裡,我們是烏合之眾,指導綱領讓我們去把人家打敗,要打惡戰,那怎麼打?恐怕很快就讓人家打敗了。” 我就對李家俊說:“這個政策啊,我們提出反對不好,不反對也不好,這個政策是錯誤的,要全國進攻武漢,要湖南進攻長沙,一下子就把全中國打下來啦,都到處插上紅旗啦,有那樣的好事嗎?這個路線不對呀。”我說:“這樣吧,把隊伍整理好,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後來把隊伍整理得差不多了,他又告訴我,他還有一萬多神兵,我說:“什麼叫神兵呀?” “就是白蓮教的神兵。”他說:“神兵很厲害,刀槍不入。” 我說:“你也是個大學生,同濟醫科大學畢業的,有那樣的事情嘛?刀槍不進?什麼槍也打不進?” “哎,我試驗過了。” 我說:“過兩天你召集神兵,我來看一看,刀槍不入,有這個事啊?”過了幾天,召集神兵一試,神兵在地上吃了神水,畫了神符,果然刀砍不進去,我想,這也是個怪事,刀真砍不進去,真有這個事呵。難怪慈禧太后在八國聯軍時,也用過神兵啊。 後來有內行對我講:肚皮鼓起來,發硬功,刀砍不進去,但是拿刀一捅,腸子什麼都捅了出來,我說:“噢,還有這個情況哪。”我就告訴李家俊:“內行說,拿刀子一捅,裡面什麼都出來了。你也不用試驗了。” 李家俊不信,再試。神兵在地上畫個符,開始用槍打,一打,子彈打在胸口上打了兩個包,沒有打進去,也沒有事兒。我說:“慢點慢點,步槍只能打380米,超過380米就沒有力量了。打槍的地方到神兵站的地方有多少米呀?你去量量看。”一量,250米!我心想怎麼還沒到300米?我問:“剛才是什麼槍打的?”李家俊說:“手槍。”我說:“手槍嘛,只在150米內有效。”他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我說:“你不是個軍人,你不懂啦。”我說:“這個神兵靠不住,我們把神兵整編改造,另外成立一個大隊。” 隊伍整編後,旗號統一了,李家俊一看,高興得很,“啊,我們一下子能把劉存厚四個師打垮。” 我說:“不要說大話,劉存厚的部隊是從民國元年起學日本的軍隊訓練起來的,武器也好,如果跟他打,幾個鐘頭就把我們打垮了。” 他說:“這樣吧,你指揮一個方面,我指揮一個方面,把主力放在我這裡,你帶着參謀長另打一面。” 我說:“你看到不行了,馬上轉移,不要硬打,一硬打馬上就被打敗了。” 一打起來,果然,李家俊就支持不住了,我們隔得好遠呢,我通知他:“趕快分頭撤退,沒有別的挽救的辦法了。” 我們這邊的部隊向陝西撤退,死傷得不多。到陝西的定巴縣,當地的一股土匪有一千多人,把我們包圍了,我們只有三百多人,我就跟參謀長商量說:“別跟他打惡戰,他們在這個地方流竄好多年了,我們不如人家,他們一千多人,我們只有300人,我們不跟他們打。”我們一邊轉山頭躲開土匪,一邊喊話,把自己裝成土匪部隊,願意跟他們合作。我們喊:“我們有500人,我們願意合併過去,擁護你作大哥。”他們停止打槍了。 我對參謀長說,讓土匪派一個人過來,我跟他們講條件。“參謀長出去喊話,他是當地人,說話土匪聽得懂。參謀長就喊:“你派個人來,我們談一談。”那邊果真就來了一個人,是土匪頭子程德山。 程德山問:“你們誰是領頭的呢?” 我說:“我,我是一個主要的,我們裡面還有一個參謀長,另外還有一個書記官。” “噢,就是你們三個人哪,看來我們首先來個桃園結義。”我們吃了一頓飯,就算是桃園結義了。程德山年紀大一點,是老大,我們的徐參謀長是老二,我跟書記官就是老三。我們提出條件:第一,讓我們到我們要去的地方;第二,我們沒有糧食,你要搞點糧食給我們吃;第三,我們的部隊不跟你們的部隊混編在一起,分開。他答應了我們的條件。 到了晚上,我跟參謀長講了:“程德山這個人身邊有一個人要注意,那個人只有一隻眼睛,程德山喊他作師爺,程德山說的話,出的主意,都是那個人講的,那個師爺呀,將來壞事就壞在他手裡,現在,我們不去找程德山,以後他可能會讓師爺出面來找我們。我們接近師爺後,慢慢就把他內部的情況摸清楚了。 第二天,程德山說:“請老二當軍需官。” 我們商量:“請他們吃飯,我們也準備一桌飯答覆他們,把獨眼人也請來,看他說什麼?我們再說。” 吃過飯之後,就坐在那裡談天,獨眼人那個傢伙,就講了:“我們這個部隊沒錢,吃飯也吃不了幾天了,我們有1000人,你們有500人,更加拿不出糧食了。我看軍需官年紀很輕,請軍需官出馬,向地方政府借個千把塊錢,越多更好。你們考慮考慮。” 我說:“我現在沒有主意了。”這個土匪部隊,要縣裡起碼拿出1000塊錢,這一個小縣怎麼拿得出來呢?這個小縣還住着西北軍的一支部隊,也是專門對付程德山的。 我們幾個人一起商量,那天晚上商量到好晚哪,沒辦法。參謀長說:“如果我們堅決不去,那就不會有好結果,去呢,這個錢也不一定拿得到。”我說:“睡覺吧。大家再想一想有什麼好辦法沒有?明天早上起來再說。”第二天我問他們,他們說:“凶多吉少,這個事情難辦。” 我說:“我如果不去,他們馬上翻臉,一翻臉呢,可能就把我們扣押起來了,那就沒得辦法了。” 他們說:“你去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去呀,到哪個山上唱哪個歌,我去!” “你怎麼去法?” 我對參謀長說:“你跟他講,派個毛驢,再派一個人給我牽這個毛驢,還要他給我寫兩封信,一封寫給縣長,一封寫給駐軍的團長,讓幫我們籌一點款,數目不要定。” 程德山說:“要個毛驢?那個容易啊,還派個趕毛驢的,你去吧,兩封信也準備好了。” 我們就向縣城走。走了三四個鐘頭就到了。城樓上的城門關了,城樓上的人喊話:“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拿着程德山的信,還有封信是給縣長的,有事情來找你們。”他們看到只有我一個人和趕毛驢的一個人,一共兩個人,就說:“現在城門關了,要向上面請示才能開城門。你就到城牆底下來吧,我們不會打你們。”等了一會兒,城門開了,他們出來連毛驢一起把我們五花大綁,就抓進去了。說:“你們這些土匪,還要見我們的團長,是先見團長哪,還是先見縣長?” 我說:“我要先見團長。”那個團長派個書記官來,跟我見面了。書記官一看到我這個人長得滿文雅的樣子,就說:“你進過什麼學校?” “我是湖南大學畢業的,以後又到了四川,進了重慶大學。” 他問:“你怎麼搞得當上土匪了?” “我被土匪抓去啦,走也走不掉,安了我一個軍需官,到你這兒來要錢。”“噢。” 我一看他也是個文人的樣子,就說:“我看你也是很文雅的樣子啊?” 他說:“我是北京大學畢業的。” “怎麼也在這裡搞呢?” “軍閥作亂,當個書記官還不容易呢,唉。” 看樣子,他對我很同情,我就說:“我今天是冒死命來的。不過我也請你們想一條路,程德山這個土匪在這個地方已經10年了,他占的地方有6個縣,危害地方啊,你們怎麼不把他收編呢?你們如果招安他,我可以說話。”他說:“我們也是個團長,他也是個團長,不好辦。” “你們把旗號打大一點嘛,你們自己改編成一個旅,把他招過來,他還當團長,你們不是搞到一起了嗎?如果他願意,你們就把他收編過來。”這個書記官回去,就向團長講了。團長說:“來的這個人很有腦子,如果把程德山收編過來,我們6個縣都安定了。” 後來團長接見我,問:“你是要錢的?這個小縣城拿不出錢來,今天晚上,我要縣政府安排,你住到教育局去,我派書記官也去,代表我,見見教育局長,看看還有什麼好辦法沒有。讓縣長也參加,我們嘛,在1000塊錢以內,七八百塊錢也還是可以的。” 那天晚上,我們在教育局商量了一夜,縣長看到我,也問我為什麼裹在土匪里,我說我是湖南人,被土匪抓去了,現在跑也跑不了。縣長也很同情我,教育局長就更加同情我,說:“我給你出主意呀,你也來談過了,從這裡逃跑吧,” 我說:“逃不掉啊。” 教育局長說:“我教育局有護照,下次你來,我給你教育局的護照,”書記官也說:“我幫你的忙,花幾個錢把你救出來。” 後來,他們決定拿800塊錢,書記官說:“你明天就回去,我同你一起去,為了完成招安的任務,我不出面不行,我拿幾百塊錢去了他們也不會把我扣下了。”我說:“有道理。” 第二天,我們一起牽着毛驢回去了,到了住的地方,嗬,程德山一看高興了,800塊錢,好幾個人挑呀,五六個人挑着走不動啊,他問我:“哎,你搞到多少錢回來了?”我說:“1000塊沒有弄到,只有800塊。”他說:“喲,我們在這裡搞了10年,這是頭一次,喜事喜事。”我說:“來的那個書記官有話跟你談。” 我說:“他們的目的是招安,想把你們編過去,當正規軍團長,這樣地方也安定了,你程德山也有一個出路了。那個書記官他會跟你談的。” “好!” 那天晚上,搞了一隻羊,一起吃,我就跟那個書記官說:“你們談,我就不參加了,你需要我參加的時候我就參加,你們自己去談。”書記官說:“把他招安了,我看他不願意。那個獨眼人,他這裡的師爺在這裡出主意。”我說:“那就只好這樣了。你留一個機會再來,我找個機會送你回去。把問題搞穩當一些。”書記官住了兩晚,我就把他送走了。程德山從這800塊錢里,拿100塊錢送給我,拿200塊錢送給來的那個書記官。 我告訴我們的參謀長,說:“老徐呀,你是本地人哪,我不離開,我一離開,你就有危險,你的辦法是兩個辦法,一個是把隊伍帶回城口,到城口就有二百多里路嘛,到那邊整理我們的隊伍,我呢,到重慶去找省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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