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小白:長篇《小陽春》(44) |
| 送交者: 蘇小白 2016年03月31日06:34:34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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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沈少白再迴轉來,門半掩着,他輕輕敲門,一臉兒笑的走進來。蔡逸凡坐在辦公桌邊,見他來,一笑,想要站起來。沈少白笑着沖她壓了壓手,她還是起身來,一雙手交疊扯着,一張臉兒紅了。沈少白拖過來一張椅子,遠遠離她坐着,蔡逸凡卻在一邊桌上開始輕輕收拾起東西。
“怎麼?稿子寫完了?” “天太晚了。我想回家寫。”蔡逸凡說着,一直垂着頭,一直收拾東西,“四沿齊”短髮撅撅的,一直撲散着嬌嫩的臉頰。 蔡逸凡只是站着收拾東西,沈少白只是看着她輕輕收拾着東西的一雙手。那雙手,像兩瓣柔媚的白蓮,在水一樣平靜的桌子上,張張合合,忽然她揚起臉兒,一雙水靈靈大眸子望到沈少白,又低垂去,低聲說:“回去太晚。我媽會說我的。” “你媽媽厲害嗎?” “才不呢。” “那你為什麼怕你媽說?” “天太晚了。” “你是因為天太晚,或是因為怕你媽說?” 蔡逸凡臉兒“騰”紅了。 沈少白笑了,蔡逸凡看到他,狠狠地看他一眼,坐下,手還在收拾着東西,電腦也關了。 “氣了吧?——還當記者呢,還新聞科班生呢,劉主任是咋教你的?”沈少白望到她笑着,接着說:“這就叫做採訪的藝術!——所謂記者,便是以提問為生,提問的藝術,只在讓對方無路可逃,這樣才能將實事的真相打撈出來。” 蔡逸凡停下來,兩隻胳膊交疊撫在桌子上,像個小學生樣子坐直了,臉衝着沈少白,裝着認真聽講,終於是嘴唇一抿,一雙眼睛圓圓打轉了一下,禁不得“噗哧”一聲純純地笑了。 “怎麼?我說錯了?” “沈老師說的對。” “對了,就要聽。” 蔡逸凡狠勁兒點點頭,忽然臉兒一揚,又笑開。 “笑什麼?” “《蓮城日報》社的人都這樣的。” “都啥樣兒?” “都像你這樣,——好為人師。” 沈少白不好說什麼,只笑,過來到蔡逸凡坐的桌子邊,見桌上一副撲克,“政教部上班時間還打牌?” “才不呢。劉主任他們中午沒事兒時候玩的。” “你今年多大?” “幹什麼?”蔡逸凡警覺地問。 “給你算一卦。我會用撲克算命,很準的。” 蔡逸凡看他一眼,搖搖頭,不信。這時,沈少白已掂起那副撲克“嘩啦啦”洗了一通,然後疊好,伸給她,“抽一張。” 蔡逸凡不抽,只坐着不動,只笑着。 “抽一張。我先給你玩套魔術。” 蔡逸凡抿嘴笑,輕輕抽出一張。“你看看,記准了。”沈少白說。蔡逸凡瞥眼看了。“記住了?”少白問。蔡逸凡笑着點頭。“來,夾在這裡邊”少白說。蔡逸凡一隻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伸過來將牌夾進去了。 沈少白“啪”將撲克合上,“嘩嘩啦啦”,一陣亂洗,一邊洗一邊道:“我能找出你看的那張牌。” 蔡逸凡兩手托起下巴,始終笑着,兩個小酒窩淺淺露出來,在燈光下很像一朵含羞的百合。 沈少白將撲克往桌上輕輕一放,眼睛看着她。她也看着沈少白,小手指輕輕勾動着嘴角,眸子低垂了,說:“你找吧。”
沈少白故意沒找出,說要再玩一盤,蔡逸凡卻輕盈盈笑着站起身,說不看了,要走了。 沈少白很尷尬,卻盡力掩飾着,才進來時那一股子攢起來的傲氣,將要散逸殆盡去,忽然蔡逸凡扭臉兒向他道:“你不是有事兒麼?”沈少白已從她說話的腔調中、語氣的轉變中,以及稱謂的變化里,感受到甜蜜。沈少白剛要回答,蔡逸凡卻幾乎是些命令的口吻,道:“天黑了,你家裡人也不擔心?”蔡逸凡說着,已經離桌而去。沈少白不好再坐,忙笑着起身走開。蔡逸凡忽然又掉轉身,去到桌子邊打開抽屜。沈少白扭身看她一眼。她兀自在抽屜內翻找。沈少白停下,等她一會兒,還不見她動身,便不好意思再在門口燈下站,回臉對蔡逸凡說: “我先下樓了。” “好的,再見。” 沈少白只好一步步下樓,復又不住勾身回望,究是再沒見到蔡逸凡。報社院內,燈光隱隱,樹影幢幢,明暗交織着。大門外的馬路,像條暗色的河,在燈光月色里,悄然遠去。深夏了,有風,風吹動着梧桐樹葉、大楊樹葉“嘩啦啦”直響。沈少白下到台階外,不走了。他有意想再等一會兒蔡逸凡,然而蔡逸凡好似故意避開他似的,就是不下來。
忽然,沈少白惦起小非製造的那場“車禍”。報社如何報道? 沈少白急忙轉身回去,“格登格登”,重又上樓來。原以為,能在樓梯處碰着蔡逸凡的,然而一路上竟然沒遇凡,少白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便也不停,徑往四樓去。校對室是一個大套間。房門洞開。不時有煙霧、嘻罵聲,從門道的亮光處飄散出來。沈少白進去,見着屋內燈火通明,煙霧繚繞,只在這燈光與煙霧裡,見着幾個戴着近視鏡或睜大眼睛的校對員,正埋頭仔仔細細地端詳巡視着桌上的“清樣兒”。 “嗬,哥幾個真忙啊?” 有人抬頭,有人不抬頭,只是亂亂地說:“小沈過來了,隨便坐吧。” 沈少白挨着讓煙,各各都接。
這些校對,在報社,編輯記者是得罪不起他們的,——因為若一個錯別字見報,都是要扣分的。所以,這些校對們見着編輯記者來到,都是愛搭不理的,各各顯得神氣呢。沈少白一邊發煙,一邊找到二版,簡單翻看一下。校對小范,就對他神神秘秘地一指,只見清樣上圈了幾個錯別字出來,“多費心。改明兒哥請你吃燴麵。”少白說。小范笑了:“放心。”往鼻梁上推推眼鏡,一行一行查找起來。 “一版呢?一版今天誰看呢?”少白找了半天,沒找到一版,就問。
小范往裡屋內一指。 少白點頭,笑着進去。 “牛主任忙。”老牛扭臉,一雙高度近視鏡搭拉在鼻尖,翻眼看看,是少白,就說:“小沈來了。”沈少白湊過去,一邊讓煙,一邊給老牛打火,老牛吸了煙,褲腿撩撩,涼鞋蹭掉,雙腳齊上椅子。老牛本是個瘦子,此時縮在椅子裡,像只尖嘴猴。少白一雙眼轉動着朝清樣兒上亂看,先看“倒頭題”,不是那篇稿;又看了半天,還沒找到那篇稿。忽然找到,原來發在快訊欄里。沈少白一顆心放肚裡。這時,忽聽老牛說:“總編室一哥們,寫稿子粗粗拉拉的。”沈少白故意擺出一臉疑惑。只聽老牛道:“唉,總將俺那一家子,寫成朱市長!”“將牛市長寫成朱市長,可是大的‘政治錯誤’啊!”兩人都笑了。而後,大家東一句西一句聊會兒“閒篇兒”,沈少白說聲——“弟兄們辛苦了!”便告辭出來,剛走到二樓拐角處,不意竟迎頭撞見蔡逸凡!
“怎麼還沒走?”沈少白問。 “剛才找資料的。”蔡逸凡答罷,頭一低,下樓去。
沈少白見狀,不好意思跟,又想跟着,但究還是怕同事撞見,便過衛生間轉了一趟,料蔡逸凡走出報社門口,才急忙出來。本來打算,在大門外能追上逸凡,請她吃夜宵的,大街上卻不看見蔡逸凡身影。“這女孩走得還真快!”沈少白搔着頭,悻悻嘆道。
大月亮,升起樓頂。 月輝,由古銅色轉變得銀亮。樓房、樹與電視台的轉播塔,在銀亮月色里,陡然爽朗許多,偶爾過往的出租車和很遠處街邊的夜市,倒使蓮城的夏夜襯得愈發幽靜。沈少白甩甩頭髮,走在夜中。他掏出手機看時間,方知手機早關掉的。於是,一壁走,一壁將手機打開,接二連三顯出多條未讀短信。
少白一條一條看去,有小非女朋友劉娟的;有妻子安妮的;還有“K”的。 “K”是上官雲婷的代稱。沈少白走到有燈的路邊,正要撥電話給上官,手機驟然響起。沈少白揭開手機,就聽到上官雲婷的質問聲: “在哪兒呢?一圈兒人都找不着你!” 沈少白道:“剛從報社出來——” “看了嗎?”“看了。稿子是小蒙寫的,汪總處理得好,發簡訊欄里。” “快回家吧!安妮給我打了幾遍電話了。早些休息,別跟個‘夜鱉狐’似的,明兒一早,跟我一塊兒代表經濟部去醫院看一下那小X——另外,你要悄悄聯繫一下你找的那個‘燒包兔子’的家屬,給他家屬說明情況,讓放心!” 沈少白說,知道,隨手招來輛面的坐上,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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