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宿舍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老街,兩旁長着掛滿了樹須的大榕樹,夏天在樹下好乘涼的,街道的一邊有很多小商鋪,賣唱片的綠色的鐵皮屋子,掛這長長的像腸子一樣的自行車胎的是修車鋪,旁邊有個大銅壺放在店門口顯眼的地方的是涼茶鋪,還有賣雜貨的,小吃的,等等。街道的另一邊是個菜市場,每天下了班,這裡附近的職工都來買菜的,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
自從房管科科長和雲姨結婚以後,雲姨每天下了班都挎着菜籃子去買菜做飯,回到家洗衣做飯忙裡忙外的,科長常常有一些宿舍區的小工程做,據說經常要自己墊點錢買材料什麼的,經常就是兜里沒錢,雲姨也就自己付了,有時候還塞個一兩百的給他,說是男人口袋裡沒個錢不方便,那時候的一兩百塊錢非常寬裕的了,所以科長有時候出去還可以買瓶珠江生啤來喝,這樣過了不久,漸漸地科長那好吃懶做的老本性就顯露出來了,開頭的時候雲姨並不在意,男人麽,家務不用干,廚房是女人的天地。但是後來其他的活例如修個窗,弄個什麼家具的科長也不干,就是豉油瓶子倒了估計也懶得去扶,家裡的男人的活計實在不行了,科長就打發人來做,回頭讓雲姨付錢給小工,大條理由說這是你的房子。
後來,科長每天在雲姨面前說是去老街市場那邊盤個小鋪子做生意,反正自己在宿舍區上班,找個臨時工去看鋪,自己也可以隨時去看,這樣就可以來錢。雲姨不太習慣做生意,說自己也不是大手大腳的人,夠花就行了,打工打了大半輩子,辛苦攢下來幾個錢也不容易,但是科長每天都在念叨,還說什麼你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的,這樣什麼時候才能發達,連個退休的錢也沒有,等到退休的時候人家去遊山玩水享受的,你呢。。。。有時候又很憧憬地描繪,你看,我們退休以後就去鄉下買間大屋住,然後出去旅遊,就我們倆,多好也。漸漸的雲姨有點被說動了,於是有一天就去銀行把自己存的定期有將近十萬塊錢取出來,交給了科長。
話說這個科長的前妻和孩子,也還在宿舍區里住着,孩子也快升高中了,最近科長也回去走動得很勤,有時候就說加班有工程,不回家吃飯,雲姨也開始覺察了,但是也沒辦法。這科長有時候回去看兒子,順便在前妻那裡就吃飯,又很大方地給很多錢給孩子,前妻也漸漸忘記了從前吵架的事情了,反正沒有人嫌錢腥,給了她就毫不客氣地要下了。
漸漸地鄰居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科長似乎好久也不來了,雲姨也沉默了。終於有一天傳出來的消息,雲姨離婚了。大家的眼鏡又掉了一地。有一天科長上來,雲姨把他的東西打包好放在一個皮箱裡,皮箱就放在門外,雲姨也不讓科長進屋,這個科長在眾人好奇的眼光中灰溜溜地提着皮箱,走了。
日子還要繼續,雲姨還在分廠上班,每次提前這件事,她倒也平靜,只是不願意提太多。薔薇阿姨又時常過來探望雲姨了,有一次她們又在說話,房門沒關牢,聽到雲姨恨恨地少有地爆了幾句粗,噠噠噠地拖着木屐把門“呯”地一聲關了,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開來。
聽說,雲姨給科長做生意的錢,最早是開了一家布鋪,後來,聽說科長說生意不好,就關張了,錢當然也是打了水漂。後來,聽說科長又搬回他前妻那裡住了,後來,又聽說,他們似乎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