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女人
小城開發了一處別墅群。
叫別墅是真的,一座座小洋樓構築得個頂個別致旖旎;說成別墅群其實有些誇張,就二十幾套住房的樣子,散散落落的,占地卻闊,且用精緻的不鏽鋼柵欄圍起來,取名“新貴苑”。城中小老百姓都知道:那柵欄里住的可是本市有錢人。現世道下崗職工多,特有錢的人日常出入自然會引起閒人的注意,不久,市井風傳一謠:“新貴苑
新貴苑,裡面住的都有錢;說稀奇 道稀奇,那裡面有個賣X的”。
“賣X的”自然是女人,是漂亮女人。
聽說這女人是真漂亮。哥們兒這樣對你說吧,見到她的人會吃驚會發懵會流口水會扭得脖子生疼。這女人叫信子,獨身,三十五六歲,原本市工商局一幹部,前一番公務員考錄落了馬,分流進市場辦卻不常上班,後來呢聽說又不幹了,整日開輛小轎車瘋跑,很忙,但很少人知道她是在忙啥。
忙錢唄,她展容一笑說。
你還缺錢?
她眉一皺,低下頭,憂婉地打開車門,開車走了。
(鏡頭一:
別人認為我很有錢,我有的錢都很髒。她右手拿起小勺攪動玻璃杯里散着熱氣的咖啡。
這是間咖啡屋。屋裡光線幽暗。外面飄着小雨,有時飄起來雪花。
她對面坐着個男人,二十多歲,樣子像個民工,憨里憨氣的。
那男人端起咖啡一口氣喝光,咂了一下嘴,直起眼睛看她。
她展眉一笑:再來一杯?
我,我不渴了。那男人雙手一袖,肘壓在咖啡桌上,樣子像聽課的鄉村男生。
他們便常在了一起。
那男人總坐在她的車上。)
信子十八歲高中畢業就接父親的班進工商局工作。當時她活潑開朗、熱情好學,局裡不分是領導幹部或是一般同志對她的評介都很高,上班第二年被局班子公布為合同股副股長。這樣說吧,小伙子,信子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同事們所想不到的。
都是市長那小車司機吳能害了她。
吳能?
可不就是他!
(鏡頭二:
吳能,你給我一個希望吧。信子低下頭手擰着被角,淚水,流滿了雙頰。
這是貴賓樓的一個套間。窗外春花爛漫,兩隻小鳥,嘴對着嘴呢喃。樹枝一顫,一隻鳥倏地飛走,飛遠;剩下那一隻,小眼睛轉動,轉動,一弓身,沒入了窗下的花叢。
別哭,讓人聽到了多不好,我回去就給她離婚。
不信。信子亮起雙眼看他。
他避開她的眼睛,點上一棵煙,慢吸,“朴”,吐出一個大大圓圓的煙圈,那煙圈飄飄上升,漸圓漸大,陡然散逝,如一句誓言。)
我閨女還叫人埋汰得不夠嗎!她這條命都是從閻王殿那兒揀回來的,你們還想咋樣?
媽,犯不着與人生氣。來,我來回答你,問吧。信子面部表情很嚴肅。嚴肅的表情慢慢變得冷峻、冷板、冷冰冰。在單位里混事,沒一個頭頭想要看你冷臉的,信子的人緣越來越差。而身邊的男人卻越來越多。
自卑的男人有破壞欲,自卑的女人有展現欲。信子說,她買別墅買車子都是為了爭口氣,讓人看得起。
別人看起你了沒?
我看起我自己!
(鏡頭三:
新貴苑。信子富豪的別墅。大門緊閉。春花。夏雨。秋月。冬雪,忽一日,信子手挽着一個憨厚的男人,不,更像一個憨厚的小男生邊說邊笑,擰開了大門。雪,一片剌白。。。。。。)
第二天,《都市早報》上刊出一條簡迅:
本報訊:昨日凌晨,我市“新貴苑”別墅區發生大火。據悉,這場大火是從房主叫信子的一幢別墅里發起並蔓延的。至記者發稿時,火勢已基本得到控制,無造成人員傷亡。目前,起火原因不詳。另據了解,起火別墅的女主人信子不知去向,警方已介入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