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去才能看清楚

            范學德

         油漆屋子。到傍晚，我跟油漆工說，你收拾收拾就走吧。剩下的我來做。周末快樂。他說，謝謝。

          不敢彎腰擦地板，找來一塊塑膠板，挺柔軟的，膝蓋跪在上面，不疼。隨着一寸寸的挪動，用濕毛巾擦去油漆的每一個斑點。站時幾乎看不到它們，太小了。跪下，臉幾乎貼到了地面，什麼都看清楚了。大都是一個小圓點，小米粒大小，擦，再擦，沒了。有的掉在地板木紋的小小溝里，還得藉助手指甲，摳。

          幹了不一會兒就累了。不敢一下子起來，怕閃了腰。一隻手支在地板上，成屈膝禮，再直立，行走，洗洗抹布。

          喘口氣，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一大塊地板的色彩純淨明亮了，桔黃，深深淺淺。

          再跪下，再屈身，再擦。一滴熱汗落下來，又一滴，正好掉到了斑點上，頓時成為白色的汗水，斑點也有了熱度，有趣。想起了在奧賽博物館看到的一幅畫，三個木匠，彎腰，跪在地板上刨木頭。他們赤裸着上身，想必是熱的，出汗了。

          昨晚上網，查到了它是古斯塔夫·卡耶博特的作品，一位不是特別著名的印象派畫家，但是好幾位著名的印象派作家的好友，莫奈、雷諾阿、畢沙羅、西斯萊，並收藏了好些印象派的傑作並最後捐給了法國國家博物館。

2023.5.5 完成於清晨六點

卡耶博特代表作之一：《刨地板工》1875年 奧賽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