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矮的母親83高齡，受過高等教育，脾氣古怪，這世上除了老矮，老矮的女兒和外甥，老太和其他家人
都處不來更不和外人來往。

六年前老矮將老太接來美國，那正是老矮忙學業找工做的時候，加上家裡還有‘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
的對抗，老太有時找不到能和她說話的人，日子和坐監差不離。

老矮想給老太找點事打發時間。問她想做些什麼，老太很認真地提出要學開車。老矮以為聽錯了說您是
在開玩笑吧？老太說沒開玩笑。老矮此生最懼教家人開車，老矮的妻子學車整整三年才拿到駕照，讓老
矮的頭髮不是跌了就是白了。老太如果再和兒媳在學車上比狠較勁，那老矮准得玩完。

老矮想了一主意，建議老太學看體育節目。時值NBA戰鬥激烈，沒料到老太願意試試。沒想到這一試，
NBA聯盟里從此就產生了一位高齡鐵杆球迷。老太不但學會了看NBA，而且從那以後NBA竟變成了老太生活
中最重要的部分。

如今，老太對她喜歡的隊和隊員如數家珍。活塞，太陽，馬刺，網，小牛，火箭，森林狼和熱隊是老太
的寶貝。頭狼，那什，愛文森，賣地，基德和姚明等是老太的愛將。

老矮給老太設計了一系列NBA球員的外號來幫助老太的記憶。比如活塞隊有彈簧(PRINCE) ，疤頭(西華來士)，
蓬蓬頭 (本華來士)，殺手，面具。馬刺隊有大貓(鄧肯)，小貓(法國人)。火箭隊有麥子。網隊有打波佬
(基德)等，教練有希特勒，葉利欽，黑手黨。最近勇士出了位大鬍子，爵士出了位雞冠頭，這對幫助老太記
住球員很有幫助。

老太看球異常投入。電視上有多少場她就看多少場。到了PLAYOFF階段的星期日，每天四場一分鐘都不落掉。
老矮夫婦都曾是體育老師，看起球來卻遠不是老太對手。老矮至今沒有一天看完三場的記錄。但老太行，如
前所敘，一分鐘都不錯過。昨晚老矮半夜起來見老母還亮着燈沒睡，問怎麼了，原來勇士加時賽輸球弄得老太
不爽。

老太看球從來是精神抖擻，不打瞌睡，比老矮過世的老爸厲害得不知多少倍。老爺子是球迷，看體育比賽勁
頭十足，但看着看着就夢周公去了，醒來後卻從不承認睡着過。那時母親跟着他看中國女排比賽總是被他斥
之以鼻說你懂什麼，嘿嘿。

老太獨自看球時挺熱鬧，吆喝喧天。手邊一支筆一個小本子，比分和重要的事都被記入了那保密本，那些字
寫得象小跳蚤，一般人不用放大鏡根本讀不出那些密電碼的內容。老矮開玩笑說她是FBI 兼CIS特工

老太還做迷信活動。對支持的隊和球員鼓掌叫好，對不喜歡的則念咒語，類似扎小人的行為。聽不懂她嘴裡
的咒語，但聽得清那一串串，“呸呸呸”。如果“呸呸呸”發生了，那一定是不支持的球員在罰球，而且情
況很“危急”。說句笑話，NBA的勝負往往被認為與沙龍村里誰誰搭台成功與否有關，殊不知還涉及到老矮家
里這位8旬老太所發的功力大小。總而言之，老太看球時很忙碌，隔兩個房間都時常被老太的喧鬧所驚動。

老太看球從不人云亦云，對球隊乃至隊員的寵愛自有主張，更不受家裡權威(老矮)的影響。她飯的球隊和老
矮的經常是對頭。比如，老矮支持猛龍，她支持網隊；老矮希望公牛打敗熱隊，她則為熱隊支持到最後一役。
她被勇士征服，說這個隊的球打得快，“打起球來球不落地”。同時，又為小牛痛心。她稱姚明為姚長子，
對他有讚揚也有批評，說姚長子拿了球應到籃下去。這話從一從沒摸過籃球的8旬老太太嘴裡說出，讓老矮
很是吃驚。

老太總想去現場看姚長子玩球，老矮几年前就試着圓老太的夢，連老太用的標語牌都設計好，爭取讓她上鏡
頭。但最近的賽場離老矮的住處單程有2百多英里，那時也太忙，最後都罷手。如今老太太的走路能力下降利
害，“海軍陸戰隊員”出不了遠門。半年前老矮攜老母去逛店散心，付款時轉身不見身後的老母。再往下一
看，老母正彎着腰，腿挺得筆直，一隻手撐着地面玩‘一指禪’。

救護車和消防車火速趕到商場將老母送去了醫院。呵呵，一小時後老母又恢復到先前的光鮮狀態，但從此攜
老母現場看球已無可能。

看球如同吃飯，看一場就少了一場。那天看電視連續劇“鏡子”，劇中人物的奶奶好聽評劇紅樓夢，在聽戲的
過程中悄然仙逝。看到那鏡頭，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娘。老矮心裡當時就想，但願老太也有這好的命。

活着一天就得看一天球。生命不息，看球不止。

05/1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