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心了！

作者:經濟學人 翻譯:rosaceae

浸潤在2008奧運的光環中，不再害羞自稱為世界大國，經濟發展仍然澎勃，中國看起來好像是未來的強權。它確實也是，但只到一個程度。然而就在共黨大佬聚集於全國人大的會議廳門之後，他們所關心的，並不是中國的強大，而是中國的弱點。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胡錦濤，很準確地挑出兩個大問題：城市有錢人與鄉村窮人的差距越來越大，還有中國共產黨缺乏“內部民主” －－共黨術語，意即共黨官員缺乏責任、質疑制度與辯論問題的勇氣。換言之，就在中國其他地方起了極大的變化的時候，中國共產黨、鄉村居民都跟不上這些變化。在黨中央秘密的會議室里，中國十三億平民百姓，沒有一個人有任何投票權。而在七億被經濟發展拋棄的農民之中，挫折感不斷地升高。

就像所有快速發展的經濟體裡，中國斷頸式的高速成長遮掩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像普遍的貪污、致命的環境污染、脆弱的銀行體系、缺乏獨立法庭來確保法治。同時，黨中央維持了三十年的“快速致富”忠告，讓中國分裂成一個有錢的東岸與仍然貧窮的內陸；向上流動的城市居民，停滯不前的鄉村社區。中國最有錢的少數與最貧窮的多數（農民、流動工人、退休老人）兩者之間的收入極大差距，可以讓許多現代的資本主義家臉紅。

胡先生也試圖處理要求改變的聲音。最近有一條法律通過了，首度確保了私有財產權－－對一個從毛式人民公社起家的政黨，是意識形態的一大躍進。但就像中國其他的制度一樣，這些新的財產權利，保障的仍然是城市居民：都市的中產階級現在有辦法買賣他們的房子與生意。然而在鄉村地區，農民只能向政府租地，不能擁有土地（甚至也不能拿土地來擔保借款），這個新法律無法糾正不道德的地方黨官與外來的建商合作，把農民趕出家園，只為了中飽私囊。

在這裡，也在其他許多地方，鄧小平三十年前發動的農村改革，現在只讓中國的農民更加無助。但農民不只看到城市居民更快致富，也知道他們所憂慮的問題更加沒有人理會。自從1989年以來－－當時不滿的工人加入學生的民主示威，造成血灑北京天安門廣場－－害怕權力受到更進一步挑戰的共產黨，對於中國都市居民的問題比較注意。都市人可以比較自由、隨心所欲地花費他們不斷增加的收入，可是鄉村里鬧劇式的民主實驗卻什麼成果都沒有達成。中國的中產階級有網際網路，有行動電話，他們可以組織起來反對，譬如，一個高污染的化學工廠的設置地點，並且引起政府的重視。然而中國農民每年有數千次的抗議地方貪官、醫療設施的缺乏、糟糕的學校，然而他們卻太過分散、比較缺乏組織，因此更加容易被忽視、被鎮壓－－他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生氣。

胡先生哀嘆中國貧富差距的加大，但卻沒作什麼事來改善這個問題。事實上，要改善並不是那麼困難。不顧一切的成長帶來的是一個有利於比較有錢、利用工業來產生收入的地方的稅賦制度。中央政府可以調整這個制度。中央政府也可以負擔更多鄉村地區的基礎醫療與教育開支。而在五層的政府結構之中，大概有兩個層級可以簡化廢除。而精減黨官的規模，開除一些領薪水不做事的人員，會真正減輕農民的重擔。

而這些改革的規模是否太大、太昂貴，以致於一個發展中的國家，如中國，無法負擔？情形早已不再如此。四年以前，中國把人放入太空中（全世界只有三個國家這樣做，分別是俄國與美國），所花費的金錢，中國政府不願透露。現在中國的目標是月球，代價是更多更高的數十、數百億美元：其首度（無人）的月球登陸將很快就會發生。就像奧林匹克一樣，中國的太空計劃是超級昂貴的公關伎倆，其目標是鼓舞中國人民的愛國熱忱－－也是激勵一個已經對馬克思、列寧、毛教條感到厭倦的政黨的愛國情操。

另外一個胡先生及其同志可以幫助中國農民的地方，是把每年以兩位百分比數字成長的國防開支轉移一些，來幫助百分之四十沒有自來水的中國農村。麻煩的是，中國的軍事發展，已經變成共產黨是否致力於另一個民族主義目標的指標，也是作為支持其存在正當性的藉口：假如不能使用勸說，就用武力的，收復中國自稱擁有的台灣島的行動。

到目前為止，民族主義的熱忱以及不計代價的經濟成長，讓中國共產黨可以繼續統治。但就像是中國周期性對台灣的高聲威脅，危及了整個東亞地區的穩定一樣，中國農民的慘境與不斷升高的怒火，也是威脅中國穩定的先聲。

這樣的麻煩是中國共產黨越來越無能力對付的。不論胡先生再怎麼高談內部民主，中國共產黨太擔憂自己的生存，以致於無法開放，讓各種想法真正互相激盪。雖然有少數勇敢的聲音已經如此呼籲，然而在全國人大會前卻沒有作何開放性的辯論，討論如何解決迫切的鄉村問題。中國農民背上的重擔已經很重，更糟的還是要肩負一個太憂心自己生存，以致於只能對他們的問題耍耍嘴皮子的統治政黨。

英文：China, beware
The Economists, Oct 11th 2007
http://economist.com/opinion/displayStory.cfm?Story_ID=9947069

－－原載：《rosaceae Blog - Come Fly With Me》，2007-10-13
http://rosaceae.ti-da.net/e178242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