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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拭乾我的悲淚(馮馮)
送交者: 宛然 2007年10月19日15:11:12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誰來拭乾我的悲淚
(馮馮)

作曲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我沒有音樂天才,這已經是被幾位音樂家下了定評的了。我沒有學過音樂,我起先根本不會看五線譜,我連節拍都弄不清楚,然而我仍然一心一意地要寫作音樂,尤其是非要創作佛教的藝術歌曲,無疑這是拉牛上樹似地困難。

當年的心靈創傷記憶猶新,我記得我少年時代,怎樣被拒旁聽交響樂團,又怎樣被拒於示範樂隊大門之外,我更忘不了在溫哥華大風雪之夜被大指揮家斥為毫無天才、毫無希望,我踏着沒脛的深雪,流着淚,走向寄居的歸途。

踏雪哭着回家的經驗我已經寫過,被拒於兩大樂隊門外,則未寫過。

記得早年我才十五歲,已經是古典音樂迷,別的同齡少年崇拜電影明星與歌星,我可不然,我崇拜的是貝多芬、巴哈、狄布西、拉威而、柯薩可夫、柴可夫斯基、蕭邦、舒曼、法蘭克、莫索斯基、柯普林、比才、卡薩里恩…這些古典作曲家。我一心只想學習作曲,我覺得我心中也有很多音樂,我要把它寫出來,無論它是多麼的幼稚,它總也是我的心聲和心靈的呼喊,我不敢期望成為顧力克或蕭邦,不敢冀望及得他們百分之一,但是我多麼希望也寫成鋼琴競奏曲,我怎敢妄想學得到狄布西與拉威而?但是我心中也有很多神秘之音。

我完全不懂樂器,卻夢想寫交響曲,我買了一些樂理書籍來自修,包括樂器圖解,交響樂作曲法等等在內,書是都看了,到底還是從未真正接觸過樂器,一個貧窮的少年,連大學都上不了,連生活都有問題,談什麼學習樂器?接觸交響樂團?

曾經在偶然的機緣之下,我認識了當時著名的小提琴家D教授,實在較早時,我已經多次駐足於他在泰順街附近的寓所窗外,出神地傾聽他在練琴的美妙音樂,我記得他是師範大學的音樂教授,他的寓所門前有一塊名牌,寫着「D寓」,我那時常到泰順街一位好友家中去,在和平東路下了車,經過D寓,都免不了要駐足在D先生的窗外悉聽一番,D教授當然不會知道窗外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在仰慕着偷聽。

唐詩說:「深松悉聽來妖精。」可作為我當時的寫照。我對D先生傾仰到極點,但是我貧窮,沒有錢去交學費去做他的小提琴學生,我不敢敲門,我只是躲在窗外的的巷子牆邊偷偷地傾聽,我從來沒見過D先生。

過了兩年,終於有一天,認識了D教授,是誰介紹的,已經忘記了。

D教授那時似乎已經有四、五十歲,兩鬢已經灰白了,風度儀表都是非常令我傾倒的,這是我第一次面對一位音樂家,我興奮得很,期期艾艾地對他講出我怎樣常常躲在他寓所的牆腳偷聽他的練琴,他顯然受到了感動,他緊緊的握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有力,把我握痛了,他的溫暖傳到了我全身,使我極其感動,我一時真是受寵若驚。

十七歲的少年有無比的傻勁,我竟開口請求:「D教授,可不可以准許我來旁聽交響樂團的練習?我想認識一下各種樂器。」

D先生那時是台灣省立交響樂團的指揮家,我知道他和交響樂團每天在師範大學的大禮堂練習。

「可以!」D教授很爽快地立刻答應:「你隨時來好了。」

我欣喜若狂,以為得到機會可以接近交響樂團了,我滿懷着希望來到了師範大學後園的禮堂,遙聞裡面的管弦試音之聲,我老早就着迷了,那知道大門嚴閉,掛着牌子說:「練習時間,謝絕參觀。」

我耐心等候着,等到裡面音樂停了才敢敲門,好半天才有人出來開門,很不愉快地問:「你找誰?」

我有禮貌地說:「D教授說我可以來找他的。」
「他現在不見客!」那人砰地關上了門。
我再敲門,那人不耐煩大聲叫到:「告訴了你,他不見客,你走吧!小孩!」

「他說我可以來旁路的呀!」我高聲叫。
爭論之聲引起了裡面的注意,D教授親自來了,問:「什麼事吵鬧?」
「這小孩要進來旁聽。」那個人說。

「D教授!」我見到了他,歡喜得連忙鞠躬行禮:「您說過我可以來旁聽交響樂團練習的,所以我今天來了,請您准許我進來聽聽好嗎?」
「噢!」D教授的神情有些困惑,好像不認得我:「你是…?」


「我是馮馮,那天晚上在國際學舍聽您的演奏會,到後台去見過您的。」
「啊!啊!是!是!」他笑道:「你就是寫《水牛的故事》,在維也納得獎的那位青年作家,是吧?對的,你那天晚上到後台來過。」
「是的!」我很歡喜他知道我。

「小老弟!」他的右手拍拍我的肩膀,我發現他的白襯衫腋下已經濕透了汗水,顯然是指揮用力的結果,他很溫和地用右手抱着我的肩頭,汗臭味衝進了我的鼻子,他一面說着,一面帶我往門外走:「我那天晚上是誤會了,我聽錯了,以為你說你要來我家看我,我當然是歡迎你的,到交響樂團來看練習那就不大方便了,你看到牌子沒有?交響樂團在練習時間是不准參觀的,對不起得很,請你別見怪。」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說:「我會安靜地坐着旁聽,我想認識各種樂器的特色,我要學作曲。」

「學作曲要去念音樂系才行,」他笑道:「小老弟,不是旁聽一下就學得來的,作曲不同於寫文章——你假使要聽,多來聽交響樂團的公開演奏會好了,下星期六晚上,我們在國際學舍有演奏會,你來吧!學生書店有代售入場券,你可以買學生票。」

D教授又再有力地握我的手,他送我到門外,就把門關上了,這位音樂家的態度並不驕傲,但是到底還是把這個貧窮的少年摒諸門外了,他可知道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多麼崇拜他?他可知道少年窮到買不起入場券?

失望之餘,我轉而去找示範樂隊的指揮F先生,示範樂隊是一支軍樂隊,只有管樂器,並無弦樂,在當時已經非常出名,F先生的指揮藝術是很富盛譽的,我又是在國際學舍的音樂會後到後台去見他,十七歲的少年真是勇氣十足的。

F先生身穿軍服,掛着上校的官階肩章,不過,他顯然不是真正的軍官,我想他仍是一位音樂家。他年約四十多歲,有微胖身材,特別白析的皮膚面貌,時常含着微笑。我自己報了名字,他似乎不知道我是誰,不過仍然有禮貌地接見我幾分鐘。

「我可不可來旁聽示範樂隊的練習呢?」我恭敬地問他。

「隊員練習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旁聽的。」F上校說:「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很對不起。」

他的拒絕並沒有使我怯退,我竟於某一天找上了示範樂隊的隊部去了,那是在仁愛路的一座軍方營舍。F上校出來,在會客室接見了我,態度仍是客氣的。

「對不起!馮先生,」他笑道:「我已經和我們樂隊隊員商量過了,他們都不願意有人來旁聽練習,你要聽,還是到我們公演會去聽吧!」

我看見兩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在營舍跑出跑進,可能是隊員的子弟。我真羨慕這兩個小孩的機緣,然而他們對那些銅管樂器完全沒興趣。


我現在能理解這兩位音樂家指揮家為什麼都拒絕我旁聽,假如是我,我也會同樣地拒絕。任何人在練習之時都不會喜歡有人在旁邊打擾,可是,對於一個求學音樂心切的十七歲少年,當時的打擊是多麼大啊!當然,這兩次打擊還沒有後來的大,二十歲在溫哥華被倫敦交響樂團副指揮戴維斯先生評為毫無天才,我畢生都難忘當年哭着,踏着深雪,走過大鐵橋的痛苦經歷。

我是那麼愛好音樂,卻又與音樂如此無緣,不得其門而入,可是,我有一種奇怪的個性,越是遭受打擊,我越要掙紮下去,音樂家們拒我於門外,說我沒有天才,說我沒有希望,我就偏偏非要寫作音樂不可!當年,我小時候在初中時代,不是也被國文老師批評我的作文太差嗎?

「馮志雄,」我記得劉老師時常這樣罵我:「你是一個最沒有希望的,最不可救藥的學生,看你的作文,寫些什麼東西?連句子都寫不通,滿篇白字,毫無中心思想,不知所云!」

我記得我的作文很少獲得六十分的。都是不及格者居多,從來沒有一次獲得老師的好評,也沒有一位老師認為我還有希望,可是我後來竟走上了寫作之路,這真是不可解釋的,這個直到十六歲還被老師認為作文不可救藥的學生,在十七歲竟以第一篇短篇小說獲得「自由談」雜誌海內外徵文的第一名獎金,另一篇小說「水牛的故事」在維也納被選為「世界最佳短篇動物小說」,翌年,又以短篇小說「苦待」,就是在自由談獲獎的那一篇,自譯成英文,被維也納選為「世界最佳短篇愛情小說」,把許多世界各國名家的作品都比了下去,也叫他們全都驚愕,十八歲寫的第一部百萬字的長篇小說「微曦」,竟意外獲得嘉新文化基金會的優良文學獎金,並且被國際青年商會選為「中國十大傑出青年」之一。

除了說這是觀音菩薩的加持之外,實在想不出有更佳的解釋,一個毫無天才的少年,怎麼會這樣突然走上文學寫作之路,然後又逐漸走上佛教文學寫作?佛菩薩的安排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自問仍是毫無天才,我雖然苦幹,若無佛菩薩的安排,我又怎能成為知名的作家呢?我認為這都是佛意叫我為宏揚佛教而寫作,我這些年來,都銳然以此為已任,以報佛恩,我的佛教文集「夜半鐘聲」、「禪定天眼通之實驗」出版了,獲得普遍的歡迎,我費時五年寫成的百萬字長篇佛教小說「空虛的雲」問世,引起了文學界的注目,我的科學印證佛學的二十一篇論文,在內明月刊被主編沈九成居士以每期的首頁刊出,受到海內外的注意,引來了不少當代物理學家來和我談話。天華公司出版此書,稱之為有史以來第一部此類著作,甚至於溢美地稱為「獨步古今」的「尖端的尖端」的「太空科學核子物理學與佛理的印證」,也有人過獎地稱我為「奇才」。另外有異教牧師罵我是「魔鬼」。

佛教界與科學界對我的注視使到我汗顏,過當的榮寵使我慚愧無已,也對我鞭策更深,外界毀譽參半的批評也使我不安。各種壓力之下,我更感到必須加倍努力兢業。反躬自問,自己仍是毫無天才,除了勤讀、勤寫,別無長處,世界上比我勤懇的人很多,我怎麼如此幸運,獲得世人注意呢?這必定是佛意安排。

記得二十三年前,我十八歲時出版「微曦」獲獎,就有很多人抨擊我,指出我不是天才,台灣當時有名的一個文藝刊物評論「微曦」是一本毫無價值的「流水帳」。台中某中學一位青年作家,當時已獲得連年的國內青年徵文首獎,年齡大約是十七歲或十八歲吧,他寫了一封信給我,長達萬言,痛斥我不是天才,他說:「我說你不是天才,絕對沒有天才。」

佛經說毀隨譽生,這是我早就知道的,我遠居於冰天雪地的加拿大,早已退出所謂的文藝界。我自力更生,與世無爭,可是我的作品仍然流傳着,仍然有不少讀者懷念我,來信鼓勵我,新一代的青年也不少來信說看過「微曦」如何感動,對於這部已經三十多版的少年時期舊作,我已無自閱的勇氣,聽到別人的讚譽,倍增我的慚愧,自然也有人仍是不放過已經隱居的我,十多年前,台灣一位頗有盛譽,曾得過很多文學獎譽的前輩男作家,竟有那樣的雅興,寫了一部十多萬字的長篇小說影射地罵我,指我為見到洋人就搖尾的「狗尾巴」。此書甚至於誣及我母親,誣指這位舊式的老太太有十多個情夫,而我是私生子。中國人罵人最毒的毒罵就是辱罵人家的母親,連那位著名的大作家也不惜運用這種卑鄙的毒罵方式,當朋友寄了一本這本作品來時,我不禁感到詫異萬分,我從未見那位大作家,亦從未開罪他,怎麼會招得他那麼痛恨我呢?(此人於出書後的兩年就患癌症死了。)


所有的這些譏嘲、侮辱,對我不能說毫無傷害,到底我也總是個凡夫俗子哪,不過,學佛人必須學習忍辱,就是做不到釋加牟佛的忍辱仙人程度,至少也須做到不生瞋恨才行呀!我因此不能容許自己為這些毀辱而生瞋念,我知道那些都是對修行人的考驗,我雖未能一笑置之,亦未能不放心上,至少我已經不重視它了,我覺得這些侮辱與譏罵都是對我的鞭策。

是的,侮辱與譏誚越多,我越要發奮自強,我更要精進努力,我應該感謝那些侮辱我的人,和譏誚誣辱我的人,沒有他們的鞭策,我反而會耽於逸樂而墮落了,沒有他們刺激我,我不會寫得出「空虛的雲」與「太空科學核子物理學與佛理的印證」這樣的作品。

我也要下決心,我一定要寫出美好高超的作品來,而且一定要不斷提升水準,邁向宇宙真理和宏揚佛法真諦。

我也要下決心,不管多少個音樂家說我沒有音樂天才,就算全世界的音樂家都說我沒有音樂天才,我還是非要寫出莊嚴、美麗的佛教藝術歌曲和音樂來。

我深深相信勤能補拙!一個天才可以一揮而就地寫成偉大的音樂,我這個沒有天才的人,自然是無此才能,但是,我可以一點一滴地慢慢逐個音符寫下來,哪怕需要一年才寫成一首歌曲。

「晚禱曲」的主旋律已在我心中唱了很多年,記得當我還在十六、七歲的時候,流浪天涯,孑然一身,往往在傍晚日落之時,遠眺天邊,餘暉漸暗,群山重疊,日暮他鄉,舉目無親,四顧無援,貧苦淒涼,不禁自悲身世,悄然淚下。我心中湧現着向觀音菩薩祈禱的歌聲,我呼喚着觀音菩薩,祈求着菩薩保佑我那時病重而又遠隔重洋的母親平安,祈求着觀音菩薩讓我和母親重逢,我的禱歌不斷地唱着,淚水不停流着。

「菩薩啊!菩觀音薩啊!」我淚眼望着天邊的暮色遠山:「請您保佑我母親渡過難關,得以平安,請讓母親和我重逢,今後我再也不離開母親了,今後我要終身為佛教而奉獻…。」

躺在香港瑪麗醫院,貧病交迫的母親,舉目無親,沒有錢,沒有人送飯,甚至沒有人給水喝,也沒有人來看望,她在昏迷中呼叫着觀音菩薩,她心中念着她的在台灣流浪的愛子,好終於奇蹟地安渡了手術危險,終於漸漸復元,她終到台灣去與我相見,這不都是觀音菩薩保佑的奇蹟麼?後來我無論去什麼地方,都一定要帶着母親走,我們母子今天在加拿大不致譏寒凍餒,雖然不富裕,也算是平安而且無所求,生活清淡,知足而安逸,吃素修行,這不是觀音菩薩的加持奇蹟麼?

我心中仍然時常輕唱着傍晚向觀音菩薩祈禱的歌,二十多年來如一日,每當日落黃昏,群山漸晴之時,我遠眺天邊,那歌聲就源源從心中而流出了。

我終於把這首禱歌寫了下來,在我的琴室,每天寫着。主旋律倒不難寫,因為它已經在我心中唱了二十多年,四部合唱的和聲部分和鋼琴伴奏的對位法,可就成為大問題了。我一心要把它寫成類似巴哈與古若的「聖母頌」形式。我的鋼琴伴奏也是模仿古若的,但是我不可以照抄,我必須另創一格。同時,我認為這一曲必須藝術化及國際化一點,以便為世界任何民族都可接受,我不能寫成象中國寺廟唱念的梵唄。我認為梵唄自有其美,但是並不適合音樂會當作藝術歌曲來演唱,亦不適合一般人抒發心中情緒感情的歌唱。佛教歌曲必須也有一些藝術抒情歌曲,像「聖母頌」模式的去給世界接受,去接引全世界,我的作曲也許還不夠好,達不成這種任務,但是我一定要向這個方向努力!


經過四個星期的左塗右改之後,「晚禱曲」終於完成了,怎麼也想不到一首短短的歌曲會帶來那麼多的技術困難。

我自己覺得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寄出去給香港「內明」月刊,主篇沈九成伯伯請了一位青年鋼琴家劉先生為我看看,劉先生很客氣地來信,指出有七處樂理的錯誤,於是我接受了他的指教,再予修改,然後,這難產的第一首歌曲,終於在「內明」月刊刊出了,從來未刊出過音樂普子的「內明」月刊,初次登出此曲,在製版上不無困難,把版面次序弄顛倒了,後來另一期重新再刊出一次,沈伯伯並且登出由我寫的簡普,以便利讀者。


作曲自然是幼稚的,可想不到獲得那麼熱烈的反應。

首先是台灣音樂家申學庸女教授的高足劉紫荊女士予以演唱,錄了音帶流通,受到普遍的歡迎,很多女士寫信來說,一面聽一面流淚。

然後是香港一個業餘合唱團予以演唱,在電台上播出,很多人說聽得熱淚奔流,紛紛索取歌譜。

可是這些我都沒有親自聽到,我仍然不敢相信會有人唱我的歌曲。

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我才第一次聽到聲樂家演唱「晚禱曲」的錄音帶,那是劉紫荊女士寄給我的,她唱得很有感情,不過,她沒有彈奏我原作的伴奏,她改用她作的鋼琴伴奏旋律,我聽起來感覺到好像不太適合我的原意。

一九八六年六月十三日,台灣桃園金蘭公司的副董事長範文正先生,攜帶女兒與四歲的小外孫,經阿拉斯加旅遊來到溫哥華過訪,我在舍下以素食餐接風,歡迎這位素未謀面的范老伯。

范老伯已經七十多歲,精神很好,高高瘦瘦的,他的四歲的小外孫有胖胖的蘋果臉龐,可愛極了,我和范老伯的認識是在我舉行「天眼服務」為佛教滋濟醫院籌款之時,范老伯響應我的服務,很慷慨地捐了一筆錢給醫院,我們從此成為筆友,通信了多次,可是沒料到他會不遠萬里來看我。

范老伯來到溫哥華,放棄了已付款的去參觀世界博覽會的兩天節目,他說:「我不想看博覽會,只想來和你談談,聽聽你講佛理。」

飯後閒談之時,范小姐突然向我借用錄音機,我只有一個舊式的小型機子,是用來播唱梵唄的,我就拿出來給她,然後我就去洗碗。

忽然地,客廳充滿了莊嚴美麗的大合唱歌聲:「觀音菩薩,南無觀音菩薩…。」

是我的「晚禱曲」!我立刻就辨認出來,我驚奇地從廚房跑到客廳,手中還拿着洗碗布。

「這是我帶來送給你的驚奇禮物,!」范老伯微笑着,平淡地說。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我興奮地傾聽合唱,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我作的歌曲被合唱團演唱,您想一想,我該有多麼興奮呢?這份禮物太寶貴了!

合唱並非十全十美,我的作曲更非完美,這合唱團顯然是非職業的,錄音也是家庭業餘的,可是這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的作曲已經被認可、被接受了,在我聽來,合唱團就已經唱得很好了,我怎麼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

「唱得這麼好,」我說:「是誰唱的呢?」

范老伯笑道:「這是我女兒請她的同學和朋友唱的。」

范小姐笑說:「他們一共二十多個人,有男生,也有女生,他們都是中、小學的教師,我把內明月刊上登出你的曲子複印給朋友看,他們都說很美,大家就自動聚會來合唱。」

「唱的太好了,」在座的其他賓客都說:「很有氣分。」

「不過,似乎太西化了一點,」有一位張先生說:「佛教歌曲不應這樣西化,聽來像基督教聖詩似的。」

「不像聖詩!」馬上就有人反對。

「佛曲為什麼不可以西化呢?」也有人說:「現在這不是很感人嗎?」

范小姐說:「等一下他們聽那位男高音獨唱,你們就會更加感動。」

合唱完了之後,出現清麗的鋼琴,是我原作的獨奏旋律引子,然後出現一個醇美飽滿的男高音獨唱,在鋼琴伴奏襯托之下,他唱的歌聲極其富於感情,非常有表情力,完全地表達了原曲的心聲。

「觀音菩薩,南無觀音菩薩…。」他唱着開頭兩句的時候,我已經忍不住眼中的熱淚了,淚水悄悄流下兩頰。

「…願菩薩垂憐我,命運太悲苦,求援無處…。」聽到他唱這幾句時,我早已流眼朦朧,不能不掩面,在座的女賓好幾個都已淚水奔流了。

一曲聽罷,幾乎人人都眼含淚光,靜寂了幾分鐘才展開微笑。

我問:「這位男高音是誰?他唱得太富感情了!」

「他叫林保奎,」范小姐說:「他今年才二十七歲,是一位教師。」

「太好了,」我說:「將來一定要請他正式唱錄我的歌曲,希望這一曲和我別的曲子都能流通接引信佛。」

「這首歌可以比得上聖母頌,」一位女賓說:「絕對可以比得上!」

或者這些都是溢美的過譽,卻也是無比的溫暖鼓勵,這是一個沒有受過正式音樂系教育的,而且被音樂家斥為毫無希望、毫無天才的我所寫的歌曲啊!那些音樂家們,為什麼不寫作出於靈魂深處的作品來呢?

常常有很多人來我家拜佛舍利,我都放這一段錄音帶給他們聽,差不多每一位女士都會聽着就流淚的,男士心硬一點,較少有這樣感動,但是也有人眼中濕濕的。

這並不能說是我的作曲技巧成功,只可說是這曲子是心靈的虔敬的呼聲,引發了聽者的虔敬與感動的淚水,我知道的,那是最虔敬的宗教情緒的表現。並不是悲傷之淚。

於是,我又寫了一首不同類型的佛教藝術抒情歌曲「誰來拭乾我的悲淚?」

歌詞是這樣的:「誰來拭乾我的悲淚?除了慈母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並非女身,它是無色、無相、無性的法身,可是,它尋聲救苦,隨類現相,對於苦難悲傷的祈求者,它常常以大慈大悲之故,而示現慈母悲憐相,我心目中是常常認定它的慈母相的,所以我作的曲詞呼喊慈母觀音菩薩,這首新歌與晚禱曲風格不同,感情則是相同的,試唱時,在座的朋友全都聽到流淚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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