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亦禽亦獸

作者:古德明
2008-06-08 12: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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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行政長官曾蔭權以“培養民主政治人才”為名，綱獨斷，一口氣拜除八個副局長、九個政治助理，月俸有以十餘萬計，有以二十餘萬計，或比原有薪水多六、七倍。這些政壇新貴沒有赫赫事功，沒有藉藉聲名，究竟是怎樣挑選的，曾蔭權按他的“培養民主政治”原則，不肯公開。市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十七人同樣熱愛新中國。

但他們原來未必不同樣熱愛外國。香港新聞界上下求索，終於發現八位副局長之中，五人有外國身分。例如官拜商務及經濟發展副局長的蘇錦梁，原是中共旗下民建聯副主席，其公司註冊資料“外國護照”欄寫“沒有”，卻原來有加拿大護照，曾宣誓效忠加拿大元首；官拜食物及衛生副局長的梁卓偉，其公司註冊資料“外國護照”欄寫“無可申報”，卻原來也入了加拿大籍。曾蔭權政府說，國籍是個人隱私，大眾無權過問；蘇錦梁說，同時效忠新中國共產黨和加拿大元首，並沒有不當。新中國高級幹部就是這樣的。

清朝初年，朱明降臣衣冠一仍明制，滿臣則當然穿滿服，朝上分漢、滿兩班，相安無事。後來有個進士叫孫之獬，為求滿清恩寵，自行薙髮，改穿滿服，“歸入滿班，則滿以其漢人也，不受；歸漢班，則漢以為滿服也，亦不容之”。他又羞又恨，上疏請勒令漢人一律易服薙髮，引起一場浩劫。順治四年，山東布衣謝遷起義，殺了這奴才，“聞者快之”（《清朝野史大觀》卷三）。

可是，當年一個孫之獬倒下去，今天千千萬萬位孫之獬站起來了。他們既要中共的厚祿高官，又要外國的民主保障，於是嘴巴聲聲唱中共頌歌，衣袋則穩穩藏外國護照。中共當然不會“以其外人也，不受”。天下都知道中共太子黨人不少都是歐美公民。今天的孫之獬比他們的祖宗幸福得多。

孔子痛國家無道，也曾想過移居外國，自言“欲居九夷”，“道不行，乘桴浮於海”。但蘇錦梁等等都盛稱中共治國有道，卻紛紛安排退居外國後路，那一定不是孔子所能理解的。

蘇錦梁在輿論譁然聲中，猶豫了個多星期，最後宣布放棄加拿大國籍。其他副局長不得已，也一一照辦。蘇錦梁說，下這決定，“並不容易”。那不奇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他不能沒有一點惋惜。

明朝馮夢龍《笑府．雜語》有一個故事：鳳凰生日，百鳥朝賀，只有蝙蝠不去，說：“吾有足，屬於獸，賀汝何用？”麒麟生日，百獸祝壽，蝙蝠也不去，說：“吾有翼，屬於禽，何以賀歟？”麒麟、鳳凰相顧嘆息說：“此等不禽不獸之徒，真箇無奈他何！”

其實我倒希望世上多些不肯攀麟附鳳的蝙蝠。今天亦禽亦獸的孫之獬太多了。

－－原載：《蘋果日報》，2008-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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