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這麼多年，我只對兩個官方機構一直耿耿於懷，心生反感。為什麼？簡而言之，本人是個凡夫俗子，自然要遵守“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之鐵律，具體故事容我慢慢道來。先講第一個官方機構，這就是中國駐舊金山總領館。 說來話長，二十幾年前，我是個剛來美國留學的窮學生。第一年的秋天，我得了病，四十度高燒五天不退，躺在床上粒米未進，用了從國內帶來不多的抗生素，才燒退好轉。痊癒之後，我想所帶的藥物很有限，痛定思痛，決定還是買個醫療保險。其他同學告訴我中國駐美使館為中國留學生提供價廉醫療保險，我覺得這滿適合我們這些窮學生的，在確定此事屬實，並得知舊金山總領館誰負責此事後滿心歡喜，準備去總領館買醫療保險。那天，我乘沒課坐着灰狗巴士，風塵僕僕地趕往舊金山，然後轉了兩次車才到總領館。那時，總領館是新搬地址，在Geary Blvd附近（據後來一個參與買房的經紀對我說中國政府是花了六百萬美元買下的）。當我低着頭剛走進大門，忽然裡面有人喊了聲，“幹什麼的?” 我一抬頭，只見正面一個女門衛摘下耳機，從桌邊站起來，對我打量一下，生硬地問“你是那裡的？來這裡幹嗎？” 我忙答道：“我是留學生，來找教育組的趙領事”。 “趙領事現在正在開會，忙着呢！” 女門衛板着臉。 我說:“我學校不在這裡，老遠來的，能不能通報一聲？” “不行!你沒聽見我說趙領事現在正在開會？！” 女門衛好象不耐煩。 “那我可不可以等他呢？”我又問。 “要等，你就等唄，沒人攔你。” 女門衛帶上耳機繼續聽收音機。 這樣，我就在總領館外等了兩小時，之後再去問女門衛趙領事的會議是否結束了。女門衛再看看我，表現出一種無奈樣子，摘下耳機，對我說了聲等着呵，然後轉身上樓去了。不會兒，身着夾克的趙領事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上下打量着我，問道：“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說：“UC xxxxx的。” “奇怪，你們那裡不是有表格嗎？你應該到你們學校的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去拿。”他好像不解似的。我一聽也感到奇怪，因為在學校我從來沒聽說過。當時在學校的中國留學生和訪問學者有兩千多人，絕大多數是公費的，而極少數是自費的。公費的認為自己是國家精英，受政府重視，享有公費，所以在自費生面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學生學者聯誼會名義上包括所有在校大陸來的人員，可公費的把持着聯誼會，排斥自費生，弄得自費生不願意參加活動，所以，久而久之，聯誼會實際上成了公費人員的組織。那時聯誼會裡還有地下黨支部，可那個黨支部先鋒模範和戰鬥堡壘作用很差（六四時在美的這些人，退黨的退黨，背叛的背叛，都作鳥獸散了，別以為他們真是共產主義者！），每次開會吵得一塌糊塗，屁事沒解決，專門向總領館打小報告，拍馬屁。 我疑問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況且，學生學者聯誼會也不太和我們來往。” 趙領事馬上警惕了，嚴肅地問我：“你是什麼簽證？” 我答道：“F1”。（F1，自費留學） “噢，怪不得了。我們不管F1，只管J1，醫療保險只提供給J1。”（J1，公費留學） 我吃了一驚，“啊，F1，你們不管，我們這些F1留學生找誰去呀？” 他看看我，有些嘲笑似地說：“你們既然能來自費留學，就能解決看病問題。” “自費留學也是窮學生呀，有困難，當然希望政府能幫助我們，而且，我發高燒四十度剛退 … ”我解釋道。 “那我們也幫不上忙，你們自己想辦法。”他冷漠地再次拒絕了。 我有些急了：“你們不是人民政府嗎？你們不是為人民服務嗎？我還是中國公民呢，中國公 民在海外有困難，你們總領館難道就不可以幫助一下嗎？” “為人民服務？為人民服務也不是為你們這些F1服務！”他冷笑一聲，轉身上樓了。 我望着這位代表中國政府的外交官 -- 趙領事的背影，深感歧視和羞辱，失望，憤怒的情緒油然而生 …。我心裡發誓，我再也不會來這裡！這時，我只好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抬頭一望，門旁一塊錚亮的銅牌上清晰地刻着“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舊金山總領事館”。確實，自那時起至今，我實現了我的誓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