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維
回校園讀書常常有些新收穫。最近上一門“信息政策”
(Information Policy)
的課，教授在講解憲法保證公民的言論自由時說，美國的憲法保障的言論自由只是限制政府對個人因為言論進行懲罰，並沒有限制其它人的批評甚至攻擊。教授沒有展開，有點欲言又止的味道。不知是時間不夠還是有所顧忌。這使我想起了大概三年前哈佛大學校長因為說了一句：“女生在數學上一般不如男生表現好”，招致廣泛的批評，最後不得不下台的事。
其實我覺得哈佛大學校長的話沒有什麼不對，因為統計上看，男生數學好的多，女生語言好的多。不是說沒有女生數學好，而是要少一些。這一點至少我們讀書時，大部份女同學自己說她們數學不如男同學，沒有人認為不對。如果哈佛大學校長說“男生一般在語言上不如女生表現好”，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雖然也涉及到了性別。似乎說說男生那裡不好沒有問題，但是在談論女性的缺點時很容易被人扣上帽子。有一個黑人女生就哈佛大學校長的言論接受電視採訪時說：“他這樣說就會使我們這些女生對數學失去信心而不願學數學，他應該鼓勵我們去學”。
我想起了原來認識的一個朋友，他曾在楊振林所在的系裡學物理。當時楊振林還沒有退休，有時學生問他：學物理前途如何？他總說：現在學物理是找不到工作的，你們最好去學別的專業。雖然這是所有的人一致的看法，只是從楊振林這個大物理學家口裡說出來，有點讓人吃驚。這位朋友說，大家對楊振林的坦率，對學生的前途負責還是很感激和讚賞的。大家後來轉了專業，找到了飯碗，也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如果待在物理專業，那很多人就可能沒有飯吃了。
一個負責任的老師，或校長，會告訴學生實情。這不一定是學生想聽的，但這是對學生最好的忠言。忠言逆耳利於行。那位黑人女生非得要學數學也沒有人攔着，校長這句話並沒有不要你學到意思。不過可以使你三思而行，你有思想準備，在遇到困難時就不會輕易退卻，可能更容易成功。比起以為自己很行，學了幾年學不出來再後悔要好。很多美國人只能聽“你是最棒的！”，“你肯定行
!
”這種口號式的話。這種自以為是的文化造就了無數盲目自大的人，布什就是一個典型。而美國人兩次選布什就是這種文化影響的結果：布什敢講大話。說真話沒有聽，像這位哈佛校長因為說了這句話而被迫辭職了。是的，政府是不會來找你麻煩，但很多人或叫“老百姓”的人會找你麻煩，其力量可能比政府還大。不知道美國是不是因為這位校長辭職了，沒有人再敢說什麼”女生數學表現一般不如男生“的話而多產生幾個女數學家？
原來對這件事只覺得有點小題大做，理解不透。這次教授這麼一點才明白了。言論自由只是對政府有限制，雖然這是很必要的。但無數的個人意見或者說群眾意見如果匯集起來能量是巨大的，有如中國人所說的“人言可畏”。所以美國言論並不是那麼自由，尤其涉及性別，宗教，種族，是非常敏感的。影響不是來自政府，而是一般老百姓。公眾人物，一不注意就可能惹禍上身。還有一個我們常常忽視的事實是，有時對有些人言論自由是以另外一些人言論不自由為代價的。比如，那些批評哈佛校長的言論，就最後壓制了他在這方面的言論自由，並且對和他具有相同觀點的人也是一個警示：這話說了會有麻煩。
當然這種大眾輿論的影響也不總是負面的，有時一些公眾人物說出一些帶有種族，性別，年齡歧視的話來，民眾可以利用這種輿論或多或少給他們以壓力而讓他們有所顧忌而不至於走得太遠。不過對於那些只做不說的圓滑的政客們，你抓不到他們的把柄，也就沒有什麼作用了。倒是哈佛大學校長這種書生氣足的人，心直口快，常常撞上了槍口，成了犧牲品。
看來需要有人研究一下，出一本“怎麼說話才不會有麻煩？”的書，一定會很暢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