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拉契亞山區自紐約州始,至密西西比州結束,總面積約二十二萬平方公里,人口約兩千萬。它含蓋了阿拉巴馬州,喬治亞州,肯塔基州,馬里蘭州,密西西比州,紐約州,北卡州,俄亥俄州,賓西法尼亞州,南卡州,田納西州,佛吉尼亞州,西佛吉尼亞州等十三州共四百餘縣。阿巴拉契亞為印地安語‘連綿山脈’之意。現有居民大都是早期歐洲移民的後代,他們的祖先當年從英國,德國,意大利和荷蘭來到美洲,並於十八世紀後期,隨美國血腥的開拓者丹尼爾布恩定居在阿巴拉契亞山區⑴。該地區三分之二面積為農業區,一半以上人口居住在農業區里,其中一百零八縣為絕對貧困縣,每戶年均收入在一萬美元左右。這些人沒有任何醫療保健體系,大部份人終身不看醫生。五分之一的家庭沒有取暖設施和自來水。以肯塔基州奧斯雷縣為例,該縣為全美最窮的七縣之一。三分之二的十八歲以下未成年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三分之二全縣人口靠社會救濟生存。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口從事的是每小時七美元以下的臨時工作。
不久前,美國《皇后信使報》在頭版刊登了專題通訊,報道紐約格瑞斯教會去阿巴拉契亞山區幫助窮人的事跡。
位於俄亥俄州雅典鎮的俄亥俄大學,恰好就在阿巴拉契亞山脈中麓,那裡有不少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據留學生陳九回憶,七年前他在雅典鎮讀書時是個窮留學生,說人家窮,那時陳九他們更窮。窮學生住不起學校的學生宿舍,只好到外邊租房。有次他在報上看到個招租廣告:單房,月租僅五十美元,立刻跑過去看。該房位於鎮西幾英里處一個村落,四周是農田,星羅棋布有些住戶。房子沒暖氣,每間屋子有火爐或壁爐。房東提供斧子,自己到後院樹林裡砍樹取暖。他租的那間有壁爐,每天下課回來就砍樹,一棵樹能燒個大半夜。有火時屋子很暖,火滅了就極冷。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從北京運來個煤球爐子,可以封火,這樣整夜就暖和了。
還有一次他開車送外賣迷了路,闖入個叫婁根的小鎮,把車停在路邊一家小店問路。走進去發現,靠牆一排放滿各式各樣的煤油燈。起先還以為是古董,為收藏用。一打聽方知,此地根本沒電,居民照明就靠煤油燈。那裡的很多人都生活在車廂房中,門前還有壓把兒井,就是用力一壓即出水那種。不過有些家庭房後可看到煤氣包,煤氣公司定時來送煤氣,他們煮飯用煤氣。
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那裡的情況並未改善很多。正如紐約格瑞斯教會的執事凱伯西先生所說,用常識是無法想像阿巴拉契亞山區居民是如何生活的。什麼電話電腦,就連洗衣機熱水爐等居家必備之物他們都一無所知。至於像柏油馬路,路燈,人行道之類的城鎮概念在那裡根本不存在。凱伯西先生和夥伴們曾為一個六十八歲的婦女家安裝了煤氣熱水器,讓她洗上平生第一次熱水浴。這個女人驚訝得張大嘴巴,完全不相信世間還有此等享受。他們還為孩子們帶去靴子和玩具,因為那裡的小孩兒從來不穿鞋,也從不玩兒玩具,更不知生日蛋糕為何物。那裡居民的生活方式與他們祖先剛剛遷徙至此時沒太大改變,住在四面透風的木板房裡,冬天靠木材取暖,一切供給來自耕種,自給自足,唯一的精神寄託就是宗教。
然而,儘管十分落後貧窮,但那裡的居民並不一定不快樂。凱伯西先生感慨道,他對那裡人們的純潔善良印象深刻。他們沒有龐大的物質財富,卻依然飽含愉快和平和。當凱伯西先生及其同伴在物質上支援他們時,內心卻隱約感到當地人的巨大感染力。這與陳九當年的感受不謀而合,在那裡我認識個叫布魯斯的農民,六十餘歲。他終身沒離開過雅典鎮,這個僅有一萬四千人的小城。我告訴他我將去紐約討生活,他驚訝得像我要去火星一樣,完全不可思議。今天,當我每天奔波於匆匆人群為衣食忙碌時,布魯斯祥和充滿微笑的面容,經常浮現在我的腦海里。面對這種笑容,我沒有任何優越感。凱伯西先生及其同伴們的感覺正是如此,他們往往會陷入迷惑:是我們在幫助他們,還是他們在幫助我們呢?
何止是凱伯西先生及其同伴,其實任何人都很難給出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