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伊甸園 7 |
送交者: 紅妝翠袖凌波舞 2003年10月28日17:32:15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穿越伊甸園 紅妝翠袖凌波舞 7 洪雁面試的早晨,洪鶯上午沒課,把嬌嬌送去幼兒園回來就喊熱,說今天比昨天還熱,絕對要超過天氣預報的四十度。上海是越來越熱了,九月天還象盛夏。 洪雁已經換上向洪鶯借的葡萄紫色重磅真絲短套裙,正站在穿衣鏡前低頭小心翼翼地一手翻疊着領口,一手從反面往上別一枚小別針。 洪雁這次回國沒想到帶上職業套裝應付面試,不過洪鶯有的是衣服。反正她和洪鶯雖然面容完全不同,身材卻差不多,兩人衣服經常換着穿的。昨天選衣服的時候,本來是想借洪鶯的長袖職業套裙的,可是一聽四十度高溫天就放棄了。這套式樣很精緻,領子和上衣口袋邊鑲了同色系暗花,壓了點艷色還多了點生動。一步裙到膝上兩公分,顯得雙腿修長。在美國的話不算最合適,偏花哨,在國內估計沒問題。 “你毛病多,昨天還非嫌太緊,這麼緊身一點不是很性感嗎?都象美國人那樣穿得松松垮垮的,再苗條的人也顯肥了。”洪鶯靠在門框上看她。 “美國人也看場合,休閒裝寬鬆,職業裝還是合身的。不過這料子懸垂,比較顯身材。我也是吃不准,競爭經理位置是不是打扮應該更中性點?”洪雁試了幾次,不是太高看起來不自然,就是只別住一邊,或者別針在正面顯出來了。 洪鶯站旁邊看她折騰,忍不住數落她:“蠻好一個領子,非要折騰。難道設計師不知道怎麼樣最合適?人家這衣服賣了多少套,都是這麼低的領口,別人誰也不會象你這樣的。我叫媽過來看看。媽,你過來看雁雁!” 洪雁就放下別針給母親看原來的領口:“媽,想想看,經理是不是應該更穩重嚴肅點?”又疊起一些領子:“象這樣?” 母親遲疑地說:“好象這樣比較好。” “不三不四還說好!一對老頑固!”洪鶯把母親推走,不甘心地抗議:“我穿的時候你怎麼沒說該別個別針?” 母親的聲音傳來:“你比雁雁瘦點嘛。再說這是去面試。” 洪雁終於別好,對着鏡子照照,別針看不見,好象是翻領本身在鈕扣上一英寸處自然相疊的效果,很滿意,回頭對洪鶯抱歉的笑笑,說:“你不是希望我不被錄用嘛?這樣包得嚴實點,起碼可以杜絕因為‘性感’引起的可能性。” “你要真的腦子清醒,根本就不應該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洪雁換上黑色高跟鞋,拎起向周振國借的黑色公文包,站起來神采飛揚地轉一圈:“怎麼樣,全副武裝,有點經理的派頭沒有?會不會馬到成功?” “希望你馬失前蹄!”洪鶯憂愁混雜地說。 “媽,姐這烏鴉鐵嘴在咒我!”洪雁對着廚房喊着“告狀”。 母親就走過來一本正經地勸說:“鶯鶯,雁雁既然要去,就別攔她了,管他誰的公司,工作好最要緊。” 洪雁一邊對洪鶯笑着做鬼臉一邊虛張聲勢地嘆氣:“去了也沒用,肯定沒希望了。媽,你們別等我吃中飯,我肯定沒胃口的,唉,傷心是最好的減肥法。”喜笑盈盈出了門。 習慣了南加州夏天乾爽的熱,這上海的暑熱是如此真切熱情的表明地域身份,黏答答濕膩膩,象給你塗了一層密不透風的膠水。十點差十分的時候,洪雁的出租車停在天成公司的大門口,從走出出租車空調的第一步,洪雁就象走進了一個引爆的炸彈內腔,汗意涔涔,她向門衛通報一聲,就向離大門不遠的主樓走去。主樓有八層,周圍可見四五座三四層的樓房,有的房頂裝了通風管道,估計是車間。 洪雁二十歲的時候,盲目地看重男人的英俊和高大。現在而立之年的新認識,是“強健的男子漢氣概”比“高大”更重要。就象現在門前站着說話的那三位男子,兩位年輕些的個子都相當高,眉眼不俗,可是比較起來,從神態到站姿,都有些底氣不足的怯意,誰說“高大”就一定男子氣?特別因為他們面對的那位中等個子的男子的風采卓越,三十五左右,腰杆筆挺,不怒而威,有王者的非凡氣度。洪雁不禁想起那個典故,說是匈奴使者看出個子不高的曹操扮演的捉刀人是個英雄。 顯然“氣度非凡”也注意到她了,目光掃過來,洪雁覺得被電擊了一般,心跳停頓了兩拍,原先平穩的腳步也差點踩空。這眼睛倒有些威力!洪雁暗暗喝采!幸虧她內功深厚,不然剛剛肯定要踉蹌出洋相的。就不知道這威力有多少文化底蘊?這氣概是什麼支撐出來的?如是金錢,那麼這又是一個豪氣沖天的爆發戶了。她讓臉上眼裡的微笑更深一點,嘴角更上彎一些,以示她也注意到他了。 面試在二樓,洪雁進樓摁了電梯鈕,側身等待的時候又有機會瞄瞄三位男士,兩位年輕的還在專注地講話,可中間那位“氣度非凡”,這時未免有點失態忘情,居然置人於不顧,還在往她這邊痴望。 洪雁不覺新奇有趣,進電梯前忍不住回他近乎嫣然的一笑,作為如此長的注目禮的回報。心裡偷笑他‘重色輕友’的傻勁,實在是失禮哦,真替他不好意思。剛還認為他有王者氣概,看來封他為“發呆王”差不多。 到了二樓,洪雁從高挑秀氣的總經理秘書那裡拿了張表格,就坐在一邊填起來。 “出生日期,”暫時保密,不填。反正搗漿糊搗到底,因此不被錄用也沒關係。 “婚否?”有關隱私,不理它,空着好了。 “你最喜歡的一句詩---” 一個“詩”字,在洪雁心裡激起了許多空靈飄逸的漣漪。多久沒翻詩書了?起碼兩年了。這兩年,跟麥克談法律,籃球,棒球,高爾夫,冰球,中文都很少有機會說,不要說讀詩了。以前在和暖的冬日去圓明園時,可以一手一本唐詩,一手一串糖葫蘆,把詩情放飛成晴空的鴿哨。上海宿舍陽台上,一杯茶,一包話梅,一點音樂,一本宋詞,任思緒閒雲野鶴地馳騁江南塞北。 可是,從來沒想過,有哪一句詩,能表明自己的所有抱負,囊括自己所有的情懷,反映自己所有的夢想?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不妥,寂寞心態,作徵婚廣告大概不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天堂一樣的美景,最喜歡,還只是風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小情小調,絕對不能寫到面試的問卷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太悲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夠豪邁,太驕狂。“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美則美矣,會不會有點遁世心態?“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大氣磅礴,可是都不合適。 洪雁坐在那裡,沉浸在詩情畫意中,浮想聯翩,直想得月明風清,鳥語花香,神清氣朗,可作為“最喜歡”的竟一句也捨不得寫。 “洪小姐,你可以帶表格進去了。”洪雁抬頭,是秘書在提醒她,指了指裡面一扇半開的門。 洪雁啞然失笑,象她這樣自認是理科出身的正宗的詩歌愛好者,竟然找不到一句代表自己的詩!她收起手裡的表格,悄悄地搖頭,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洪雁在門邊駐足,深吸一口氣,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 “請進。”裡面有人招呼。 這是個小會議室。一張紅木大會議桌,溜光錚亮,圍了一圈黑色皮椅,屋角有台空調呼呼地工作着,屋裡涼風颯颯,微生寒意。 “你好! 我是金兆輝。”桌前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站了起來。洪雁看到他面前的名字牌上寫着“副總經理”。看來這位也是得志者,清秀機敏,文質彬彬中透着精明強幹,舉手投足很有優越感。不愧是大公司的管理者。 “你好。”洪雁微笑着伸手相握。 “請坐吧。”金兆輝對會議桌對面的一張椅子揮揮手。 嘟嘟,有人敲了裡面一扇門後推門而進。是那位“發呆王”!他大概一米七出頭,寬闊的前額上幾條皺紋七分睿智,還有三分捉邪,濃黑的眉毛英氣逼人,少見的英挺鼻子,笑意隱現的嘴角有些揶揄有些倨傲。洪雁不敢審視他的眼睛,因為現在近看才察覺,光焰後面深不見底的好象是襯托星光的無邊黑夜,不小心就要掉進去似的。 不知他是什麼角色?一早晨就見到兩位出色人物,這國內公司看來是藏龍臥虎了。如果金兆輝使她意識到這是家國內一流公司。那麼“發呆王”一進來的瞬間,洪雁就有了“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好象他們身處的二樓會議室是雄踞泰山之巔,可以傲視天下。她一時心蕩神馳,竟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徐總?”金兆輝略略轉身探詢地抬頭看他。“徐總”是什麼人?洪雁坐在那裡,疑惑地看着他,腦子有些搭僵。 “徐總”和煦的目光在洪雁身上停了停,轉頭對金兆輝吩咐着,男中音雄渾悅耳:“小金,董事會你去幫我招呼一下,這裡我來吧。” “好。”金兆輝站起來離開前,不忘給洪雁介紹。“哦,這是我們徐總!” 徐總?有一點耳熟。洪雁腦子混沌成一片空白。 洪雁目送金兆輝出去並帶上門,這邊“徐總”已經意氣奮發豪氣萬千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徐子劍!” 徐-子-劍? 那個把姐姐她們生活攪得水深火熱的徐子劍? 那個不是“作惡多端”也是“劣跡斑斑”的徐子劍? 那個風流成性“臭名昭著”玩弄女性感情該上道德法庭接受審判的徐子劍? 他應該未老先衰,怎麼可以這麼雄姿英發? 他應該騙子一樣的油滑卑瑣,怎麼可以這麼坦蕩磊落? 他應該象他的私生活一樣腐朽沒落,怎麼可以這麼氣宇軒昂,甚至英雄氣概? 洪雁所有的想象中,“徐子劍”都沒有眼前這個男人百分之一的優秀出眾。 即使是三個重磅炸彈落在面前,洪雁也沒有如此震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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