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四，五月份和十一，十二月份是漁迷們在美國東海岸著名的Chesapeake灣（簡稱切灣）釣巨無霸型“紋鱸魚”（striped bass）的季節。該魚在馬里蘭也叫Rockfish或譯成“礁鱸魚”，是馬里蘭州的州魚。據估計70-90%的大西洋紋鱸魚或稱礁鱸魚孕育於切灣和它的 支流，而大部分孕育於切灣上游巴爾的摩以北水面寬敞水底相對平坦的水域。礁鱸魚能成活約30年，而其生命的前五年左右都是在其出生地附近生活的。這期間它 們能長到3-5磅，二十幾英寸長，這就是漁迷們整過夏天在切灣所追逐的礁鱸魚，很少超過28吋長。成年後的礁鱸魚則加入大西洋巡遊的行列，即春天三 四月份來到它的出生地切灣產卵，五六月份沿大西洋沿岸北漂去新英格蘭“避暑”，直到十月十一月開始南遷去北卡諾來納州Outerbanks的外海過冬，次年再 洄游它們的出生地切灣上游的平坦地段產卵，年復一年，循環往復......

        其實，切灣的礁鱸魚也有其“辛酸” 的過去。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礁鱸魚由於當地人的過度捕撈，一度幾乎絕跡。當地州政府為了挽救積娛樂與美食於一身的礁鱸魚免於滅絕，採取嚴令禁捕措施約十餘年，至九十年代末礁鱸魚又大量重現切灣而又重新開禁。現在仍然嚴格禁止產卵期，即每年1－4月，捕撈。礁鱸魚在切灣的重現繁榮被廣泛人為是人類治理和挽救生態環境的典型範例，很值得咱中國借鑑。

        洄游礁鱸魚一般在15-40磅之間，馬里蘭州釣到的礁鱸魚記錄是67磅半。在礁鱸魚洄游的季節釣到20-40磅（30－50英寸）者是常事。所以來自馬里蘭，德拉華，新澤西，賓州和佛吉利亞的漁迷們每到礁鱸魚洄游季節都是不辭辛勞來到切灣一釣為快！

        可是，按照上面洄游經歷，礁鱸魚並沒有十一月的份切灣之旅啊！的確沒有。但是，礁鱸魚洄游是靠本能或說是直覺而行動的，沒有鐵的紀律。所以在南遷北卡途 中，一部份自由散漫者在路過家門口時，不免回家看看，同時切灣本年度出生的Menhaden（一種最大不超過過15英寸的小魚），礁鱸魚食譜的主要成分，已是 “鄰有小魚初長成”了，正是礁鱸魚過冬前飽餐一頓的佳餚，誰能抵擋這般誘惑啊！當然，螳螂捕蟬豈知黃鸝在後，這自然界的規律咱老祖宗幾千年前就知道了。這不，那 些貪嘴而又自由散漫的礁鱸魚無意中為咱漁迷額外地提供了一次獵奇和美食之機。

        咱這外來漁迷也時常把礁鱸魚的一舉一動掛在心上。最近正在琢磨這都十一月中旬了，那些回娘家作短暫探親的礁鱸魚該登場了吧？正好，一漁友周五召喚周日去切 灣南部巡戈一番，甚合孤意，欣然接受。那裡是本季節獵取礁鱸魚巨無霸之寶地，去年就是與同一漁迷一起在那裡獲一26磅42英寸礁鱸，大有俺胡漢三又回來了 之勢。興奮之餘，只查了切灣中上游咱平時活動範圍的天氣，想當然那向南近100英里處大概差不多。讓俺更加亢奮的是，這裡預報周日晴朗，風速每小時10英 里。多好的天啊，天助我也！為了早晨四點起床七點前趕到聚結地，周六晚有意多喝了幾杯，暈呼呼，七八點鐘就睡覺了。不料，凌晨兩點已醒，再也睡不着，干 脆起來準備傢伙開路。周末的凌晨，一路順暢，提前半小時到達。本以為可休息一下，可是很快發現兩位漁迷早已等候了。

        見面的第一句話，船長說，我們今天決定不去海灣，就在河裡釣，因為灣里有四尺高大浪，風速每小時30英里。一盆冷水直澆咱頭，毫不客氣。心想今 天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算是白跑一趟了。不過，當得知船長說的河指的是波托馬克河時，又覺得說不定還有戲呢！因為我們所在之地就是Point of Lookout (PLO)，若大的波托馬克（Potomac）河 在此進入海灣，也是著名的礁鱸魚釣點之一。同時，又怪自己沒有查好當地的天氣，因為咱穿的衣服不太夠，還以為這兒與上游一樣也是風平浪近，氣溫50度呢。倒 不是嬌氣怕冷，實在是咱有一毛病，就是見冷風吹容易拉肚子，而且一但來了，就“急”的不行。有一次去看紅葉，車行駛在山間高速上，大概開了會兒車窗感覺到 了點涼意。不一會兒就感覺飢腸響如鼓，告訴身邊的兒子說咱要上廁所了。兒子當然說等前邊有加油站停下不就成嗎。咱說不行啊，“急”的很。當時上高中的兒子不太懂“急”是何意。咱知 道他中文不好，平時用中文與他說些具體的東東如雞呀狗呀，鳥啊蟲啊，他問題不大，但說些抽象的東西如什麼宏偉壯觀呀偉大光榮呀他是絕對搞不懂不的，這時咱們就只好用 英文了。當他問起什麼是“急”的時候我用了個英文詞“imminent”，把兒子笑得前弓後仰，深深體會到了那“急”之所指。到如今兒子還記得這 “imminent”的故事。你說咱上了別人的船，大冬天的又不能下水干，要是“imminent”了咱辦？後悔沒帶個桶，名義上拿來裝魚，實際用於應 “急”。後來見船上有一桶，舒了口氣，但又一想，咋好拿人家的桶干那事呀，這時已是身體未急心先急了。

        無論如何總不能打退堂鼓吧？硬着頭皮也得上。八點鐘咱們十九尺的小船已開始劈波斬浪了。從停車場可以看出還有約十來條船與咱作伴呢。十一月的海風雖然還未到刺骨的程度還是吹得令人直打哆嗦。 不時一陣浪來，浪尖直奔船舷，還好咱們都穿上了高統膠靴。雖然有時船尾的水深達幾英寸，一會兒都被自動抽出船外。不時咱們的小船兩邊直搖，漁迷們只好 緊緊抓住船上可抓之物。這時船長開始給每人發放一救生圈，謹防有人被甩出船艙甚至整個船翻個個兒。就這樣咱成了地地道道的汪洋中的一葉小舟在狂風大浪中掙扎着 向前航行。心想咱們夠瘋狂的了，而最瘋狂的當屬船長，如果是我，就算我那28尺的船在此，咱也不會出海。可是，船長還是與平時一樣悠揚自得，一邊鎮靜掌舵，一邊左顧右盼尋找集結的鳥群（註：鳥群集結並有鳥向水面俯衝就意味着水下有魚群），但是雖然今天的鳥不在少數，但多散在而飛，找了大半個小時，無果，船長決定開始拖 釣，即船以3－5 mph的速度慢行，船後拖着5－15根魚杆魚線魚餌的釣法。今天由於風浪過大，只拖了8根竿兒。

        因為衣着不足，咱凍得縮成一團也不願多講話，只是靜靜等待，儼然“第八個是銅像”，真想趕快上幾條魚咱打道回府。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瘋狂的顛簸沒完沒了，冰冷的海風也絲毫沒 有減弱之意，礁鱸魚卻無蹤無影。漸漸的，開始覺得消化道開始造反了。更不敢動彈，只能安安靜靜地靜坐“示威”，沒別的辦法，堅持堅持再堅持。想起了小時看過的戰鬥故事片裡喊的“堅持就是勝利” ！幔慢地覺着實在快頂不住了，索性蹬到船舷邊，以作最壞的打算。不一會兒，腹部突然一陣痙攣，眼看就不行了，咱迅即雙 膝一下跪到船舷根部，頭直伸海面，“哇”的一聲，早餐所食盡漂海面......“下急”尚未出現，“上急”已經來臨。俺已經慶幸在沒有任何準備（沒吃暈船 藥），饑寒交迫，狂風大浪的情況下已頂了近兩個小時了。第一次的“上急”完成後，稍微舒服些，又可以開始關注拖在船後的魚餌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魚竿還是 沒有任何動靜。狂風還在吹，大浪還在打，第二次“上急”隨時可能再現。魚尚未上一條，船長還在耐心地駕駛着小船不時駛於浪尖，不時行於谷底。這“上急”終 於第二次出現了，此時，已沒什麼可吐了，儘是點胃酸而已。不過，咱開始意識到只要把眼閉上就沒事。有了應對措施，自此以後就好多了。

        由於睡眠也不足，一閉上眼就開始進入夢鄉。船不時猛烈地顛簸一下又把俺帶了回來。船長也不時拍拍咱肩關切地問聲“Are you still with us?”。俺則偎縮着但筆直地坐在船長的後方，隨着海灣的巨浪而上下起伏，也隨着小船的不斷轉向迎接着四面八方吹來的凜冽寒風。心想，那“賣火柴的小女 孩”還能躲在一個角落裡偎縮着，俺卻只能立坐於暴風之中。記得小女孩在彌留之際還想起了些美好的事情......而此時俺想到的人間最美好的美事就是一下 跳到俺停在岸邊的車上將熱氣開到85度以上來個“熱氣浴”，那該多美啊！等着吧，這一刻終會到來的。今天的魚獲就別想了，順利地快快返航就行了，咱要趕 “熱氣浴”去。

        其實，也不是一直那麼難受，閉着眼睛的時候，感覺到有時吹來的風是涼的而有時吹的風是暖的，也難怪說瞎子眼看不到但是其他的感覺特靈敏。這風的冷暖變化大概因為後來出太陽了。當太陽當頭之時，風就變成暖風了，當太陽躲到雲後了，風也就變涼了。

        到了下午一點半左右，突然，一條魚竿瘋狂地“點頭”，有魚了。另一漁迷，操竿，搖輪，並客氣地要讓給我來搖，俺謝絕了，心想別把俺胃裡剛分泌的一點胃酸再 搖了出來。可喜的是一條27.5吋礁鱸魚進了咱們的冷凍箱。上魚了，咱也不再那麼難受了，不過下午的風浪也明顯減小，船長也把船的行駛方向指向出海口的方 向，因為向那個方向行駛，聲納上的魚明顯增多。不久又有魚竿點頭，這回咱操起魚竿，搖輪，快到船邊，魚脫鈎了，很可惜。不過有魚上鈎就是好現象。緊接着又 上一條，還是俺操竿，得第二條魚27吋（回家量得12磅）。這時另一漁友掌舵，船長到後排檢查魚竿的工作情況，又有魚上鈎了。魚竿點頭的幅度不大，船長判 斷是“小”魚，讓俺繼續操竿，再得一條24吋（5磅）者。這時俺已完全恢復狀態了，倒希望再多托些時，因為咱們已釣到了三條28吋以下的魚，如果能再釣三 條28吋以上的，這樣每人一大一小正好達限（註：馬州規定每人每天只能帶回家一條28吋已上的和一條28吋以下的，或兩條28吋以下的礁鱸魚）。

        又拖了大概一小時左右。太陽西去，天氣逐漸變冷了。心想，今天雖有“上急”，但沒出現“下急”也好，這“下急”更難處理。大概“上急”造成交感神經極度興 奮，因而抑制了主管“下急”的副交感神經。所以後來，俺不敢再閉眼了，免得“上急”剛除，“下急”又起，還是讓交感神經保持興奮更好處理些。不久後再上一 魚，這回船長操竿，獲魚30吋。真希望再拖一會兒，說不定還能上兩條大的，可惜這時已接近黃昏了，得在天黑前上岸。只好作罷，收杆，返航。

        同時返航的三條船中，一條船釣到一條至少有40吋的巨無霸，另一條船“空軍”，想想咱還是幸運的。上岸後，一切不適頓消，連寒風也不見了，大概被樹林給檔了。在船上惦記的人間美事“熱氣浴”也沒必要了，否則，矯枉過正，出身汗就是另外一種難受了。

        還有，以前與該船長來此地釣魚，回家路上總要先睡上一覺才能上路，否則，行車時不時迷糊一下怪危險的。這次倒好，在船上整個上午都處在迷糊狀態，瞌睡也給打發了。正好，一溜煙徑直回家。

        船長本來準備周一再次出海的，查了查天氣預報，發現周一的風浪還是不見退，臨時決定取消，說不值得。瘋狂的船長也有向瘋狂的海灣低頭的時候。

        在CND漁線上有漁迷釣魚之餘常常來首打油詩助助興，咱也忍不住試試手。

深秋浪尖獵礁鱸，
漁謎抗急戰寒流。
終得二鱸驚又喜，
笑迎佳節把賓酬。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十九日（感恩節前夕）

漁獲照片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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