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8日3點42分53.8秒,唐山豐南發生7.8級地震。共有24.2萬人在這場地震中喪生,16.2萬人受重傷。本文所述的都是本人在這場地震中的真實經歷。
大概上午七八點鐘,有一個隊裡的工人從總場回來,他說總場沒有倒房。我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半截。我已經讓送傷員的小楊到了總場後,儘快給我父母送個信兒。 到中午時分,救人的工作全部結束。全隊三百多人不管生死,都有了着落。稍重些的傷員都被送走。連長說死了27人,接近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這時,二悶頭我們幾個都感到飢腸轆轆了。生產隊的食堂沒有倒塌,我們從裡面拆出一口大鍋,在屋外搭了臨時鍋灶,又搬出了一袋大米。隊裡的牲口棚雖然沒有整個倒掉,但一根大梁掉了下來,正好砸在一頭驢的背上,驢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食堂的炊事員把驢給殺了,收拾好後,放到大鍋里燉驢肉。隊裡的很多人聞着香味過來蹭肉吃。房子沒倒的人家,把做飯的家什,米油鹽等從房裡搬出來,在外面搭灶。倒了房的人家,或者在鄰居,親戚家吃,或到我們知青和單身農工的大灶入伙。
吃過米飯和驢肉後, 我們開始搭建窩棚。隊裡的庫房中存有大量的塑料薄膜。這些薄膜是在春天時水稻育秧用的。薄膜一捆一捆的,有一米多寬,正好派上用場。每家每戶都到倉庫來領。 我們也領到了三,四捆,在離原來宿舍不遠的空地上開始搭建我們自己的窩。我們先把木棍支起來,搭成骨架,再把塑料鋪上,稍加捆綁,一個簡易的窩棚就搭好了。我們先給女生搭好兩個窩棚。
正在這時,二悶頭牽着一匹馬走過來。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回總場的家裡看看。說完,騎上馬就一顛一顛的走了。二悶頭平時也沒有騎過幾次馬,遠看起來跌跌撞撞的,讓人覺得他會從馬背上掉下來。
我繼續搭我們的窩棚。二悶頭離去後十分鐘左右,我聽到從遠處傳來轟轟的響聲。這聲音讓我想起了凌晨大震發生時的那種聲音。緊接着,大地開始搖晃起來。我本來站在地上,但越來越劇烈的搖晃使我站立不穩,我便扶着窩棚的支架,慢慢的坐在了地上。我看着離我們距離五六十米遠的食堂,整個房子與下面的地一起乘旋轉式的晃動。而周圍的大地好像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幾塊兒,旋轉晃動的方向並不相同,看過去不同的地塊有高有低。而不同的地塊之間在旋轉晃動時有裂縫,張開又合上。大地不再平坦,像河裡的水面一樣高低起伏, 又像一塊被人揉搓的麵團。大地不再堅實,坐在地上像坐在大風大浪中的一條小船上,隨着風浪搖晃。我們幾個搭窩棚的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從遠處傳來轟響聲,我們看到了房屋倒塌濺起的塵土。大震中有些沒有倒塌的房屋在這次餘震中倒了。晃動停止後,食堂竟然沒有倒。我站起來向周圍望去,女工宿舍仍然屹立不動。(據後來所知,這次餘震發生在18點45分,震級為7.1級。)
餘震過後不久,我看見二悶頭騎馬又回來了。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地震發生時,他正騎馬走在路上。路的中央是可以雙向行車的路面,有八九米寬,兩邊是水溝。大地開始搖晃後,馬被驚嚇得揚起了前蹄,他緊抱着馬脖子,才沒從馬背上摔下來。下了馬後,看到先是左邊溝里的水揚到馬路中央,然後又是右邊水溝里的水揚過來。兩邊的水潑來潑去,馬嚇的再也不往前走了。他自己也給嚇了個半死,不敢再往前走,就又返了回來。
凌晨地震發生時還是黑夜,人們又倉促逃生,大家都沒有見證到大自然的力量。下午的這個餘震等於給大家補了一課,它讓我們對地震的可怕有了更多的感性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