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曼荻
老公老丹一直堅持說他就是美國人,不是什麼歐洲裔,可能他是第六代移民,和我這第一代移民,對自己根認同,完全不一致。不過問他多了,也認為他是愛爾蘭人的後代,雖不是百分之百的血統,但百分之九十肯定有的,因他父母都說自己是純正的愛爾蘭後裔,據說他家族這個姓氏
,就是一個正宗的愛爾蘭姓氏。
那年,老丹組織全家一起去愛爾蘭,不是尋根,只是看看他到底從哪裡來。老丹還特意帶上了他母親和外甥,在愛爾蘭和蘇格蘭遊蕩了兩周。老丹在蘇格蘭沒有找到根的感覺,一進愛爾蘭,他就感到親切,看着滿大街的愛爾蘭大叔們,長得居然和他輪廓有些相似,悄悄地說,那很可能和他是遠親呢。
可惜,老丹在愛爾蘭並沒有半個親戚,每到一個小城,他查看當地的電話薄黃頁,居然在黃頁上找到了自己的姓氏。他得意地說,看看,果然有叔叔阿姨什麼的親戚在這裡。更激動的是婆婆,老太太一直念叨着是愛爾蘭後裔,還老說娘家姓Key,和寫美國國歌的Francis
Scott Key是堂親,對愛爾蘭的guinness啤酒愛不釋手,第一次踏上愛爾蘭的領土,有些歸鄉感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人問起來,也總說老丹是愛爾蘭後裔,不過老丹老開玩笑說祖上有印第安人的血統,來討我歡心,解釋說這印第安人據說從亞洲跨過白令海峽,來到新大陸,所以他也有中國人的血脈呢。這自然被我聽做笑話。美國人的血脈很少有單一的,有時竟為自己華人的血脈純正根正苗紅,而暗自慶幸。
老丹同學勤奮好學,學識淵博,最近忽然很好奇他的愛爾蘭血統到底有多純正,what a hell,
他從網上找到了機構,說可測試DNA,付了費用,機構就寄來一個大信封,一整套的說明,指導他用裡面的兩個棉花棒,對着口腔內左排的牙齒刮一下,再對着右排的牙齒刷一把,然後,將兩個棉花棒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機構準備好的小盒子裡,用裡面的回執信封寄回去。很神奇,這一點點的唾液,就可以測出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對DNA的認識,源於老丹作為移民律師所做的一個移民案子。當時有一位老撾人,費了半天勁,入了美國國籍,要申請他在老撾剛娶的太太來美國,女人在老撾已有兩個孩子,要跟着一起移民過來,去美國大使館面試,領事竟然不相信兩個孩子是女人親生的,以為女人順便帶兩個不相干的孩子,一起移民,便要求女人和兩個孩子做親子鑑定。
這親子鑑定不是隨便在老撾做,拿過來就受認可的。女人和兩個孩子要去美使館提取血樣,然後血樣被快遞到美國的一間測試DNA的機構,做出報告,然後,再寄回給老撾美使館。當然,這近兩千美金的測試費用和快遞費用,都要移民申請人來出。第一次感到美國移民局的霸道和DNA測試的神奇。不過,從未想到,老丹用之來測試自己的宗源,倒是另一種的尋根問祖了。
差不多一個月以後,和老丹幾乎都忘了DNA測試這茬,猛然收到機構寄來的另外一個大信封。老丹打開,裡面是他DNA測試結果報告書。他一板一眼讀起來,變得面色凝重起來。然後他喃喃自語:“真奇怪,我血統里最多的居然是法國人的基因。”老丹一向都愛取笑法國人,雖然他曾在巴黎上過一學期的課,也會講點法語,不過鑑於很多美國人老看不起法國人,覺得他們太矯情,老丹對法國人也沒什麼好感。
報告裡沒有比例,只是很籠統地詮釋,老丹血脈中另一主打基因是德國人的,愛爾蘭人血脈才排第三,排第四的是英國基因。好消息是,他的DNA中果真有一丁點是“漢”血統,他於是很開心,得意地對我說:“看來,你該高興了,那些印第安人果真是從中國移民來的。”
不過老丹不太相信這個結果,嘟囔着要再找一家測試中心,做個更繁瑣的測試,看看究竟是否一致,他總是要有另外的驗證,才會堅信不疑。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做,我搖搖頭:敝人是百分之百的華人血統,不必做。老丹看我堅決的樣子,打趣說:不一定哦,說不定從你的血液里能測出蒙古人的DNA來。
嘿嘿一下,對中華民族的正宗血統,還是有十足把握的,“我從哪裡來”的問題,也只有混雜了多種血脈的美國人才會頭痛,心中都駐紮着一個好奇的小人,纏繞着這疑惑的問題。
老丹淘的一盤DVD《猩猩到人》(Ape to Men),
講述了人類起源。揭下人的一張皮,人不過是一堆血肉組織,人種都是相通的,追溯根源,世界各地的人,不過都是非洲的一群猩猩,學會了直立行走,變成了猿人,成了現代人的祖先,從非洲遊走到世界各地,聚集一地,被大自然改變了外形,演化為獨特的種族。原本,天下之人,追根刨底,錯綜盤結,不過都是多少代的親戚,相互關聯而已。
2013-10-26@美國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