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国际媒体有三件大事吸引我们的眼球。第一当属缅甸风风火火的游行示威,仰光等大城市出现了1988年暴动之后的新一轮异相,以抗议政府大幅度提高燃料价格为导火索,从8月19日起,以大批身着袈裟的佛教僧侣为主力的游行队伍进行有组织的示威抗议,高呼民主的口号。这种场景不得不让国人联想到缅甸将很有可能爆发“袈裟革命”(Saffron Revolution《经济学人》语);第二件大事是“第六轮六方会谈”第二阶段会议3日在北京闭幕,会议制定并通过了《落实共同声明第二阶段行动》共同文件,朝鲜明确弃核的时间表让国际社会喘了一口气,也让朝鲜半岛暂时重归宁静;第三件大事是苏丹达尔富尔地区的和平曙光再次逆转,根据报道,在达尔富尔地区,一些反叛分子攻击非盟维和人员,造成相应死伤,国际社会再次提起敏感的神经,恐有不测。
以上三件国际大事在一定的程度上都与中国息息相关,甚至在西方媒体看来,中国可以在其中扮演决定性的角色。之前刚刚结束不久的六方会谈取得了巨大的突破,朝鲜方面同意在年底之前放弃核武器的研究计划让国际社会对中国赞誉有佳。然而,如果朝鲜再次违背协定,那么中国也将承受一定的道德压力,中国届时将被指对朝鲜督教无方;同样,尽管联合国特使甘巴里获准进入缅甸就当前的政治危机与军政府领导人进行沟通与协商,但从目前的局势看,甘巴里的访问收效不大。随着缅甸局势的日益严峻,国际社会也自然将矛头指向中国,认为这是因为中国出于能源与驻军等现实利益的考量而奉行“不干涉内政”的政策,使得缅甸大规模的民主改造没有进展。在他们看来,似乎缅甸的军政府也是中国在东南亚的“第三纵队”,中国可以随时发号施令,对缅甸军政府强制施加影响力,进而在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下,实现民主改造。而如果中国不能促使这一巨变,正如英国《经济学人》所言,这很有可能使得中国在人权问题上再次失分,进而使得西方联合起来杯葛奥运会,给中国形成巨大的道德压力。同样,在苏丹达尔富尔问题上,西方媒体也要求中国发挥其对苏丹政府的影响力,迫使苏丹政府能够在维和乃至停止对区域内人权的践踏上有所表现。而正如我们看到的,西方媒体抬高中国的威望或者其影响力的宣传不仅没有使得苏丹达尔富尔问题得到一劳永逸的解决,局势反而变得越来越糟。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同样面临西方媒体的“千夫所指”,甚至有某些政客竟然要挟中国政府如果不对苏丹政府施加压力,他们将抵制奥运会。纵观这三起特例,一方面,西方媒体或者说西方社会一方面极力抬高中国的威望,冀望中国能够发挥其影响力,促使问题朝着人们期望的方面发展;然而,另外一方面,如果事态确实取得进展,那么中国只是获得口头赞扬而已,而一旦他们所期望的进展没有实现,那么西方社会就会不停的恫吓与诋毁中国——抵制奥运会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毫无疑问,西方这种自相矛盾的举止让中国陷入了一个被动的境地中,进退两难,从目前中国政府的行动就可以看出这种无奈。
客观而言,无论中国在这些事态中所扮演的角色如何,中国的国家实力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但在西方社会垄断国际政治舞台,西方媒体垄断国际信息传播媒介的今天,中国也不得不谨慎处理。的确,不可否认,伴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长,中国实力的提高,西方媒体眼中的中国威望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由于与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奉行的韬光养晦战略以至于中国在许多国际问题上低调行事所形成的巨大反差而被强化。随着中国逐渐融入国际政治经济体制,中国“负责任”的举措深深的刺激了西方媒体的历史记忆,使得他们对中国的威望有了新的期望。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不仅在苏丹达尔富尔危机、缅甸政治危机、朝鲜半岛核危机还是全球气候环境等领域,西方媒体都对中国有更高的期望。以国家实力为依托的国际威望使得中国的国际形象面临尴尬境地——一是中国再也不被认为是国际机制的旁观者——二是中国在无形之中陷入了“负责任大国”的圈套中。实际上,西方媒体很大程度由于缺乏对中国国家实力的确切理解或者其他不为所知的原因使得西方社会所建构的“中国威望”无形之中大大超出了与中国国家实力相适应的水平。而如果不理解这一点,也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西方社会一方面不断抬高中国国际威望而另外一方面却不断的要挟与恫吓中国这个自相矛盾的逻辑。西方媒体夸大了中国的国际威望,变相提高了中国的世界影响力,但实际上,中国的国家实力不足以支撑西方版的中国威望,因而也使得中国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道德压力中。然而,让我们困惑的是,发展主义的理念使得中国不得不依赖于西方,也不得不绥靖于西方,于是中国也不得不步入西方社会所炮制的“中国威望”泡沫中,成为西方手中的玩偶。
毫无疑问,中国由于历史与地缘政治经济上的原因使得其与缅甸和朝鲜等国保持着世上罕见的友好关系。然而,必须承认,这种友好关系并不等同于控制力,中国无法控制缅甸的军政府,也无法控制朝鲜的核导弹,更无法控制苏丹达尔富尔地区的名目繁多的叛乱派阀,因此自然也不可能100%扭转乾坤,使得事态朝着西方社会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在我看来,中国政府方面不应该模糊从事,不应该仅仅满足于“不干涉内政”的陈词滥调进行敷衍,中国必须努力厘清中国国家实力与西方社会所炮制的中国威望之间的落差,同时必须名正言顺的提出中国版的国际威望,这种中国版国际威望的提出一方面是为了制止中国再次走向邓小平版的韬光养晦战略中,这种战略在某种程度由于全球相互依赖的强化而失去了有效性,而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还原中国威望的真实面目,以免遭西方媒体乃至西方社会的玩弄,还国人一个尊严!可以预见,这对于中国政府来说也是一个棘手的任务。
摩根索曾经告诫到:“对明智的外交政策来说,对威望与实际权力不符的情况不应该等闲视之…….向世界各国显示自己国家所拥有的权力——既不狐假虎威又不蹑手蹑脚——是一项明智的威望政策的任务。”冀望中国政府能够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完善我们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