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的清談
日子已渡過小暑,天氣早已經很熱。
在這熱的天氣里,與幾個朋友漫無邊際,清談一番,倒真是蠻有意思。
一,好壞人
我是越活越說不清一些問題了。比如好人和壞人。我分不清好人與壞人,也覺得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好人與壞人,硬要說好壞,我目力所限,皆是好壞人的。其實我要想說的是:評價一個人好壞,大略是天底下最無聊的事。然而,就有一些道德家,今天抨擊這個人不好,明天謾罵那個人很壞,好似這天底下,只有這些道德家是好人似的。孰不知,這些人的心眼最多,也很壞。例如《紅樓夢》中的襲人與寶釵之流。她們皆以“正派人”自居,日常行為,似乎也講當時的規矩,可究是一人早早就暗底里鑽進了寶玉被窩,一人卻是一門心思嫁皇室不成、轉而尋思嫁於寶玉了。然而,她倆卻在大觀園中落得好。再說壞的人,比如焦大與賈瑞。果真是很壞嗎?當然不是的。焦大捨己救人的作風,到今天,大略還要是稱讚的吧。賈瑞也並不全壞,至少他的真性情,是賈璉做不來的。這世上,大抵是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個個皆為好壞人,自然包括聖人在內。
二,女人的盲目
凡女人或多或少皆有盲目的壞毛病。比如減肥。現在的情勢是,大略全中國的女子皆要減肥,渾不計較“性感”其實也叫“肉感”的。一些女性朋友已然很瘦削了,還是不敢多吃,力求“骨感美”。鄙人就不曉得骨感有什麼美的?如果“骨感”真是美,男人娶太太直捷娶回一架“骷髏”不就好了。當然是不能,所以“骨感美”,在鄙人看來是不大靠譜。女人美在“肉”上,若稍肥些,就更具丰韻了。比如愛情。再聰明的女人,在愛情上,也算糊塗蟲一個。甭再提那些自認為聰明的女人。自作聰明的女人,看別人總是很笨的人,其實說到底,這些人聰明的成份最少。比如風姐便是這樣。她機關算盡,布設相思局,害死了一個真愛她的男人,賈瑞。女人在愛情上,就是糊塗得可怕。她們大多相信耳朵,聽從眼睛,卻很少真正用心。自古冤婦多,原因便在盲目這上邊。
三,亂彈優雅
優雅有真與假之分。真優雅,是一種生活態度;假優雅,則是顯擺的標籤。真優雅,是人性的提升;假優雅,卻是人性的一樁罪過。所以優雅的男人或女人,在優雅的背影下,看是否活得真實。真實的人,優雅是精緻的生活;虛假的人,優雅是裝扮的外衣。有些人是無法優雅的。這些人為權利、金錢與地位活着,而非為尊嚴與人格活着。一切有欲望的人,本質便不能做到優雅的,雖然她們的生活往往顯得優雅。優雅,在她們來說,是抽象的,是獲取優雅看待的一種手段,或者只是一種象徵,沒有意思。
四,男人的缺點
有個性的男人,一定有缺點。缺點,往往是男人個性的表現。有缺點的男人有深情,沒深情的男人少缺點!世上的萬物一完美,准腐爛。男人一完美,不是可憐蟲,便是希特勒。
五,談點“道”
“道”與“宇宙大爆炸”學說有相通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及“世為混沌一片,分清濁二氣。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不就是“宇宙大瀑炸”嗎。在我看來,“本真”即“道”。追着本真,一直追到“本真”的後邊,便是“佛”。“佛”是先講清“死”,將“死”為大境界,然後才去講“生的苦”。追着本真,一直追到“本真”的前邊,便是“儒”。“儒”講“平天下”,將平天下為大境界,然後才去講修身正心誠意。追着本真,一直追到“本真”的上邊,便是基督,有上帝。上帝一直懸在“人性”的上面,以“愛”來沐浴人性。中國人凡事是“往內用力”,而西人凡事是“往外用力”。比如吃飯。國人用“筷子”,西人用“刀叉”——“用力方向”完全相反。比如“修養”也是。國人無論道儒,歸根到底,歸於內“心”。——“煉心”為道;“修心”為儒。而西人,則要“禮拜”,把心靈打開。打開心靈,沐浴上帝的光。精神朝向上帝,是向外(上)用力。道,內修的結果,是天人合一,我即天,天在我。基督教,“上帝”是不可逾越的。十指釘上竹籤才能接近上帝,享受與上帝對話的愉悅。西方的精神領袖,上帝是只有接近,無法企及;而中國的精神領袖,比如老子則原本就是人。人只要煉心,皆有可能。這,也許是“神學”與“玄學”的最大區別吧。
2009/7/18,支頤窺月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