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爸—膚淺！”

本來我是不打算再去做這類文章的，因為，時序已到當下，決非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之情狀，那時候民眾竟還是有些愚頑的吧，有時真需要魯迅先生那樣子下猛藥救治的，然而不料的是，快近一個世紀的文明吹拂了，國人竟還有些沒有開化，甚爾一些知識分子的自省力也還是不夠，要說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一點自制力簡直都沒有，——前番開口剛“放屁”，今朝開口又是“B”，總而言之，他的嘴巴離不開那話兒，——看來，對於病人，若只教他調養是不足的，必要時，還須用藥。

為什麼中國人竟這樣子？

聽聽他說話。對，此時，他開始與人嘮叨了，——“我爸，會寫舊詩。”這本是極好的，至少能看見些雅致，然而他又說，他爸的爸不讓他爸去做了，要讓他爸去學糊口的技術，——原來還是離不開吃呀——這一點，要記清；然而，他是不顧忌的，便依然要表白他爸是愛做詩的人，恐怕人家不信，他就信誓旦旦：“我爸做出來詩，總念給我媽聽”——看起來，他爸會做詩是真的了，至少有讀者是他媽。可是，當人家提出要欣賞一二首他爸做的詩時，他忽然不見了蹤影——這一點，也要記清；他哪兒去了？他又跑到別處，對人家表白，他是吃過印度菜的，這原是無可厚非，吃嘛，是人誰還不吃飯。但他的別致處，卻來了。他一邊“炫耀”着印巴菜的差別，其實印巴本來就一家的，他哪裡知道這案，他只知道菜味的不同，且一邊數落北京的壞處了——“三輪車沒有圍欄，那車上裝的東西不會掉下來嗎？”（這，都哪個朝代的事了？）接着，便是一大堆吃的，大概是他吃不慣了雲，按理說，飯菜對口與否，原也是稀鬆平常，“一張大嘴吃四方”的人畢竟是少數，但要尊重當地習俗是應該的，至少不該存有偏見，然而他的話就招引來一大片有同樣地域歧視的人的附合了。

嗚呼，我已說不出話來。

我強抑着悲憤，道：“這個罈子有70後以下的人嗎？老古董，老思想，老頑固！”其實，在這裡，我是耍了個滑頭，下了一個“套”、挖了個“坑”，還是淺淺的，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倒是要看看，都有哪些人跳進這個“坑”里。果不出我的料想，果然還是那個有着歧視心理的人顧自跳了進來，他一壁蹲在淺坑裡，一壁揚起眼罵洒家有“年齡歧視”是“膚淺！”罵得好！洒家一慣認為，那些有嚴重地域與年紀偏見的人，是沒有多少文明成份的，甚至說連其碼的做人的教養都沒有，也不為過。為何？大凡是人都知道“少年莫把老人嫌，如今輪到我頭前”，也都應該知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這年齡與地域嘛，皆屬風流雲轉，不大固定的。——不是麼？你今天十八，明天就八十；這代中國人，下代可能海外人——以年紀與地域來論事，往往是要打嘴的。不是麼？可着勁兒罵“膚淺”吧，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兀自在那裡自扇嘴巴了。再說了，這地域的事吧，不早就有一個爛熟的詞，“地球村”，大家共同生活在一個星球上，同一物種，友愛一些不好嗎，善待一點不行嗎！

不行的。

他爸說了，北京人讓他吃了包菜。還是一個“吃”字！試想，當初他爸那是興沖沖地想要吃一頓大餐去的，孰料，北京同學卻招待他吃了包菜。他心意難平，當家訓，傳給他的子女了。從此，他的家族裡便有了這個“結”。他也就與北京或北京人結下了梁子！一些沒有骨氣的中國人，就在於此。吃吃吃。“有奶便是娘，沒奶便罵娘！”，渾沒有一點做人的品格。我鄉下有句俗語，是說一個男人沒出息的，一輩子跟人“比吃，比喝，比老婆”。如果，一個男人夢中皆是這吃呀喝呀老婆呀，這男人的出息有多大，可想而知!當然，這個男人是不知的，他要將他似乎還算漂亮一點的老婆照相放大在網上，還恬着臉，向人介紹：“我的老婆長得像杜憲！”不說陳道明有何感想，就連吾輩聽了，也會覺得有些異樣，何況他老婆要是真知道他一直在意淫着，——管不得那麼多了。難道，一些國人活着，一生除了為着滿足上下“嘴”，就沒有別的意趣了嗎！

倒是有的。

因為我們還是有孩子，我們要教孩子做人的尊嚴與活人的雅致，我們不能教我們的孩子一生出來就只知道“站起來吃飯，躺下去XX”，不說要他知道多少“生命的意義”，至少是要他有一些生活的情趣，比如彈鋼琴，背些唐詩，做一些有意思的事，然而，比老婆的那男人看不順眼，恨恨道“惡俗！”原因？——大概離開“吃”，去談些其它的，都該是“膚淺”的吧。

2015/7/30，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