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九回  壽宴明謀巧刃賊  汴河暗計妙征船

（接上期）

龐大哥說道：“看來我們對王仲浦低估了，情況有變，許弟，你看……是否取消這次行動？再覓良機？”我想了想，既然王隨時都有防備，良機亦難再尋，唯今晚最佳，待時機一到，須出手如閃電，令其一擊斃命，其餘者皆不足道，便搖搖頭說道：“機不可失，時不我與，還是按計劃，必須讓他喝到夠。可立，你等會出去跟各位弟兄交代一下，聽到動靜立即動手，把外面的人幹掉，還要跑到軍營里大肆鼓譟，讓所有人趕來這裡，龐大哥，接下來就看你的啦。”龐大哥點點頭，趙可立出去安排了。不一會，我們桌又坐下幾個人，大家都說些閒話，等着宴會開始。

不久，賓客滿席，人聲嘈雜。已經有些酒徒按捺不住，在那裡猜拳出碼，吆喝着喝起來。這時，王仲浦的丈人拄着一根拐杖，在王夫婦和親朋的簇擁下，顫顫悠悠地走進來，這老翁七十五，也算是高壽了，但身體乾瘦單薄，已是風燭殘年，似乎風一吹隨時會倒，他一邊走，乾癟的嘴裡嘟嘟囔囔，還一邊左右兩邊點頭作揖道謝，似乎知道自己女兒女婿利用他還大賺一筆，卻不知是真的為他辦祝壽還是拿他來當猴耍。

待坐定，王仲浦起身來到台前，場內的喧囂聲立時停止，只聽見他大聲說道：“各位鄉親朋友！我王某奉朝廷之命，駐守桂州多年，承蒙大家的關照支持，戍守之職，雖不是大有建樹，也算有點功績。對外，不僅外敵全無，對內，叛作亂者也被整治得服服帖帖，桂州城內，百姓安家樂業，一切太平！當然，也不全是我王某的功勞，全靠各位鄉親的配合支持。今日是我丈人七十五高壽之喜，各位肯賞臉光臨，我王某感激不盡！今晚大家不必拘束，須放懷暢飲，你們誰來，我王某都碗來碗淨，杯來杯空！”說畢，拱起雙手，微微施一禮，下面響起一陣稀拉拉的掌聲和叫好聲，他右手袖子一拂，高聲叫道：“開宴！”

你們嫂子暗示我們，待會兒要去敬酒，必須先吃些食物墊底，要不王大人沒醉，我們卻先倒下了；我們會心一笑，悶頭吃起來。那菜真箇是豐盛！在如此困難的時期，兵士和百姓們都在艱難度日的環境下，身為督軍的他竟然這麼鋪張，我們一邊吃一邊嘆氣，再美味的佳餚也如同嚼蠟，恨意、殺心在吃美食同時更深了。吃了一會，龐大哥先站起身來，左手拿一碗，右手拎起一壺酒，往台上走去。王從宴會開始，就不斷有人上去敬酒，拜壽拜壽，本應是他老丈人喝的，但老翁都老得一塌糊塗了，哼哼哈哈不知所云，所以都是王代喝，一點東西也沒時間吃。

見到龐大哥，他舌頭變大，說話已不連貫而大聲了：“龐……龐判官！來！今晚我 ……我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平……平時喝酒你都躲着，怎麼？現……現在敢主動來找我了？”龐大哥哈哈一笑道：“今晚不同往日，令泰山的榮壽，我豈能再躲？不僅不躲，瞧！我們拿碗來，看看誰先倒下了！”說着，就往碗裡倒酒，王側頭斜睨着他說道：“你？就憑你的酒量，向我挑戰？哈哈哈……”他爆發出一陣狂笑，似乎認為這是天下最好笑之事。

龐大哥不動聲色，將酒壺放置台上，兩手捧着碗一舉道：“這一碗，敬壽星公壽比南山，福如東海！”說畢，一口喝下，然後又斟滿一碗遞給王，王一拍桌子，叫道：“好！這一碗該喝！代老爺子謝謝你！”接過碗，一下子喝乾了。王的岳父在旁聽了笑眯眯，張着只剩幾根牙的嘴，又嘟嘟囔囔說着啥。龐大哥又倒滿了一碗，說道：“這一碗，我要敬王大人和夫人伉儷恩愛，百年好合！”一口飲盡，王夫人在旁笑道：“喲！龐判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嘴利了？”大家哈哈一笑，又倒滿了一碗，王舉起碗，咧着嘴道：“好！這碗我代夫人喝了！”喝完，兩眼朦朧，臉上卻喜滋滋的。龐大哥又倒了一碗，說道：“這一碗嘛，自然是要敬王大人官運亨通，福祿榮壽，飛黃騰達，神鬼共賀！”這一番敬詞，極盡恭維之態，最後一句，卻是暗喻他命將休矣！王正在興頭上，又已喝得熏熏然，哪裡還解其意？只樂得他哈哈大笑，待接過碗，又喝個乾淨。

我看時機已差不多，再看那些化裝成了夥計的高手，都在周圍環顧，要出去取劍再進來，萬是不可了，而且要快刀斬亂麻，不然被他們察覺到，一切都糟了，就對趙可立暗示道：“可立，你到外面去招呼招呼兄弟們。”他會意站起身離去。

我又抱過桂兒，他用手摸着我的鬍子笑，我伸頭頂頂他胖嘟嘟的手，說道：“桂兒乖，吃飽了就叫娘帶你回家去了，爹爹馬上也回來陪你玩，好不好？”說完，轉頭看你們嫂子，她不置可否，笑笑把桂兒接過去，然後神色凝重地望着我好一會，說道：“去吧！我和桂兒等着你。”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