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燃燒中的越野車又發出一聲爆響，新的一蓬火焰從駕駛室里竄出來。隨着一聲瘮人的慘呼，駕駛室的門被撞開，一個火人從車裡跳出來，搖搖晃晃地沖向丹尼。

安吉拉發出一聲驚呼，劉風沖丹尼喊道：“小心！”

丹尼聞聲轉回身去，拉動套筒退彈殼上膛，對着火人扣動了扳機，槍卻沒響，那火人繼續接近丹尼。

丹尼轉頭向劉風和安吉拉做了個鬼臉，誇張地說道：“哎呦媽呀！沒子彈了，這可咋整？”

劉風馬上拔出左輪手槍，這才想起他的槍里也已經沒有子彈，他連忙跑到皮卡駕駛室翻找子彈。這時，火人一邊吼叫着一邊走到丹尼面前，丹尼倒轉霰彈槍，抓住槍管掄起槍托狠狠地砸到火人頭部，那火人摔倒在地，在雪地里不停地翻滾着。丹尼走到火人身旁，俯身看了看，又抬頭看了安吉拉一眼，沖她咧嘴一笑，隨即掄動霰彈槍用盡全身的力量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向火人的頭部。那火人停止掙扎，再也沒有聲息，很快便散發出一股燒焦皮肉的惡臭味。

安吉拉禁不住捂着鼻子轉回身，不敢再看。

劉風一邊往左輪手槍里裝填子彈，一邊匆忙走回來。

丹尼把劉風攔在了安吉拉身旁，說道：“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劉風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屍體。

丹尼笑着說道：“這種髒活兒怎麼能讓您干？小弟我已經解決了。”

劉風詫異地看着丹尼，說道：“沒事兒吧？你！”

丹尼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好着呢！倒是嫂子好像有點事兒，你應該多關心關心她。”

說着，丹尼瞟了安吉拉一眼，安吉拉徑直向皮卡走去。

劉風惱火地說道：“你什麼意思？”

丹尼依舊嘻皮笑臉地說道：“咋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劉風認真地說道：“丹尼，你能不能別這樣兒？對我有什麼不滿的，直接說！成嗎？”

丹尼故作驚訝地說道：“這話從何說起？我為啥要對你不滿？我又憑啥敢對你不滿？”

劉風做了個深呼吸，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安吉拉……”

丹尼打斷劉風的話，說道：“打住！別解釋，有些事兒越描越黑。老天有眼睛，誰該遭雷劈他老人家心裡有本兒賬！”

丹尼頭也不回地鑽進皮卡駕駛室，發動了引擎，他探頭到車外，衝着還站在原地的劉風喊道：“上車吧，大哥！不用我找八抬大轎請你吧？”

隨後，丹尼又轉頭對後座上的安吉拉笑了笑，說道：“給你個建議，找男人要挑能給你安全感的。”

安吉拉皺起眉頭，說道：“（英）你在說什麼？”

丹尼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劉風走到皮卡旁，又回頭看了一眼安葬謝靈燕的地方。那裡已經堆起一層厚厚的積雪，把原本就不大的墳頭和周圍的土地融為一體，只有憑藉十字架才能分辨出那是一座墳墓。

劉風輕聲說道：“燕子，好好睡一覺。醒了，就到家了。”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聲狼嚎，那聲音聽起來卻沒有通常的暴戾之氣，而是多了些婉轉悠揚。劉風循聲望去，只看到瀰漫着飛雪的天際間有一個小黑點，在黑點旁隱約像是一個穿着一身暗紅色長袍的人站在那裡。劉風驚訝地瞪大眼睛，竭力想分辨出他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因為距離太遠，加上天色已經開始變黑，他始終無法看清楚。一陣大風捲起雪花撲面而來，劉風不由自主地轉頭躲避，等他轉回頭來時，那黑點和穿紅袍的人已經消失，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劉風滿心疑惑地四處搜尋着，空蕩蕩的原野上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白色。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丹尼按響汽車喇叭，劉風這才從恍惚間被驚醒。他坐到副駕駛座上，用力關上了車門。

丹尼說道：“你輕點兒的，我就剩這麼輛破車了，可真經不住你這麼折騰，好歹給弟弟留點值錢的玩意兒吧！”

劉風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只是轉頭看着車外。丹尼無聲地冷笑着開動皮卡，駛進了風雪中。

憑藉那片山林為參照物，丹尼很快就找到了回雪莉農場的路。半個小時後，皮卡停在了平房前，一輛軍用悍馬車早已停在那裡。從車身上薄薄的一層積雪可以看出，這車也是剛到沒多久，車旁有兩行腳印一直延伸到平房大門。

丹尼跳下皮卡，繞着悍馬車轉了一圈，咋舌說道：“這他媽才叫車！”

劉風在走過悍馬車的時候，向車內瞥了一眼，放在後座上的一個大提琴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腳步，死死地盯着那琴盒。陸紅旗說過的話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我上樓的時候，在電梯裡碰到一個洋妞兒，她手裡拎着個大提琴的盒子。我當時還覺得奇怪……”

丹尼看到劉風站在那裡發呆的樣子，便湊了過去，問道：“看到啥新式武器了？”

劉風指了指琴盒。

丹尼看了一眼，啞然失笑道：“我去！加拿大的軍隊也有文工團？”

安吉拉走到兩人身旁，不滿地說道：“你們兩個想在這裡過夜嗎？我已經快凍僵啦！”

丹尼拉了劉風一把，壞笑着說道：“麻溜的吧！嫂子着急進被窩啦！”

不等劉風和安吉拉做出反應，丹尼帶頭向平房大門走去。

安吉拉和劉風對視了一眼，說道：“他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劉風苦笑着說道：“甭搭理他，過一陣子他自己能緩過來。”

安吉拉撇了撇嘴，和劉風一起跟着丹尼走進了平房。

剛一走進客廳，劉風便停下腳步，不停地抽動鼻翼望空嗅着。

安吉拉輕輕推了劉風一下，問道：“你在做什麼？”

劉風思忖着說道：“我聞到一股香水兒味兒。”

丹尼轉回身看着劉風，說道：“香水兒味兒咋啦？”

劉風說道：“這不是雪莉用的香水兒……”

丹尼說道：“你對娘們兒的香水兒整得還挺明白。”

安吉拉抓住劉風胳膊，說道：“真沒想到你的知識面這麼豐富。”

說着，安吉拉手上暗自用力，狠狠地掐了劉風一把。

劉風咧了咧嘴，忍痛說道：“你沒想到的地方還多着呢，以後有機會……”

話未說完，安吉拉又輕輕捏了一下劉風的胳膊，沖他使了個眼色。劉風把頭轉向安吉拉眼神示意的方向，正看到雪莉和一個白人女孩走進客廳。

雪莉看到劉風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把目光落在安吉拉身上。安吉拉也在審視着雪莉，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彼此對視着。

丹尼對雪莉說道：“老闆，我們回來啦。”

說完，丹尼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雪莉身後的白人女孩。那女孩看上去只有20歲出頭的樣子，一頭金髮紮成馬尾辮垂在腦後，臉上略施粉黛，左耳耳廓上戴着三個鑽石耳釘。相貌並不十分出眾，卻有着一副精緻的五官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尤其是她那一雙淺綠色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目光純潔乾淨卻又時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深邃。一時間，丹尼竟看得入了神。

雪莉沒有理會丹尼，對劉風說道：“劉會長，幾天沒見，您又瘦了好多。”

劉風笑了笑，說道：“我這兩天正減肥呢，看來效果不錯。”

雪莉掩嘴一笑，說道：“您這身材還要減肥？這讓我們情何以堪啊！”

隨即，雪莉看了劉風身旁的安吉拉一眼，說道：“這位是？”

未等劉風答話，安吉拉說道：“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安吉拉，他的……女朋友。”

雪莉驚訝地“哦”了一聲，對劉風說道：“怎麼從來沒聽您提起過？”

安吉拉又搶先說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應該還不會有人知道。請問你怎麼稱呼？”

劉風插話道：“這位是雪莉，她是……”

雪莉說道：“我和劉會長是老朋友了，他幫過我不少忙，古道熱腸，是個好男人，您的眼光不錯。”

安吉拉瞥了劉風一眼，對他說道：“是嗎？”

劉風說道：“算是吧！”

安吉拉說道：“什麼叫算是？”

劉風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情況基本屬實。”

安吉拉又追問道：“那就是還有不屬實的地方嘍？”

劉風低頭在安吉拉耳邊輕聲說道：“回頭再跟你解釋。”

雪莉說道：“劉會長，我已經派人把您的朋友趙女士送走了，她讓我給您留了個口信，她把戰東的骨灰送回中國後會留在北京，將來您有機會回中國的時候可以隨時去找她。您看，需要我把她在北京的地址轉發給您嗎？”

說完，雪莉面帶微笑看着劉風和安吉拉。

安吉拉扭頭盯着劉風，劉風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這事兒回頭再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和你商量。”

雪莉聳了聳肩，說道：“好的。我們是在這裡說還是去我的書房？”

雪莉瞟了安吉拉一眼。

安吉拉說道：“我有點累了，你們談你們的。不知道能不能……”

雪莉馬上轉身對那白人女孩說道：“（英）美杜莎，請你帶這位女士到客房休息。”

美杜莎答應一聲，微笑着對安吉拉說道：“（英）請跟我來。”

安吉拉跟着美杜莎離開了客廳。

劉風推了一把還在盯着美杜莎背影的丹尼，說道：“別看啦！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