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清平樂》（春歸何處）賞析

歷代名家名詞賞析之三十二

王能全

我思我在攝影

《清平樂》（春歸何處）【北宋】黃庭堅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

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惜春，是古代詩詞中常見的一種題材，佳作比比皆是。這首詞將春擬人化，惜春，尋春，傷春，構思新穎，妙語橫生，寄託着詞人對美好的追求，以及可求而不可得的感傷。它是黃庭堅近二百首詞作中的精品之一，也是歷代惜春之作中的名詞。

 黃庭堅歷盡滄桑，一生在冤屈貶謫中度過。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他被除名，貶至宜州（今廣西宜州），第二年春，到達宜州貶所，這首詞便作於此時此地。

上片書寫春之歸去。“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春天悄然離去，回歸哪裡？一片空茫沉寂，看不到它的行蹤。詞人無比愛惜生機勃勃的春天，看見不到美好的春景，沐浴不了絢麗的春光，他陷入失落與惆悵。如果有人知道春天的去處，請幫我喚它回來，與我同住。身處命運寒冬的詞人，多麼期盼春天的溫暖！

下片描寫尋春不得而傷春。“春無蹤跡誰知？”承接上片。春天歸去毫無蹤跡，誰會知曉“春歸何處”？無人回答。詞人的思路從人間轉向風物，“除非問取黃鸝”。黃鸝與春天一同到來，它會知道春的訊息。“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黃鸝啼聲婉轉悅耳，鳴叫不停，卻無人理解。只見黃鸝鳥趁着風勢，飛過了盛開的薔薇。薔薇花開，預示着夏天的來臨，春天已經無影無蹤，詞人只得望着薔薇，無可奈何地嘆息。人間的美好又在哪裡？一生曠達樂觀的作者，此時仿佛失去了希望。

 在詩詞創作上，黃庭堅認為“蓋以俗為雅，以故為新，百戰百勝。”（《再次韻楊明叔小序》）這首《清平樂》集中體現了他的詩論理念。全詞寫的是習以為常的惜春、傷春，卻翻故為新，另闢蹊徑，以追尋春天的蹤跡為主線。詞中沒有晦澀的詞句，沒有深奧的典故。語言質樸清雅，詞情峰迴路轉，意境疏淡幽深。

 黃庭堅性格豪放不羈。在逆境與苦難中，他始終追求着美好，然而現實對他是那樣的殘酷無情。這首詞是他生命最後歲月的心境寫照，對春天的珍愛與追求，對美好的迷戀與眷念，最終的失望和苦澀。宋徽宗崇寧四年（1105）五月，寫完這首詞的第二年，黃庭堅不幸客死貶所，終年六十歲。今天讀之，仍令人唏噓不已！

本文取自作者的著作《詞苑漫話–常用詞牌及其歷代佳作賞析》

此書已經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3年正式出版

文中圖片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