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我們也有家庭作業,是課堂教學內容中必要的練習與鞏固。我下午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做作業,一小時左右就能完成。有時我們也會相約去同學家做作業、玩遊戲。那時沒有電視電腦手機可玩,我家有台熊貓牌收音機,收聽少兒節目“小喇叭”是重要的娛樂,媽媽為我們訂的期刊“兒童文學“、”少年文藝”是僅有的兩種課外讀物。後來我們發現住家大院辦公樓里有一乒乓球檯,於是那裡也成了課後的活動場所。在物質生活貧乏的年代,只有音樂學院的子女有條件從父母那裡學習器樂,班裡有位男同學被要求跟他父親學小提琴,記得我看過他的日程表:早上拉琴、下午拉琴,晚上拉琴,周日也拉琴(那時只有周日一天休息)!
學校負責孩子的教育,孩子負責自己的學習,是那個時代的特點。不僅學校的班主任到學生家訪問,同學們記得數學老師、音樂老師也曾經家訪過。除了查看每學期的成績單與老師評語,父母基本不過問我們每天的細節,也從來沒有給過我們具體指導,除非我們提出需要幫助。記得有一次爸爸幫我背乘法口訣表,背不下去時我開始流淚,爸爸說:“背嘛,哭什麼。” 這是記憶中學習上和爸爸唯一的一次互動。媽媽更是早出晚歸忙自己的工作。1948年四川大學教育系畢業、從事教育工作的她,從未過問過我們教課書的學習。良好的學習習慣、自主思考的學習態度,這或許恰恰是成功教育所追求的。
當年龍小的老師們兢兢業業教書育人幾十年,想來也早已退休。記憶中的他們是: 校長謝國光,教導處吳主任,體育老師常思淼,美術老師彭先誠(彭老師離開龍小多年,現在是四川省著名畫家),自然課老師溫樹安。1965年春節,特級教師袁麗華妝扮成聖誕老人,用她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向同學們祝福新春,一開口便被同學們認出引來鬨笑。誰能想到,三年之後的“文革”中,袁老師不幸被迫害慘死,年僅38歲。這是龍小歷史上永遠的傷痛。
2017年2月,我在回成都的飛機上巧遇同鄉,一位帶着幼女出國旅遊的年輕父親。聊到我16歲下鄉後便離開故鄉,越走越遠,他問道: “你在北京上哪個大學?” 我遲疑了一下,答 “XX”,他驚訝了,又問:“中學呢?” “XXXX”,又是一聲驚嘆,他想了想,再問:“哪個小學呢?” 啊哈,這位同鄉提醒了我,讓我意識到這是一串閃光的校名,而龍小,便是起點。
龍小是我的母校,也是我家姐弟的母校。姐姐在龍小上六年制,與五年制的我同時畢業,兩個弟弟也先後上了龍小,我們有着或共同或各自的龍小記憶。或許有一天,我們姐弟4人能一起回母校參加校慶。
2020年,是實驗班的同學們從龍小畢業55周年紀念,五年一貫制早已普及多年,龍小也已有了分校。得益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浪潮的推動、不斷地與時俱進,龍小在成都市教育界的聲名更是如日中天。如果說,當年的我們在遭受 “文革 “十年對學校教育的摧殘之後,尚能依憑龍小給予我們的信念和知識,自律自強、勤學不倦,成為各行各業的有用之材,那麼,基礎教育質量的重要,教師對學生欣賞鼓勵的重要,普通孩子可以培養成為正直善良、能經風雨、健康快樂的社會良材,就是龍江路小學教學成功的最好證明。
本文撰寫過程中,龍小實驗班(5.2班)同學提供了寶貴的記憶與幫助,在此一併謝過。
秋韻 2020.10.21 於美國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