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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讀元稹醉酒十二絕句
送交者: 西嶺 2015年05月30日11:49:35 於 [詩詞歌賦] 發送悄悄話
    酒是詩詞中一個十分流行的話題。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酒所累,有多少人借酒澆愁,又有多少人酒助英雄膽,酒後發狂吟。以酒為題的詩詞宛如牛毛,數不勝數。廣為流傳的如李白的《月下獨酌》,《將進酒》,杜甫的《飲中八仙歌》,元結的《石魚湖上醉歌》,王翰的《涼州詞》,王維的《少年行》。。。等等,等等。元稹無疑是詩人中最痴情的一位,他的悼亡詩情真意切,催人淚下,千古傳唱。正因為他是一位痴情的詩人,所以他必然是一位愛酒的詩人。元稹曾寫下許多與酒有關的詩句,而其中一組以“醉”為題的十二首絕句可以說是千古奇葩,寫盡了人生醉意。西嶺也常常喜歡小酌一杯。雖非嗜酒,逢飲必醉之人,但讀到元稹這一組絕句時,也常有會心莞爾的一刻。於是信手塗鴉,在每一首詩後隨意寫下幾句醉話。需要說明的是這些話多是字面上的‘歪解’,沒有做過任何考證,而且也未必合於原意。大家一哂,可千萬不要被西嶺誤導了啊。


《先醉》

今日樽前敗飲名,三杯未盡不能傾。 

怪來花下長先醉,半是春風盪酒情。

老元對自己的酒量看來還是很自負的,然而今天卻出現了意外,三杯酒還沒喝完就高了。雖然是高了,卻非爛醉如泥,心裡還清楚,知道要面子,怕酒桌上的朋友們笑話自己。於是就忙着解釋,為什麼今天才喝一點兒就醉了呢?‘唉呀,你們不知道啊,我這是有原因的,不是酒量不行,是喝酒的地點不對。你們看,對着眼前這樣美麗的鮮花,我總是一喝就醉的。這不光是因為酒,至少有一半兒是因為這花兒太漂亮,太讓人着迷,太讓人動情了。。。’

哈哈,須知花或非花,情是真情,餘音裊裊,意在言外,如此元稹,太可愛了。


《獨醉》 

一樹芳菲也當春,漫隨車馬擁行塵。 
桃花解笑鶯能語,自醉自眠那藉人。
題為獨醉,當然是一個人喝酒,且又喝多了。人常說一個人喝悶酒兒容易醉,主要是因為情緒不高。然而元稹這次似乎興致不錯,不像是在喝悶酒。請看他信馬由韁,一個人坐在車上抱着個酒罐子,隨行隨飲,興之所之,意之所趨。偶然遇到一枝花樹,就感覺是處於絢爛的春天裡,心情大好,眼見花與人笑,鶯對人言,於是他不僅感慨‘嗯,好啊,我想醉就醉,想睡就睡,跟別人沒有一丁點兒的干係,多自在啊,啊,哈哈’。這酒醉得瀟灑,高傲,任性。對,沒錯兒,是任性!然而這任性之中是否透着一絲孤獨呢?你覺着呢?


《宿醉》 

風引春心不自由,等閒沖席飲多籌。 
朝來始向花前覺,度卻醒時一夜愁。
風好像一位信使,讓人不由得盪動春心。然而盪動的春心鈎起的卻是無端的愁緒,使得詩人在酒席上不知不覺地喝了很多。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從花之下,知道自己昨晚顯然是醉過頭了。不過詩人卻非常慶幸自己醉了一宿,否則那愁人的無眠之夜該怎麼過啊。不知道這花是在室內還是室外,喝酒的人又是如何從酒席上跑到花下來的,也許這酒桌一開始就是擺在花前的,讀詩的人盡可自由想象去吧。
是什麼樣的風勾起了詩人怎樣的春心呢,讓詩人如此的哀愁?元稹沒說,你們愛怎麼猜就怎麼猜吧,嘿嘿。

《懼醉(答盧子蒙)》 
聞道秋來怯夜寒,不辭泥水為杯盤。 
殷勤懼醉有深意,愁到醒時燈火闌。
秋天夜涼,人們往往不願出門,但是為了喝酒詩人不僅不怕秋夜的寒冷,連颳風下雨都不怕。元稹無疑是愛酒之人,然而愛酒之人卻又非常小心地約束着自己,時時刻刻怕喝醉了。為啥呢?其實他真正害怕的並不是喝醉,而是怕醉到半夜突然醒來,孤獨地對着闌珊燈火。因為孤枕無眠,殘酒昏燈的滋味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


《羨醉》

綺陌高樓競醉眠,共期憔悴不相憐。 
也應自有尋春日,虛度而今正少年。
題為羨醉,當然是羨慕別人了。 羨慕誰呢?原來詩人看到有年輕人在臨街的高樓上痛快淋漓地酣歌暢飲,結果是一個個都喝得爛醉如泥,呼呼大睡了。那一幅幅潦倒不堪的樣子大家都差不多,誰也不用說誰。在羨慕這幫年輕人恣意歡樂的時候,突熱想到自己當年應該也曾有過這種尋歡作樂,虛度青春的時候吧?而從這句‘虛度而今正少年’上看,這其中滋味還滿複雜的咧。


《憶醉》

自嘆旅人行意速,每嫌杯酒緩歸期。 
今朝偏遇醒時別,淚落風前憶醉時。
元稹自我感嘆歸心似箭是旅人們共同的心情,所以常常抱怨懊悔因為在送別的宴席上多貪了幾杯而耽誤了行程。這次恰恰和以往不同,詩人沒有喝醉,可以和朋友們相互拱手話別。這本是好事,然而‘悲莫悲兮生別離’,清醒地感受着離別的痛苦帶來的傷心淚水,不禁更加懷念從前同席共醉的歡樂。


《病醉(戲作吳吟,贈盧十九經濟張三十四弘辛丈丘度)》

醉伴見儂因病酒,道儂無酒不相窺。 
那知下藥還沽底,人去人來剩一卮。
這一首有趣。酒友們聽說元稹喝酒太多生病了,前來看望。‘老元哪,我們來看你來啦。你看我們多夠意思,不象你,只有想喝酒的時候才會去找我們’。元稹一邊招呼擺酒,一邊忙着辯解,‘你們沒見我這兒正吃着藥呢,不過酒還是要喝的,因為除了用酒招待來往的客人,我實在也沒別的了’。看來這些傢伙都是些要酒不要命的人物,呵呵。

《擬醉(自此至《狂醉》,皆是夕所賦)》
九月閒宵初向火,一尊清酒始行杯。 
憐君城外遙相憶,冒雨沖泥黑地來。
寒冷的秋夜裡一個人坐在火邊,剛剛倒了杯酒要喝,突然想起你來,就冒着雨,不顧天黑路滑,水一腳泥一腳地找你一塊兒喝酒來了。不用說,今天來找你喝酒就是奔着醉去的。哈哈,這位朋友一定藏有好酒。想蹭酒不說想蹭酒,卻說怕你想我,慣用伎倆。

《勸醉》
竇家能釀銷愁酒,但是愁人便與銷。 
願我共君俱寂寞,只應連夜復連朝。
竇家釀的好酒能為人澆愁,正好你我同醉,就讓我們長醉不醒,讓這好酒來消解你我那無盡的憂愁吧。這幾句勸酒詞有點太文縐縐的了,怕還不如‘感情深,一口悶兒’管用呢,嘿嘿。

《任醉》
本怕酒醒渾不飲,因君相勸覺情來。 
殷勤滿酌從聽醉,乍可欲醒還一杯。
本來怕喝醉了而不肯多喝,但是你殷勤相勸使我十分感動。那就隨便喝吧,任它醉吧。乍可欲醒還一杯,可以想象,他醉得趴在席上,才有一分清醒,掙扎着抬起頭來,看到旁邊的酒杯,抓過來就是一口,又一頭栽倒,接着大睡。哈哈,只怕連杯里有沒有酒都不知道。

《同醉(呂子元、庾及之、杜歸和同隱客泛韋氏池)》
柏樹台中推事人,杏花壇上鍊形真。 
心源一種閒如水,同醉櫻桃林下春。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不管是官中府吏,還是蓬萊隱士,他們有着一樣的情懷,才能桃林共醉。

《狂醉》
一自柏台為御史,二年辜負兩京春。 
峴亭今日顛狂醉,舞引紅娘亂打人。
自御史遭貶來到江陵,已經有兩年沒看到京城的春色了。今天在峴亭設宴,與古人同嘆,正所謂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由得借酒澆愁,乘着酒興,胡亂地隨着樂曲而癲狂起舞。你能想象元稹和着《舞引》《紅娘》,扮出各種妖嬈姿態嗎?哈哈,這也可以算是‘文人無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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