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雨中，城市突然失去名字

雨鴿亂飛，到處都是他們的翅膀

城市靜下來聆聽，一片太鼓由遠而近

他們最後在街角跳起小步舞

有時通宵不歇

滿城燈火藉機喝得酩酊大醉

也許沒有高樓尖頂

沒有旗艦櫥窗和豪宅

那些夜晚，無論怎樣的城市

濕漉漉的街都同樣透着燈火

電車鐺鐺地駛過

那些夜晚下着雨

2

雨窗外，一叢叢雨花是相似的

孤獨的背影也是相似的

他們曾共撐一把傘

走過西山公園，在小咖啡店坐一下

望見石橋，藕花就該香了

那些路很長，夜很短

他們

曾無數次歡喜若狂，下雨了

3

下雨了，我的孩子沒有傘

他在屋檐下奔跑，一本書護在胸前，他還笑

這不戴帽不坐車的孩子

這會兒，他跑過廈門港了嗎

這會兒他的頭髮濕了，書還乾燥着嗎

4

在這輕輕瀟瀟的小雨薄暮，總是可以聽到許多聲音

我聽見霧中的號角，一艘船經過一個港口

火車吱地一聲甦醒，抖落離情別緒，哐哐地走遠

有軌車把腳探進積水洗一洗，世界這麼幹淨

再不能泥來泥往，上車的女孩粲然一笑

母親還在穿針走線，她下針的時候

我聽見布沒有抵抗，輕輕讓開一個縫隙

我總是恰時地捉住

巴士在門前一聲遲歸的致歉

一把黝黑的傘在樓下抖落雨珠

5

夜雨模糊了城市的差別

無論是在武昌，或是在聖弗朗西斯科

都有滴水的屋檐和黑魆魆的門樓

趕路人的雨和親人相撞於夢

曼哈頓第一百四十層的燈光

迷濛着山城麻辣小面的半盞燈籠

雨夜裡，所有的城市都回到從前

溫暖而模糊，所有的心變得潮濕

有歲月的豐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