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格律和丹田气
回访老学校,知道现已开设古诗写作课。当年在校仍是不提倡青年人写古诗的时代,只记得有两位教员个人写诗,经常争论。一次为李白诗对阵,甲称《凤凰台》对仗失对,《鹦鹉洲》两韵混用,为出律;乙答格律在唐代没有规矩的地位,况平水韵古已失传,后来韵书是是清朝仿作,一字多读等问题几多,有待“新学伪经考”,云云,才知格律使用不简单。后来看到曹雪芹《红楼梦》假林黛玉之口,称作诗若有奇句便不必考虑平仄虚实的对错,这说法也引起不断争论。读了一些诗后,得承认雪芹所讲有事实为证。
《 黄鹤楼》被称为唐代七律第一位,《唐诗三百首》也将其列在七律第一首,可见公认。该诗头四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连用三个黄鹤,有好事者要去掉一个,金圣叹怒喝不可,妙就妙在连用三黄鹤。李白在崔颢之后写的《凤凰台》,《鹦鹉洲》都三用凤凰及鹦鹉,因此不可重字之说已非规矩。诗的三,四两句“似对非对”,破了对仗规矩;三句连用六仄声,四句连用五平音,更是反音律而行。
三百首还收入崔颢另一首七律《行经华阴》, 平仄,对仗的工整远胜《黄鹤楼》,但诗名就差远了。近体格律大成于唐代,杜甫是标志,但他们写诗常常出于格律之外。据郭姓学者的《诗律》统计,杜甫留下402首律诗,200首用三连仄,评者“更有唐人无忌三平调”之语。像“向晚意不适”,“士有不得志”,等等五字五仄,以及七字六仄的句子在唐诗很普遍,李杜,王昌龄,李商隐等人都有案例,崔颢“出律”是“吾道不孤”。不粘也同样,如“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王维,张九龄都是”高手“,杜甫,柳刘也有案例。
直到后来科举规定日严,格律才也渐成规矩,才子达官功名所在,成为风气。 科举带动诗教普及,使格律更加精致有贡献。但诗的高峰始终在唐诗,如八股文,格律固化也要对诗歌退化负一定责任。
可看一些名家观点:
朱光潜:讲诗词的人以为谨遵“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式的模型便是”谐“,否则便是”拗“,那是误解。
启功:“拗救”不是”救“,而是“陪拗”。(按:意为像补丁加补丁,增加了问题)
张中民:完全符合格律的诗是不多的。 而80%的格律诗都有凑韵现象(失去自然流利)
王力:杜甫“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两个白帝“失对”,是因为白帝的意像此处不可替代。不能让内容迁就格律,不能做格律的奴隶。(王力反对称唐诗“出律”,“失粘”等,因为那只是后代考官的判词,而格律在唐只是可选的技巧,没有律令的地位)
今人刘嘉立的比喻:格律对诗作就像练功,意念的”似守非守“,才能练得丹田之气。觉得有意思,故拿来做题,本文原无并无多少个人见解,就是一份阅读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