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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罗马的假日
送交者: 沅湘 2011年10月07日07:52:24 于 [诗词歌赋] 发送悄悄话

刚拜访了无名士兵的坟墓,

就踏着米开朗基罗设计的石阶,

经过教堂,登上母狼哺育过婴儿的山岗,

我吃惊地嘹望:一条两公里多长的峡谷

满布着皇家的园林,宫殿,神庙和广场!

山上全是帝王和王后的居所,花园和树林,

山下是皇帝和贵族讨论国事与祭祀的地方。

宫殿的前面还有座处女居住的庙宇,

据说那里曾经是罗马最神圣的场所,

男人进去必定砍头,女儿失贞必然抛尸河上,

守贞三十年才能得到一份慷慨的嫁妆。

处女们在里面守护帝国的长明灯,

背诵荷马和维吉尔歌颂英雄的诗章。

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废墟。

可是许多仍然矗立着大理石圆柱,

还有与山同高的断墙,

跟水一样流畅的残缺建筑的线条,

仍在沉默地演示着雄伟和壮丽的崭新涵义,

仍在沉默地述说着文明和野蛮之争斗的漫长。

难怪狄更斯曾说,不是一人,

而是所有人都会感受到震惊,

所有人都会赞叹眼前的废墟,

人类竟然曾有如此博大精密的力量。


不是吗?请看那两座高大并还完整的凯旋门

仍然在昂首挺立着面对太阳,

石雕上的对称花纹和工整的文字

仍然展示着擎天的勇气和辉煌。

当我走下山岗,穿过第一座凯旋门,

一丝微笑悄然掠过嘴角,啊哈:

原来凯旋门在巴黎和柏林甚至平壤

都是对罗马的模仿。


然而,这不过是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的开张。

手揣说明书,顺着地理,我依势而上,

走过议政厅,神庙,圣女殿,帝王堂,

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的脚印,

每一座残缺的门楼和雕像我都抬头仰望。

悄悄地,我又穿过了一座凯旋门,

前方的斜坡上,十根矗立着的大理石园柱,

把我领到一座倒塌了将近一半的巨大建筑。

它更加震撼我已经很激动的心房。


五百三十米的周长,六十米高的外墙,

全都是白色大理石,分四层呈椭圆围住四方,

下三层都镂空成相互连接的拱门和宽阔的走廊。

里面是四层每层十米高的梯级台阶

俯瞰着底下装有升降装置的表演场,

为了让勇士逃不走,猛兽跳不上来,

围绕整个表演场还有五米高的石墙。

宏伟,美观,简洁,精密,流畅,

如数学方程标示着罗马的智慧和力量。


试想想规模吧,我站在第三层的这边

身高还不如一块石头长,

对面人群的大小还不及一群羔羊。

六万观众的高声呼喊,

一定比雷声还要响亮。

当猛兽乘着升降机从牢笼里放出,

扑向孤独自卫的角斗士,

人与兽的搏斗,生和死的较量,

惊心动魄地成为六万人的观赏。

六万人的欢呼,喝彩与咒骂,

是否总是压倒一人的拼命反抗?

孤单和群体,理性和感性的对比

再也没有如此的生动和嚣张。

那单打着的勇士有没有因不同政见遭受冤枉,

看台上有没有报仇的快感诱发的变态的疯狂?

一百个勇士中九十八位都将倒下,

剩下的两位也难逃放逐到远方。

高坐在正中第一层包厢里观赏着的,

除了皇帝,皇后和宠臣,

还有头戴桂冠身披长袍的贞洁女郎。

尚武的皇帝也喜爱诗一般的纯洁心肠。

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每次罗马的假日

都在这里上演着人与兽的争斗,

究竟谁是人谁是兽,喝狼奶长大的勇士的

子孙们并没有仔细思量,

终于有一天,有位孤独的勇士,

并非因为他有强健的体格

而是因为他有勇敢的思想,

走到表演场地的正中,喊了一嗓:

光荣的罗马人啊,你们再也不能这样!”

愤怒的罗马人投掷石块把他砸成了肉酱。

不过打那之后就没有人与兽决斗的表演。

可是文明的罗马抵挡不住的蛮族的侵略,

帝国在内乱和外侮的夹击下陨落了,

成了史学家笔下失去的繁荣和永久的哀伤。


千年的分裂,千年的黑暗,

永恒之城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千年的等待,千年的成长,

终于迎来了野性的压抑和理性的解放。

拉斐尔的画作,马卡雅维里之论君王,

维尔迪的歌剧,但丁的地狱和天堂,

米开朗基罗的油画,建筑和雕像,

还有达芬奇发明和创造到如今

还在启迪人们的认知和思想。


再过几百年之后,终于有龙的传人

成群结队到这永恒之城拜访,

像他们一样我也好奇于美的外表,

可是我对内容的探索更加执着,

在现实和历史中将美的涵义寻找。

来之前,我曾温习过帝国的兴亡,

并且已经从书本知识中认识到

恶和恶的争斗导致四邻遭殃,

善与善的竞争孕育更多善良。

如今我站在这座举世闻名的废墟上,

这种认知肯定得到了升华和增强。


它让我亲身体会到理性的反思

和自我批评美过虚荣心的膨胀。

这座废墟就是对这种美德的表彰。

有人说人类四大文明的历史久长;

可是金字塔,泰姬陵,始皇陵,

不都是独裁者为了满足死后的虚荣?

只有在这巨大的废墟上如今仍上演着

人的生命和生活的演进和喜庆,

演变成所有人都可以欢度的假日和新生。


当每天上万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

来这儿拜访,每张脸上都流露着庄重的表情,

都惊叹着在这座废墟上承载着的历史的沧桑,

看到这里,有谁愿意臣服百兽之王,

置身此地,谁不愿意生有尊严,活得舒畅?

想想未来,条条道路通罗马,罗马的假日

和信息的通道将掀起历史的潮流更加浩荡。

因此我相信罗马的假日将在全世界更加流行,

因为它是庆祝野性的驯服与理性的张扬。

在这盛大又开放的罗马的假日里,

还有什么庞大的废墟能比这斗兽场

能如此有力地表明磅礴的感情

插上理性的翅膀才能超越才能飞翔?


在这个旅游人都在分享的罗马的假日里,

美丽就在这张巨大的生活的画卷里穿行,

张张脸庞都是在假日里留下的善良的烙印,

我看他人是如此,

他人看我应如是。

于是我请陌生的路人为我摄影。

每一位都微笑着快乐地答应。

有位红衣女郎为我接连拍了三张,

张张都是角度和光线融和着场景,

抓住了我内心微妙的感情。


于是我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里休息,

打开相机对着荧屏观看上面的留影。

此刻的我和荧屏上的我不再是同一个人。

看着荧屏我听到了我新的心声:

今天的罗马的假日真是让我不虚此行。

我也要为这个节日增添点儿喜庆。

这决心让我听到了更加遥远的回声,

有惊讶,也有盘问,讥笑,甚至咒骂。

嘈嘈杂杂中它还让我看到了那一位

思想的勇士走出来大声呼喊的身影。


我还听到了圣洁女郎吟诵过的所有篇章,

她们让我明白歌颂崇高行为的

雄伟诗歌和圣女的情怀一样纯洁,

创作的成果和英雄的事迹一样千古流芳。

我还知道了虽然科学技术是最强大的生产力,

可是创作的冲动是在语言和思维上

孕育所有发明和创造的胚胎和新娘;

因此一个民族最优美宏大的诗篇

必然是其文化传统上的珠宝之王。


请不要对我说罗马我白来了一趟,

我已经知道无论民族还是个人,

都有恰当的形式寄寓自己的成长。

所以我虽然仍然置身于罗马的假日中,

可是由于龙的传人也同样有野蛮和

文明的较量,当我想到这里,

忍不住一颗泪花掉到脸颊上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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