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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強口述自傳 第十九章 結識孫殿英
送交者: 文強 2005年03月21日10:55:40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第十九章 結識孫殿英

我未見孫殿英之前,戴笠就向我說起過孫殿英。戴笠在執行蔣介石“搞垮馮玉祥的抗日同盟軍”的密令時,同劉健群一道去天津租界與孫殿英見面,發現孫殿英所關心的事,不是抗日不抗日,而是找靠山。回到北平後,戴笠撇開劉健群,另作去天津見孫的準備。戴笠說:他找張學良將軍寫了一封親筆介紹信,又找到孫殿英的好朋友,北方著名的政客張璧(張玉衡)和洪幫頭子張樹聲,陪同他一起到天津。戴笠在英租界利順德飯店住下,擺出很大的派頭,請孫殿英在飯店見面。孫殿英知道戴笠是蔣介石身邊的親信,一見面倒頭便拜,連連說:“上次相見,有眼不識泰山,實在罪過,我們同在江湖上闖蕩,只要蔣委員長用得着我,我願一輩子做馬前卒,要我割下頭來,保證不割下耳朵,今日難得見面,送兩顆紅寶石作紀念吧,這是乾隆皇帝御用的朝珠。”戴笠當時收下,回南京後交給了蔣介石。 有一次,孫殿英向戴笠派在平漢路活動的張振武、徐靜遠兩人表示,要面見戴笠,有要事相商。戴笠得到報告後知道孫殿英有求於他,覺得正是可利用的機會,就打電報請孫殿英到武漢見面。孫殿英帶了大批的禮物到漢口法租界戴笠的住處,吹噓自己有萬餘條人槍,而且還可以召集舊部數萬,或者抗日,或者打八路,憑他闖江湖的本領,總不會落到石友三(石漢章)的後面。談話之後,戴笠和孫殿英還拈香拜了把兄弟,孫殿英年長為兄,戴笠年少為弟。戴笠聘孫殿英為“中國人民動員委員會”的委員(“中國人民動員委員會”是戴笠、杜月笙、楊虎等搞起來的統一的幫會組織,名義上以杜月笙為主任委員,實際上歸戴笠操縱)。更為重要的是,戴笠引見孫殿英見了蔣介石。 進入太行山,我第一次見孫殿英的那天上午,進了一個院子,只見孫殿英在院子裡的影壁前,抬着頭注視着影壁上懸掛的一把用紅綢裹着的寶劍,左右兩邊站着幾個穿長袍的彪形大漢,低着頭聽孫殿英講話。孫殿英的副官對我說:“孫大爺正在傳道,請稍等候。他已經知道高參要來,一大早就要我們準備好了茶點水果。”副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孫殿英一眼看見了我,幾步過來好像老朋友似地攙着我的胳膊,大聲說:“高參老弟,昨晚就知道你要來,我一早就等着歡迎你。雨農是我的把兄弟,你來了就和雨農弟來了一樣。” 孫殿英拉着我的手說個不停:“那次到武漢得雨農弟的保引,親自見了委員長。委員長叫我坐,我不坐,一直叫了四五次,我才坐下半邊屁股,表示這是見了皇帝,不敢正坐正視。委員長向我說:‘你的情形戴科長向我說明了,你好好地為國出力,我已手令何部長擴編你的部隊為一個暫編軍的番號。’當我聽到擴編為一個軍的番號,立即站起來謝恩,又經過幾次叫坐,我才坐下去問了一句:‘今後還有啥要指點的?’委員長瞪着眼睛把我從頭到尾瞧了一遍,然後慢吞吞地說:‘老殿,你很能幹,有作為,就是過去的歷史不大清白,趁抗日救國之機,好好洗刷一番,以後不要胡來,有困難找我。’這一下,可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立即站起來倒身便拜,我說:‘我過去沒有找到親爹親娘,這次雨農引我找到了親爹親娘,走上了正道,從此我忠心不二,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我早向雨農盟過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委員長叫一個參謀把我扶起來,改變了剛才嚴肅的面容,笑着連聲說了幾聲好好好。第二天見了何部長,果然讓我當了陸軍暫編第五軍軍長,若不是雨農老弟拉我一把,我怎麼能有今天啊。文高參,以後仰仗的地方很多,請進請進。” 走進一間大廳堂,孫殿英請我在一張大紅漆桌旁坐下。我看見一張長條案的正中,擺着鏡框鑲着的蔣介石的大照片,照片左邊放着蔣介石親筆信的影印件,這封信是孫殿英手下的一個副師長靖任秋從重慶受訓回部隊時,蔣介石親筆寫給孫殿英的。孫殿英指着蔣介石給他的親筆信對我說:“一年前有人在洛陽告發我的副軍長邢肇堂和副師長靖任秋是共產黨,龐老總(當時龐炳勛是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孫殿英歸龐炳勛指揮)乘機找我的麻煩,說我養共產黨想造反,我是一個老粗,哪裡分得清他們是不是共產黨,只好把靖任秋先抓起來再說,邢肇堂得到風聲,帶着副官和勤務兵跑掉了。龐老總非說是我把邢肇堂放跑了,三尺頭上有神明,欺騙長官要遭雷劈的,我孫殿英一生不做這樣????倒灶的事情。可恨的是靖任秋,我讓他到重慶受訓,誰想他是共產黨。這次高參老弟到山上來,好啊,如果發現我這裡有不順眼的人,該殺該剮,你說一句話,我照辦,還望高參老弟見着龐老總,或者給重慶、洛陽去電時,為我美言。”我呢,也就順着說了幾句如果山上有什麼困難,願意盡力等的恭維話。當晚,孫殿英擺開盛大宴席為我接風洗塵。 在孫殿英的房間裡,掛着一把寶劍,用紅綢子包着。我問:“這是個什麼寶劍哪?” “這是乾隆皇帝的寶劍。” “噢?”我有些驚訝:“乾隆皇帝的寶劍?我看看可以嗎?” “哎呀,老弟,你不必看,我這個劍騙不了你,你們哪,又是孫中山先生,又是蔣介石先生,又是黃埔學生,又是軍事委員會高參,來頭大得很,騙不了的。我孫殿英是個老粗,我手下當兵的是老粗,當官的也是老粗,他們到我這裡來,我讓他,向寶劍磕頭。” 我還追問:“這是乾隆皇帝的寶劍嘛?我看看,看看。” “哎呀”,孫殿英說,“算了吧,乾隆的寶劍我能掛在這裡嗎?掛在這裡還不讓人家偷跑了?你不必看了,這是不值錢的一把劍。” 我問他:“我沒有過黃河之前,中央匯來三筆款,是偽鈔,都匯給你了,你收到沒有?” “收到了,收到了,我記的有賬。” 我說:“我帶來了一個會計科長,明天他來對賬。今天就不多談了。” 孫殿英找了一個地主的院子給我做辦事處,第二天,他來看我,送了一瓶酒,一隻羊,一些肉。我帶的會計科長等着對賬,我對孫殿英說:“把你的軍需科長找來吧。” 他說:“我的事情不要他管,和我對賬就行了。” 我問:“賬本呢?” 孫殿英不在乎的樣子:“有什麼賬本啊?我在牆上劃些道道。”我一看,牆上很多道子,這是劃的什麼東西啊? 孫殿英說:“你們看不懂的,這是我做的記號。”會計科長和他對賬,他對着牆上的記號說,一點都不錯。我想這個人的腦子厲害啊。 不久,春節快到了。我建議孫殿英一起到龐炳勛總部,借拜年的機會聯絡一下,也許能消除隔閡。孫殿英表示同意:“龐老總一向對我有看法,這次我們一道去拜個吉利年,也許他的心眼能改變一些吧。”孫殿英的手下與龐炳勛處通了電話,講了前去拜年的意思,龐炳勛的參謀處長兼機要秘書劉澤圃來電話,表示非常歡迎,約定大年初二前往。孫殿英有點意料之外地說:“難得難得,龐老總一毛不拔,最怕客人去吃掉他的辦公費。” 大年初二我們出發時,只見孫殿英帶了一個衛士排,二十多匹騾馬和大包小包的馱袋,我覺很奇怪。上路後,我才發現馱袋中裝的都是大餅,每張大餅里還夾着一張鈔票,孫殿英一路上是逢人就撒,副官還一邊喊着:“這是孫大爺孫老殿給你們的。” 我驚訝:“山上是不是有這樣的風俗?” 孫殿英大笑:“我孫老殿要抗日救國,不能不要老百姓,連年大旱,老百姓哪裡還有大餅吃,老弟,老殿是苦出身,不能忘本。” “我懂我懂。”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馱袋中有幾大包是送給龐炳勛的禮物,其中還有孫殿英親手制的海洛因鴉片煙的混合膏子。 到了龐炳勛的彭城鎮總部,我和孫殿英住在招待所里。趁孫殿英不在的時候龐炳勛對我說:“孫麻子多變,是山上之患,並非山上之福,我指揮不了他,也制服不了他。孫麻子有奶便是娘,一肚子鬼誰也猜不透,前途如何就看委員長的福澤了。” 龐炳勛向我講了一些情況,我發現孫殿英和龐炳勛都很嫉妒駐在陵川的劉進二十七軍,龐炳勛說二十七軍是中央軍有爹有娘,控制了晉東南自古就有糧倉的太岳地區,不給我們兩個雜牌子軍放糧。如果日本人一掃蕩,我們就會不攻自潰。 我和孫殿英在龐炳勛的招待所同住一屋,沒有事的時候就東拉西扯。一天,孫殿英的副官送來一疊公文,孫殿英自己不識字,當時秘書李國安(李國安是南京汪精衛的辦事處處長,是前線大公報的一個記者。是個很壞的傢伙)不在屋子裡,孫殿英就讓我給他念公文,他閉着眼睛聽。我一份一份念給孫殿英聽,其中有一份是唐佑樾(蔣介石派在孫殿英身邊的政治部主任)從洛陽來的電報,說他攜帶的大批禮物和現金,在洛陽和重慶分送給一些軍政大員,後面附有這些軍政大員的名單,我記得有在重慶的國民黨元老張繼、軍令部部長徐永昌、參謀次長林蔚等等,在洛陽的有第一戰區參謀長董英斌等等,唐佑樾在電報中請求加發現款數十萬,“以相機擇要分贈,等到將來大事有成,不愁沒人出來說話”。我感到這個被蔣介石派來的唐佑樾已經被孫殿英收買了,不知道“等到將來大事有成,不愁沒人出來說話”是什麼意思?我對孫殿英說電報上的字不太好認,要看一遍再念,我又將這封電報看了一遍,順手翻到一疊公文的最下面,故意不念,在孫殿英要我喝口水吃點水果的時候,我趁機溜了出去。 初五,下起了大雪,山路很不好走,龐炳勛也再三挽留,於是我們又呆了下來。初七,孫殿英說:“明天就是下槍下炮,我也非回去不可。不瞞你說,初九是我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 “初九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日子啊?” “老弟,我有一個‘廟會道’,幾十年來闖江湖就靠它。每年初九這天,我要親自傳道,向徒弟們撒一手,要錢的有錢,要煙土的有煙土,要官的有官,要女人的有女人,有徒弟不遠千里而來趕‘廟會道’,我不能叫他們失望。我孫老殿之所以垮不了,就是靠這些人捧台。” 我開玩笑:“老哥的‘廟道會’收不收我這個徒弟呀?今天晚上你就為我傳道好不好?” “老弟,甭胡扯了,我這一套只能騙騙老憨,還能騙上你嘛?騙不了讀書人,得了吧,不要拿我開心。” 我們一直胡扯到深夜才睡。第二天一早,孫殿英先打道回府,我又在龐炳勛總部呆了四天才離開。 後來(1943年3月2日),我和孫殿英一起再到龐炳勛總部的時候,又是同住一炕。晚上孫殿英硬把我推醒,要聊天。我們兩個人披衣坐在熱炕上,孫殿英問:“老弟,你知道我一生最得意的是啥時候?” 我說:“聽說你在西北軍做過總指揮,還做過安徽省主席,在張漢卿指揮下當過長城抗戰的英雄,現在你是新五軍軍長,是不是最得意的時候啦?” 孫殿英在鼻子裡“哼”了一聲:“你說的這些,算啥鳥?什麼總指揮,什麼省主席,幾乎死在日本人手裡,就說現在,不是雨農擔着,還有什麼鳥軍長呢?告訴你,我孫老殿一生最得意的時候,是當年包運五省鴉片煙。那時打着我的旗號,華北五省無關不通,連外國人的洋碼頭,我都打通了。” 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打通五省關卡?” “老弟,錢可通神哪。包運五省鴉片時,我撒人出去,摸清各個關卡的大小頭目,先揀大頭目送錢送土,再一層一層地,都送到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沿途送到了北京天津,一本萬利,除了能把送出去的收回來,還能大撈上它一把。我們是不等人家開口,主動上門,煙土未到,錢先到,既打通了關卡,又交了朋友。他們都說孫老殿是江湖好漢,夠朋友,其實沒有錢,哪來的朋友!” “你又是怎麼打通洋碼頭的呢?” “中國人要錢,外國人更要錢。中國人要小錢,外國人要大錢。有錢沒有什麼打不通的。” 我從孫殿英嘴裡得知,上海租界的煙賭娼三大財源被青幫的頭目黃金榮、杜月笙包幹了,根本沒有孫殿英插腳的地方。孫殿英終於通過天津租界一個幫會頭目與黃金榮搭上了線,先是互贈名片,不久黃金榮匯來十萬塊錢,托孫殿英買煙土運往上海。孫殿英認為這是打通上海洋碼頭的機會,就把這十萬塊錢退還給黃金榮,自己掏錢給黃金榮買了十萬元煙土,親自押運到上海,親自送上黃金榮的門。果然,孫殿英不但與黃金榮交上了朋友,他的煙土也在上海洋碼頭暢通無阻,就連他自製的“殿英牌”海洛因也在上海銷得不錯。 那天晚上在炕頭,孫殿英說得高興,又對我說起他盜墓的事情。他說:“滿清殺了我孫家祖宗三代,我要報仇。怎麼報仇?我槍桿子沒有幾枝,只能蹦皇帝陵,革命革命,我是革死人的命。吳稚暉在北京報紙上寫了幾篇文章,說我盜墓,把風潮鬧得很大。不管盜墓不盜墓,我是對得起祖宗的。” 孫殿英說乾隆皇帝的墓和慈禧太后的墓是用炸藥炸開的,他說:“乾隆的墓修得堂皇極了,棺材裡的屍體已經化了,只留下頭髮和辮子,陪葬的寶物很多,最寶貴的是頸項上的一串朝珠,有108顆,聽說是代表十八羅漢,都是無價之寶。其中最大的兩顆朱紅的,我在天津與雨農見面時送給他作了見面禮。還有一把九龍寶劍,有九條金龍嵌在劍面上,劍柄上嵌了寶石。我托雨農代我贈給委員長或何部長,雨農怎麼處理的,我沒有再問。慈禧太后的墓炸開後,墓堂不如乾隆的大,但陪葬的寶物要多得多,老佛爺從頭到腳一身穿掛的都是寶石,量一量大概有五升之多。慈禧的枕頭是一隻翡翠西瓜,我托雨農贈給宋子文院長了。慈禧口中含的夜明珠,分開是兩塊,合攏是一個圓球,分開透明無光,合攏之後透出一道綠色的寒光,夜間在百步之間可以照見頭髮。聽說這個寶貝可以使屍體不化,難怪老佛爺的棺材劈開後,老佛爺好像在睡覺一樣,見了風之後,臉上才有些發黑。我把這顆夜明珠托雨農贈給蔣夫人。宋院長和蔣夫人得到寶物後,孔祥熙夫婦眼紅了,我接到雨農的電告後,就選了兩串朝鞋上的寶石送去,才算了事。那九龍劍,究竟是送給了委員長還是送給了何部長,我現在還不明白,高參老弟有順便時代我打聽,也不必當面問雨農,不然,顯得我小氣,拜託拜託。” 孫殿英又說:“老弟,你知道蔣委員長一生做的是哪兩件大事呢?你們是委員長的貼心人物,應該比我知道得透。”他這樣一說,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看着他。 孫殿英看我發愣,很得意地大喊:“老殿把你難住了吧。” “你還真把我問住了。” 他得意地說:“老弟,在我看來,蔣委員長做的兩件大事,一是怎樣把錢掙來,二是怎樣把錢撒出去。錢掙來不易,撒出去更不易。我平日向徒弟們說三句話:‘騎馬要騎得巧,耍人要耍得好,錢要撒得呱呱叫。有錢不會撒,不行!馮煥章、張漢卿,廣西的李、白,廣東的陳濟棠,先先後後垮了台,不都是因為委員長的錢撒得好嘛?人家說孔、宋是財神,我看他們不過只是管管賬,撒錢是有本事的。老弟,我這都是一輩子闖江湖得來的竅門呀,我這一生,被人耍過,也耍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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