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見聞與感想(3)
------基層民主
潤濤閻
4-23-05
中國的人口按過去的戶籍制度劃分為城市人口和農村人口。農村人口占總人口的大
約80%左右。這個數字來源於腦子裡的印象,即當年“十億人口八億農民”的說法。
所以這個數字可能只是個大概。
中國能否實現民主?打從孫大炮那時起,對此問題的爭論就集中在“中國是農業國,
農民的素質不適合搞民主”這一命題上來。孫大炮要“訓政”就是“訓”化老農民。
其他無數學者提出要讓讀書的城裡人先民主。有人提出先實行黨內民主,因為黨員
素質高。
當知識分子們為中國能否實現民主的原因基於八億農民而爭吵不休時,農村基層民
主選舉早已“輕舟已過萬重山了”。
潤濤閻有一篇舊作,提出中國的民主不能從黨內開始,不能從知識分子開始,不能
從城市開始,只能從文化水平最低的農村開始。因為中國幾千年來奉行的是奴化教
育,知識分子能學到的只能是毫無自己思維能力的奴性文化知識。而這種奴性化了
的知識分子只能是地地道道的奴才。而奴才與民主理念格格不入。相比之下,沒有
文化的農民接受的奴性教育最少,還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天然思維能力。魯迅“人生
識字糊塗始”當真是一語中的。
中國的知識分子幾千年來自稱“本奴 才”,根本脫離了主人翁精神。中共培養出來
的知識分子經過靈魂深處鬧革命而成為“無產階級知識分子”,也就是“無知”的
繁稱(全稱)。而這種“無知”並非等同於沒有受過教育的農民的“無文化”,而是
學了些說假話說大話說空話的“知識”,跟着主子(領袖)搖旗吶喊。比過去的“奴
才”還要奴。要把這些“無知”與 農民的“沒文化”混成一團,那就侮辱了農民。
因為農民“沒文化”恰恰是沒有“奴性文化”。
不僅政治民主體制改革必須從農村開始,經濟體制改革亦如此。當年資本主義的經
濟體制改革從農村開始是唯一出路。即使農村改革已見成效,城市改革剛一開始就
爆發了學潮。 農民懂得大鍋飯共同貧窮,改革必然有窮有富的道理。所以即使有萬
元戶,農民也沒有鬧事。客觀上講,農村承包改革並非起源於鄧小平或趙紫陽;而
是安徽三家農民。89學潮一家農民都沒有參加,表明他們的成熟。因為農村人都深
深體會到了當年跟着共產黨搞均貧富,到頭來吃苦最多的是農民。農民知道:第一
次上當怪騙子;第二次上當就要怪自己了。
這只是我過去的想法,寫出文章後貼在老奸壇,被網友說成“真不愧罕見奇談”
這次回國,本人對村民選舉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村民選舉每三年一次,連選連任。我們村選出來的幾任村長最合格的是前年選出的
本屆村長。最失敗的是上一屆。上屆選出個貪官,這屆選出個清官。那貪官是位人
緣很好的小伙子,可他提出要修路家家響應掏了腰包。路沒修,錢不見了,人也跑
了。這次選出的是我當年的好哥們,因為他出身成分高,歷來夾着尾巴作人。改革
一開始他就跟隨他姐夫搞建築去了。他姐夫是個瓦匠負責幹活,他負責找活承包。
隊伍越拉越大,現已有幾千人馬,從設計工程師到施工工程師應有盡有。包工地點
從北京天津到新疆遍布各地。這位哥們心臟不好,就把領導權交給了他侄子,自己
就退休在家休息。哥們有轎車有豪宅。我去他家,一進院子就驚呆了。12間大瓦房
富麗堂皇跟宮殿似的,客廳之大可辦舞會。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進了鐵門紅牆,
看到的整個院子是由花紋陶瓷鑲嵌的地面。屋子裡天花板上的各式彩燈交相輝映,
簡直不敢想像那是個農戶之家。
我問他村民為何相信他不貪。他說他沒那膽子。不貪,還害怕別人把這豪宅給燒了
才如此建造的。他仔細講了這座房子的建造過程。我聽後才明白原來除了家俱外,
用火點不着這房子。包括房頂在內,木頭外面都用陶瓷包上。放火犯都拿它沒辦法。
他好奇當年圓明園為何不這麼建造。
根據他的介紹,沒有了農業稅,村長鄉長想貪污也沒辦法了。村長和鄉長都應該取
消了。我問他縣長是否能由全縣人民直選。他說,近二十年的村長直選經驗告訴我
們,縣長直選時機已經成熟,選不選則由上頭決定了。他說選的好處是任何人想當
選,他必須把吃皇糧的官僚機構取消。一個縣有三十個局,吃皇糧的官僚太多了。
一旦民選,這些官僚機構就煙飛雲散了。否則,沒辦法精簡機構。
等到縣長直選積累二十年經驗後,就可進行省長直選了。他認為,民主選舉這麼一
步步走就能防止城裡學生鬧亂子。他講的話使我那一夜不能入眠,中國城市裡那麼
多經過奴化教育的“無知”(等於“無產階級知識分子”)要經過兩種途徑把他們重
新教育過來:一是實行開放教育。二是由農村包圍城市。不開放的教育就是奴化教
育。而奴化教育使人得到的偏見比沒受教育離真理更遠。開放教育見成效也要二十
年。要改寫教科書,讓學生們能學到所有觀點和真實的中國世界歷史。由農村包圍
城市搞民主選舉也需要二十年時間。等到縣長直選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堵住了所有弊
端,被奴化教育了的城裡人也就知道民主是怎麼回事了。
事實上,打從高級社開始,農村小隊長就由農村社員們投票選舉了。實行公社後,
大隊長由公社書記任命,小隊長還是由本隊社員投票選舉。我們村裡的男人,除了
地富反壞外,人人都當過小隊長。因為公有制的弊端統購統消,誰當隊長也搞不富
裕。農民搞富了靠得是市場經濟。
沒在農村生活過或沒有調查研究的“無知”們叫嚷農民沒有民主素養,他們哪裡知
道自從高級社開始農民投票選舉自己的父母官已經46年了。他們不僅實踐而且還享
受了民主的益處也吃過了民主的苦頭。一旦縣長直選程序啟動,中國的民主化又進
了一個台階。中國的“無知”是最後一批享受民主的族群是合情合理的。當他們一
部分人站在一岸叫囂“黨內民主”而另一部分站在另一岸喊“精英民主”時中國的
民主實踐在廣博的農村早已起步了。正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了。
89學潮唯一值得紀念的喜劇是毛主席家鄉三位老農民去摘城樓上的毛主席像,沒法
辦到就向老毛頭摔了雞蛋。警察沒抓,倒是運運們把他們三人扭送到公安局。喜劇
以悲劇收場。運運們不愧是毛主席親自培養出來的共產主義事業的紅色接班人。這
一幕,將89學運們永遠釘在了非理性、反改革、毛共分子的大紅柱子上。“人類最
偉大的獨裁者毛爺爺啊,我們無產階級知識分子保護您!您老人家的像就是民主的
旗幟!誰敢破壞,就砸爛誰的狗頭!”
您說,讓這等接受了奴化教育的無(產階級)知(識分子)“精英”們搞民主,那不是
緣木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