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由民主派中的左派

——答某君

                                   萬沐

我是自由民主派中的左派，這是我對自己立場的認定。現在即使海外，卻依然沿用了國內對政治思想派別的粗糙分法。即自由民主派是反華的，是不愛國的，是右派；而左派則肯定是堅持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還必須是熱愛毛主席的。所以，海外似乎形成了這樣一個輿論環境：如果你說熱愛中國，則有五毛之嫌。而另一方面，如果提倡自由民主，堅持普世價值，則必然是反華勢力。這種簡單的二分法，不僅粗暴，而且還很虛偽。造成這種局面的，有的人是由於無知，而有的人則是由於無恥，故意攪渾水。總之，就是左其左，右其右。更有甚者，還要雞蛋裡挑骨頭，不看大節抓細節，搞同類相殘，通過污名化別人，抬高自己。

現在有一個命題：似乎凡是中國傳統的價值觀，都是與法治、自由、民主、人權的價值是格格不入，甚至完全對立的。而且，似乎底層民眾的生活也似乎與許多自由民主派是無緣的。

其實，我一直以來認為，自由民主的價值和中國的傳統政治價值是相通的，如果將其割裂，不僅客觀上講不通，而且對於推動和實現中國的民主化也是極其有害的，而如果普世價值推動的關注點脫離了社會大眾，只講少數精英人物的自由權力，更可能走偏。

現在很多提倡自由民主的人士，似乎更傾向於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否定，對普通群眾的鄙視。似乎保護捍衛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觀、關注底層人民的生活，就是與落後為伍，甚至是共產黨的五毛。

其實，有這種觀念的人，完全就是一種本末倒置。提倡自由民主，本身不就是為了國家的文明進步、社會的公正和人民的福祉嗎？這哪裡又有矛盾了？請問傳統的仁、義、禮、智、信和自由民主有矛盾嗎？“民為貴”和民主自由有矛盾嗎？愛國主義和民主自由有矛盾嗎？我以為這不僅沒有矛盾，而且中國文化的主流價值，本身就是一種普世價值，也是目前西方國家都信奉的一種價值——儘管名稱和叫法不一。

當然，也許有人要和我抬槓，說太監和婦女纏小腳就是傳統文化的恥辱。是的，但我們也清楚，在今天我們說尊崇傳統文化，大家的思想上還會有肯定太監和小腳的誤區嗎，恐怕連妓院、納妾這種曾經在中國源遠流長所謂文化，社會都是嗤之以鼻的。因此，我們談尊重的中國傳統文化，其實本質意義上都是指中國文化的精華。

至於社會詬病的中國傳統價值中的“忠君思想”，其實，只要不陷於愚忠，還是應該一分為二看待的。在古代沒有選舉制度的情況下，忠於君王，其實和忠於國家、忠於民族就是同一概念。岳飛、文天祥、于謙、史可法，都忠於君王，請問有什麼過錯嗎？作為大將、丞相，忠於君主，就是忠於國家元首和三軍總司令，這放在現代也是非常符合行政、軍事規範的。不是前段時間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米利將軍背着總統和中國將軍通話，就被普遍詬病嗎？就有人質疑他對總統的忠誠程度嗎？如果我們上面舉的中國歷史上那幾位忠君愛國代表人物有問題的話，難道秦檜、留夢炎、洪承疇等的見風使舵、危害國家，還成了識時務的“俊傑”了嗎？

其實，應當將“忠君”和“逢君之惡”分開。“忠君”表面上是“忠於君主”，很大程度上忠於的是國家和民族，而“逢君之惡”的奸惡之徒的自私討巧，危害社會，與真正的“忠君”完全是兩碼事。

忠君在歷史曾有着許多正面的意義。即使在民族國家為政治主體的當今世界，“君主”也未必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東西，與自由民主某種程度上也並不衝突，甚至還會起到一定意義上的促進和保障作用，比如英國。儘管朝野已經不講究“忠君”了，但“尊君”還是其一國之體制，好像與中國歷史上的“尊王攘夷”還有些不謀而合！

還有，有人可能要將中國的傳統文化和共產專制的文化等同起來，其實也是大謬。共產文化來自蘇俄，充其量只是和中國歷史上的法家思想有共同之處，但在當今，法家殘民以逞的御民、貧民術，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將其當做中國優秀的文化傳統了。

我基本是服膺自由民主憲政思想的人，一句話，很欣賞源於兩希文明的英美政治文化思想和制度設計，因為這是促進社會公平、公正，進步文明最好的一種制度。但我同時也很欣賞以儒家思想為主體的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而最關鍵的就是中國文化中的兩條紅線，即愛國主義和民本主義。尤其崇拜從李廣、霍去病、郭子儀、岳飛、文天祥、張煌言、張自忠那樣的民族英雄。同時自己的平民身份，對底層老百姓的生活有一種巨大的親切感和同理心。因此杜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詩就很能激起我的“階級”義憤，對於陶淵明、孟浩然、范成大的田園詩總有一種天然的親近。而“身多疾病思田裡，邑有流亡愧俸錢”這樣的官員，也總讓我尊重。所以，我覺得我是一個天生的“左派”，當然，我也很尊重右派的價值。

我有一個困惑，就是現在很多自稱自由民主人士的人，似乎與自己口稱的價值觀並不符合，更多的是講究自我利益，欣賞叢林規則，蔑視法治，更俯視普通勞動群眾。有的人野心勃勃，充滿了破壞的衝動，而有的人則帶着巨大的勢利和市儈，但一個共同點就是“自我利益”為上，真正思考建立一種自由民主憲政體制的似乎少之又少。

而所謂“左派”呢，基本都是毛的那一套，仇視私有制，蔑視法治，反對市場和資本------與之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總之，我本人是比較讚賞加拿大這種福利資本主義制度，這種制度對底層人民生活有充分的保障，也能大家調動社會競爭，提高人們的勞動意識。在發展和公平之間有一個比較好的平衡。

好笑的是，我有些時候要用這種加拿大價值觀去討論中國的問題，卻常常會引起大家對我立場的質疑，有時候甚至還有些污名化。於是，就寫這樣一篇短文，和某君及熟悉我的朋友們談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