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的文人搞得我挺迷糊的，比如說，文化人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們是幹什麼的？他們的工作是什麼？

本來吧，我覺得文化人是值得那些搞文化工作的人，好像電影導演呀、作家呀、演員呀什麼的，就是那些潛心於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人。於是，這個時候，會有人跳出來告訴我，我的理解錯了。當然，我的理解是經常出錯的，特別是在看一些民主精英的文章的時候。

比如說這裡就有一個新的解釋，出自於論壇成員“穹天巨野”的《呼喚學術獨立，呼喚尊重文化人》：“他們給予人生以啟示，給予人生以積極的精神，給予人生以恢宏的氣象，給予人生以高尚的智慧，給予人生以覺悟，給予人生以超越。”哎呀，看到這樣偉大的工作，我禁不住躍躍欲試想當一把文化人了。只不過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見過這樣偉大的人。

更大的問題是，“穹天巨野”的定義不清楚。他一會說文化人，一會又說做學術，一會又討論學術獨立。我就更搞不清楚了，到底他是想講科研工作者呢，還是想講文化工作者？定義不清楚，我就更沒有辦法學習那些偉人了。

比如說，他提及了很多他定義的文化人，比如說陳寅恪、張維迎、胡適等等。這些人我還是認識的。陳寅恪逝世在嶺南大學教授的任上，教國學的，也就是漢語言文學的考據學問，再加一點倫理的東西。我是很尊敬這位老先生的學問的，因為他花了20多年的時間考證一部非常不出名的話本，《再生緣》。不過把他叫做文化人我還是不贊成。他的書我是看不怎麼懂的，太專業了，他的其他作品好像也不見流傳於世。最關鍵的事情是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廣州市委保證陳教授的麵包牛奶黃油供應，但是供應上出了一點差池，陳教授非常不滿意。所以我不認為他的人格能夠“給予人生以啟示，給予人生以積極的精神”。張維迎是我的同行，搞經濟學理論的學者，現在在北大，我讀過他的幾本專著，其中有一本叫做《博奕論和信息經濟學》寫得很不錯，是一本博奕論的優秀入門教材。如果要把他說成文化人，我是不贊成的——他的東西不搞經濟學或者數學的人根本看不懂。胡適倒的確是一位我理解的文化人。哎呀，“穹天巨野”的文化人概念的外延如此模糊，我對文化人的定義就更不明白了。

其實吧，“穹天巨野”寫這篇東西的主要目的還是要提要求。他的要求是“給文人以學術的自由，請給文人以他們該享有的尊嚴。讓他們去面對人類世界的遼闊與狹隘，讓他們去面對人類生活的歡樂與悲傷，讓他們去直面那些事實的真相與醜陋”。

“穹天巨野”自稱是學理工科的人，似乎學理工科就要比學文科牛比一些。其實我覺得從他寫的這篇文章看來，“穹天巨野”這個學理科的的理性思維能力很差，他的學術嚴謹程度比人家一輩子搞文科的陳寅恪差的太遠了。本來他給的文化人的概念就不清楚了，而他寫文章的目的更加不清楚。

比如說，給文人學術自由？我就不覺得現在在中國學術不自由。神州號不是上天了嗎？龍芯不是造出來了嗎？張維迎的書不是也出版了嗎？只要是學術的東西，我不覺得有啥不自由的。比如說，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也在哲學期刊《理論前沿》上公開的對罵，那可是哲學的核心刊物。再比如說，要是“穹天巨野”寫一篇文章，討論公有制是不能實現社會利益最大化，只要寫得夠好，我不相信經濟學的期刊就不會發表——當然，前提是學術的，而且要寫得夠好。我就看過這樣的文章，而且不止一篇兩篇。這樣的呼籲根本就很無聊，學術自由本來就存在嘛。

然後第二個是尊嚴的問題。我覺得這就更是一個無聊的問題了。尊嚴難道是呼籲來的嗎？人家尊不尊重你，關鍵看的是你自己的言談行為。比如說，你呼籲巴西足球隊尊重中國足球隊，人家就會尊重嗎？你球踢得那麼臭，人家憑什麼尊重你？而我們家的鄰居，以前的縣委書記，犯了錯誤丟了官，鄰里鄰居的還是尊重他，因為他在任上的確幹了很多好事。文化人也是一樣。我倒不知道根據他的定義，人家尊不尊重這個定義下的文化人。但是，如果人家不尊重，你呼籲是沒用的。

後面的三個要求就更無聊了，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吧，我的意思是，自古以來，中國人花了多少時間在那個所謂叫做國學的東西上頭？就那麼點人際關係的東西，折騰來折騰去的，我就不知道有啥意思。倒不是人家不尊重你，不是人家不願意給你錢，你倒是干點事情出來呀？成天教人怎麼處理人際關係，特別是人家還不愛聽，這不是瞎折騰嗎？人家怎麼會聽你說教呢？怎麼會尊重你呢？你怎麼賺錢生活呢？

比如說，文化人吧，就應該寫一些好看的小說，拍一些好看的電影，寫一些動人的詩歌。別成天想着當人家的老師，人人都有個腦子，犯不着你替人家思考，人家一不同意你的觀點就說人家不尊重你，像個小孩子似的。人家不發表你的文章吧，就說學術不自由。有那麼嚴重嗎？就像我說的，《理論前沿》上還發表文章，討論資本主義制度建設中國呢！而且本來就是寫小說拍電影的，有啥學術呀？寫小說的最多討論一下漢語語言文學，要成天給人上課，如何處理鄰里關係，誰還要他教嗎？

到現在我還是沒弄清楚文化人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要發明那麼多概念和術語來講一個沒什麼道理的東西。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非要發明個問題來風花雪月，這是中國文人的通病，當然，他們是要做痛心疾首狀，似乎問題大得嚇人，不解決不行。但是我還是看不到問題在哪裡。

倒是有一個問題我還是明白的。做痛心疾首狀的風花雪月，有人喜歡看；我這樣大白話的胡攪蠻纏，就我自己喜歡。不過我寫東西自己喜歡就夠了，這可不用所謂的文化人痛心疾首的來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