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和團運動”的“中興”

原標題：“隨着冠狀病毒在中國的消退，民族主義和仇外情緒開始蔓延”

Vivian Wang、Amy Qin

紐約時報，2020年4月16日

  在中國呆了16年後，一位剛果商人認為他懂得了身為黑人意味着什麼。他曾遭受種族歧視和租公寓被拒；當然，他也學會了中文，並結交了當地中國朋友們。他熱愛這個國家，並稱之為他的第二故鄉。然而這位名叫菲利·姆萬巴(Felly Mwamba)的商人沒有預料到因冠狀病毒的大流行，自己只能宅在家裡，並被視為新冠病毒攜帶者，因為他是非洲人。

  “他們對待黑人的方式，你無法接受，”Mwamba在電話中說。“我們不是動物。”

  在中國大陸抑制了現在正肆虐其他國家的新冠病毒之際，愛國主義、民族主義和仇外情緒也日益強烈起來。許多人表示，這是幾十年來從未出現過的。

  中國大陸的一家餐館掛出了一面橫幅，慶祝病毒在美國的傳播。一幅廣為流傳的漫畫顯示，外國人被扔進了垃圾箱。包括Mwamba在內的南部城市廣州的非洲居民已經被強制隔離，並被貼上了危害國家健康的標籤。

  中共政府的宣傳助長了狹隘民族主義。中共宣稱，中國抗疫的成功證明作為永久執政的中共的先進性。而來自國外的指責，包括要求中國大陸因中共政府瞞報疫情須賠償的呼聲，已經引發了許多中國大陸民眾強烈的反彈心理。

  長期以來，激發民族自豪感一直是鞏固中共權力的工具。當前民族主義的狂熱對中共政府是有用的；這可以平息中共政府因早期試圖淡化疫情，在民眾中所產生的持續不滿。

  不過，如果對這類狹隘思維的言論放任不管，最終可能會導致中共政府在國際上更加孤立；同時，中共政府當前試圖用成功抑制新冠病毒在中國大陸的流行，來提升自己作為全球領袖的地位會適得其反。最近幾天，通常與中國大陸相對友好的國家就譴責了中國民眾的仇外情緒。

  中共政府強化“美國反對我們”的心態，在最近針對外國人的制裁中表現得最為明顯。雖然中共政府在疫情爆發時譴責了針對海外亞洲人的種族主義攻擊，但現在卻視其他國家的人是公共衛生的風險。

  上個月，中國大陸幾乎禁止所有外國人入境，儘管中共宣傳媒介曾批評其他國家關閉邊境。中共官員們強調，中國的大多數新病例都是輸入性的，但往往沒有提及其中多是回國的中國公民。

  對輸入性感染的恐懼會爆發為仇外心理，起碼是助長仇外心理。在北京和上海，外國人被禁止進入一些商店和健身房，據說這是抗擊病毒運動的一部分。“我們暫時不接受外國朋友和體溫超過37.3的人，”北京中央商務區附近一家髮廊的招牌上寫着。

  一家中國科技刊物的美國編輯約翰·阿爾特曼(John Artman)說，他在北京的辦公樓在疫情期間關閉，上個月重新開放。但他被告知這棟建築不允許外國人進入。巧合的是，該公司已經計劃搬遷辦公室。但當他兩周后試圖參觀新辦公室時，一位同事表示，新地點也不允許外國人進入。阿爾特曼仍然在家工作。

  在中國的浙江省義烏市，尼日利亞珠寶出口商Lucky Destiny表示，過去兩周，每當他外出時，當地人要麼捂着鼻子，要麼走開。店主會把他趕走了，當他上公交車時，人們就下車了。現在他只在夜裡出門買吃的，那時街上比較空。

  28歲的Destiny說：“我有一個創業計劃，但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我只能離開。”

  中共的有關部門表示，他們的疫情預防措施對中國人和非中國人是一視同仁的；但實際上他們有時也會把外國人也劃歸為另一類。中國官方報紙《中國日報》(China Daily)最近的一篇社論否認對外國人存在歧視，對外國人被視為另類，社論說是“一些外國人選擇無視中國的限制規定”。

  上個月，東北城市瀋陽的一家粥店掛出了一條橫幅，上面寫着：“慶祝美國的疫情，並祝冠狀病毒在日本旅行愉快。”也許沒有哪個地方的仇外情緒表現得比廣州更強烈了，廣州是一個擁有大量非洲人口的製造業中心。

  最近幾天，廣州的非洲居民報告說，在五名尼日利亞人被檢測出新冠病毒陽性後，他們被趕出了自己的家和酒店。非洲人還被要求自費接受14天的隔離，即使他們沒有最近的旅行史，或者已經被檢測為陰性。一些社交媒體上的圖片顯示，成群的黑人睡在人行道上，還有一個禁止黑人進入麥當勞的標誌。

  剛果商人姆萬巴(Mwamba)說，他和其他社區領袖上周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在城市裡四處走動，為被趕出酒店的剛果學生尋找住宿。他說，不久後，他的公寓門被膠帶封上，他當時正在裡面，當地官員告訴他，14天之內不能出門。

  廣州發生的事件引起了非洲官員的強烈譴責，這種譴責不同尋常。在非洲，中國通過數十億美元的貸款和投資，培養了密切的聯繫和經濟依賴。

  加納外長星期六批評中國對非洲人的“不人道待遇”。一群非洲大使致信中國外交部長，譴責中國對非洲的“誣衊和歧視”。

  外國人並不是中國大陸日益膨脹的狹隘民族主義的唯一目標。被認為對政府不夠欣賞的中國人會遭到“小粉紅”在網上的刻薄攻擊。“小粉紅”會對任何針對中共的批評發起口誅筆伐。“小粉紅”最近盯上了小說家方方。當上周傳出她的日記將被翻譯成英文並在國外出版的消息時，她面臨着大量的謾罵，指責她幫助外國政府破壞自己的國家。他們說“她的作品被用於敲詐中國，要求中國賠償，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政治工具。”

  方方把這種打壓比作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文革”意識形態。那時任何被視為非正面的言論（哪怕是對毛澤東持溫和批評態度）的人，都可能遭受酷刑或監禁。

  中國大陸一些知名人士警告說，過度的民族自豪感有危險。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受人尊敬的經濟學家華生敦促人們進行更多的反思。他寫道：“有人說，如果我們調查我們國家的罪責，我們就是在向外人提供證據，給他們一把傷害我們國家利益的劍。”“我得說，恰恰相反。”

  中國歐盟商會(European Unio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主席伍德克(Jorg Wuttke)最近表示，中國對外國人的限制範圍比其他國家“嚴重得多”，而且“把我們排除在很多公共空間之外”。中國歐盟商會稱，中國對外國人入境的限制是外企面臨的“前所未有的挑戰”。

  出口摩托車零部件和建築材料的Mwamba一直在考慮自己的行動，儘管他與這個國家有着深厚的聯繫。“這一周讓我真的想了很多，”他說。“我愛中國，但有時我感覺很累。”

…………………………………………………………

  這篇年輕華人寫的文章實際上有規勸的味道。在我看來，藉機煽動狹隘民族主義情緒是中共政府維護統治，愚弄民眾的一貫伎倆。當然，如果排外對中國大陸經濟傷害太大，直接危及中共自身統治，他們也會收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