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三回  箬竹芳心初若許 明流郎意早相傳

（接上期）

黎箬竹不容分說，用了一個“封”字訣，使一招“壓扁狗背”。這招本是下壓敵手兵器的，現在直直往碧漁子的頸部敲下，這一棒下去，罩住了阮明流前後左右的方向。打狗棒雖短，精妙之處是有八字訣，“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封”字是第七訣，雖只擊一點，卻化成一團碧影，覆蓋了碧漁子整個躺着的身軀，眼看無處可躲！阮明流耳朵聽見打狗棒“嗖嗖嗖”發出的風聲，察覺到她行進的方向，倉促間不及細想，一招“子牙夢遊”，身體迅速幾滾，已經到了竹靈子的腳下！

傳說，姜子牙睡着的時候，身體可以被夢所左右，產生夢遊，也就是神遊，身體隨神思而行，神想走身體就起來走，神想滾身體就滾動，神想跳身體就跳……且速度可慢可快，全憑神兒高興。黎箬竹沒料到阮明流那麼快速就滾至腳下，嚇了一跳！但“竹靈子”這名字可不是亂叫的，腦瓜子極靈，馬上轉勢化成一招“幼犬戲球”，身子一俯，雙腿凌空而起，棒早就往下直擊剛滾過來的“球”，是以為戲，動作之快與優美，令人嘆為觀止。阮明流心神已經看清棒來的方向，神兒急忙跳躍，身隨神走，一蹦還真的跳出一丈多外，只是手腳並用一起跳，狀似青蛙，情急之下，也管不得雅與不雅了。

阮明流就這樣一躲一跳的，雖看着有點狼狽，但也一連接了九、十招，眾人看得直呼過癮。黎箬竹見久攻不下，心裡焦急懊惱，只剩兩招了，必須得不留餘地，遂用了個“戳”字訣，使出一招“狗急跳牆”。這狗急起來，就會奮力一擊，雖說是狗急跳牆的動作，但是由一個纖纖少女使出來，卻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美，飄飄若仙，無聲無息，打狗棒直往阮明流胸前戳來！

全場也頓時一片鴉雀無聲，阮明流斜站在那，正納悶，怎麼突然一下靜得這麼可怕？忙凝神調息，心神隨氣息迅速到處遊走，隱隱約約感覺胸前方有一股清流襲來，下意識地迎着清流探身而去，眾人見他不避，反而迎面而上，嚇得都一齊驚呼“哎呀！”、“哎呦”……黎箬竹也是一驚，心想，你這傻瓜！怎麼迎着上來了？怕真傷了他，手一松力道減了一半，阮明流也是一驚，覺醒那清流是什麼了，身一扭側身往後讓，打狗棒忽地從他胸前一寸地方戳過去，兩人身體卻撞在一起，阮明流反應何其快，怕撞壞了竹靈子，雙手一個環抱，將她穩穩抱住，又即時把她輕輕送了出去。抱的一剎那，他感知到一柔軟溫潤的軀體，聞到一股竹葉清香的味道，那麼親切又那麼熟悉，可是卻像炭火一樣燙手，令他不敢停留片刻。黎箬竹被抱的一瞬間，也感知到一雙寬大有力的手掌，那麼溫暖溫柔，心裡不知是生氣，還是喜悅，在被送出一刻，臉一下羞得通紅！

為了掩飾，她迅速跪起，大喝一聲：“看棒！”，使出了打狗棒法三十六路的最後一個絕招，這一招共有六變，打將出去，四面八方全是棒，勁力所致，便縱有幾十條惡犬一起攻擊，也一概打死，因此謂之“天下無狗”，這一招使出，往往令人聞風喪膽，手忙腳亂，不知如何化解，已臻武學的絕詣。

阮明流心神一定，感覺前面仿似有無數點在晃動，錯錯落落、虛虛實實，變幻莫定，一時不知如何應付。為了保全，急忙中祭出一招“子牙作法”。姜子牙法術無邊，會呼風喚雨，飛天遁地，每次施法作法時祈天禱地，寬袖齊揮，掌法嚴密，大開大闔，猶如築起一堵銅牆鐵壁，雖萬箭射來也難穿過一枝！後來演變成“漁派”武功最具威力的防守招數。

只聽見“噼里啪啦……”十幾聲密集的悶響，碧漁子和竹靈子都一同往後退了幾大步，雖雙方都沒有受傷，但阮明流掌掌與打狗棒相接，早被震得虎口發麻，兩掌生痛，但是強忍着，保持笑容。四下里響起一片掌聲和歡呼聲，知道他已經完全勝出，因為滿滿十二招都應付過去了。黎箬竹嘴嘟着，可心裡歡喜得緊，她那日上岸，雖然還是生氣，但不知怎的，心裡不明不白，不知不覺，暗地裡喜歡阮明流的才氣，那首詞她記得一清二楚，其實也不認為是艷詞，覺得是上天賜她的禮物，雖然阮明流並沒有說是寫給她的。

阮明流扯下蒙眼的黃汗巾，睜開眼，初時一片朦朧，人影幢幢，交換重疊。慢慢地，他看見一張俊俏、有點惱怒、又有點調皮的俊俏笑臉正望着他，不是黎箬竹卻是誰？經過這一番生死之間的較量，再看黎箬竹已經不再感覺難堪了，心底倒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感，忙笑着拱手說道：“黎姑娘的打狗棒神技果然厲害，我僥倖躲過，真是失敬了！”又對着彭鐵竹拱手道：“蒙竹林七俠承讓，在下實在是慚愧之極，如有不敬之事，還請多多海涵！”

彭鐵竹知他指小妹之事，雖心裡佩服，仍心內怒氣未消，鼻子“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68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