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政改”指的是社會現狀由專制走向比較不那麼專制、走向比較民主的演變過程。它不考慮這個進程是自發的還是自覺的、是有組織有領導的或分散各自為政的、是黨主導的還是民眾搞成的、是法律認可的還是既成事實的……只要它是淡專制濃民主的社會變遷進程，這個進程就是民主政改。舉凡由公社到保產到戶、由匯報批判一念間的反黨思想到目前的相對口頭百無禁忌、由離開黨就要餓死到現在離開黨可以暴富、由鬥私批修到現在資本家夾着提包回來……都是社會民主改革的進程。

按照這個界定，現時國內存在社會上的事實民主改革。這個改革，有民眾自發爭取個體或群體對利益、有異議人士知識分子自覺的對自由民主人權法治憲政的爭取、有自由民主世界的壓力，也有黨為了更有效統治。因為它是沒有組織、分散各自進行的，所以民主改革的事實也是分散的、沒有組織和系統的。

之所以會有社會上的政治改革，是因為這改革給民眾帶來權利和利益，所以民眾會自發或自覺地進行爭取。

但是明顯的事實是在中國不存在黨內民主改革。沒有黨內民主改革的理由是目前黨內民主不但不會給黨帶來任何利益，而且會有所失。下面作說明。

現在所有講政改的意思，必須是指趨向民主的變革；否則的話，政改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也就無談的必要。

黨的權力（或部分權力）出現實時失控危機，如果民主改革可以延長保權期，或能避免全部失權、保住部分權力；不改革則極可能全失權，或連身家生命也難保。這樣的情況下，黨才有黨內民主的改革的意願。這是黨內民主改革的現實理由。除這個理由外，還需要遇上一個有足夠理性的當權者。

現在黨還沒有出現實時失權的危機，當然就沒有用民主政改來消解危機的的意願和需要。在這樣情況下進行民主改革，其結果是把經已牢牢掌握在手裡的權力自願地分給別人，而且是給他們一向厭惡的人；這種恩賜民主的蠢人蠢事怎麼會出現？

有人說若中共主動實行黨內民主，可以保證黨掌握主動，控制改革的局面，維持一黨專政的政治格局。

但這在邏輯上和事實上都不通。請問既然不進行黨內民主而實行黨內外專制，同樣（實際上是更能）保證黨掌握主動，控制改革的局面，維持一黨專政的政治格局，為甚麼要多此一舉冒險進行黨所忌所惡的民主改革？

這是從“失”的角度觀察問題。若從“得”的觀點觀之亦無黨內民主改革的可能。

就現在的政治局和“局主”來說，民主，對他們中的任何人除了受到民眾的制衡監督和批評，令他們行事阻手阻腳外，並無任何實際權益收入。人們不會傻到期待這一小堆人做實虧無賺生意吧？

倘若出現如下局面，黨內民主改革不但是可能，而且還是必然的。

這個局面是，在黨內出現不同的派別集團；而且這些派別是制度化的（起碼是被事實認定或默許的）。這時，必然出現如下情況。

兩派或多派中的弱派只有用民主程序一途爭取和維護權力和利益；強派也得用民主程序制衡。民主就成了各派必備的工具。在派別制衡的格局下，各派用民主程序是必然和必需的。不會因其派性所左右。即使是江青派對鄧力群派也照樣會用民主程序。這是其一。

其二，各派為了維權和增權，必到社會上爭取民眾的支持。這爭取民眾過程本身就是運用民主程序的過程。

這兩點出現了，民主也就啟動了。

但現在中共是黨內無派。既用不上民主程序在黨內爭權謀利，也用不着民主程序到民間爭支持權力基礎。現在的辦法是用專政工具保權。

從得的方面看，民主並不能給掌權的黨增權添益，所以沒有黨內民主的必要。

從文化方面看，不論是思想和制度，全黨都處於在下級服從上級的鉗制狀態中。根本就沒有民主的自覺，連民主的自發行為都欠奉。黨員群沒有民主覺醒，就沒有向黨爭取權益的行為，黨的掌權者就沒有民主改革的黨內壓力和動力。黨內民主也就無由來。

現在所謂黨內民主改革是人們絕望中出現的沒有現實基礎的一廂情願的幻想。所以現在談黨內民主實是放空炮。黨之所以要順幻想放空炮，是因為社會、特別是國際要求民主的壓力大，想用黨內民主的空炮和煙幕消解或緩和社會民主的壓力。

這裡是從利益角度作分析。判斷會不會有黨內民主，有一個很簡易的辨析方法：黨內民主能否為黨消災解難，能否增權謀利。能則有黨內民主，不能則無。現在還用不着用民主來消災解難，也用不着用民主來增權謀利，所以現在不會有黨內民主。

由此觀之，現時黨沒有黨內民主的現實理由。黨內民主是高山滾鼓──不通，不通！

世界專制社會中，至今還沒有出過全民民主之前，先有掌權黨的黨內民主的事實，理由就在這裡。現在有人製造先黨內民主，然後把它推廣到全民的理論。這是本末倒置、顛倒因果的說法。不論事實還是邏輯，都只能是先有黨外的全民民主，然後才能把它推向黨內。

幻想專制黨恩賜黨內民主，是驚天動地的愚蠢想法。要黨實行民主就要施加壓力（特別是體制外壓力），給黨製造失權危機，迫其用民主方法消災解難；再次就是為黨提供用民主增權謀利的條件和機會。

甚麼是黨內民主：

專制黨從專制保權到民主維權，就是黨內民主了。

2003/9/17

《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