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湘君

很喜歡西式婚禮，新娘一襲白色婚紗，新郎一身黑色燕尾服，在音樂聲中緩緩走來，
在神前起誓，又被以神的名義宣告成為夫妻。整個婚禮，雖說短暫，卻是莊嚴神聖而
又富有哲理。

婚禮的高潮應該是新人的那句誓言，“我願意！”這句“我願意”，當然是在回應幸
福的召喚，然而更多的卻應該看作對今後婚姻生活的莊重的承諾。然而，婚禮上那些
被愛情沖昏了頭的新人們，又有多少已經真正懂得了這句承諾的份量？

在孩子們的童話中，故事的結尾總是公主王子結婚，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孩提的
心智無法也無需去追究婚姻是否能真正讓他們幸福。其實愛情也並不能保證婚姻一定
幸福，是以魯迅先生寫下《傷逝》，描寫愛情被婚姻磨蝕後的悲苦。

古時有媒人這個職業，如果這個職業現在還存在的話，那一定是挨罵最多的職業。以
前有位女同事，經人介紹後與丈夫結婚，婚後似乎不太和睦，只要兩口子一吵架，就
要連累介紹人被罵個狗血淋頭。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人麼，都有遷怒於人的習慣，
尋常夫妻，快樂和美的時候也許沒什麼，一旦有個磕磕碰碰，就自然要找人發泄，如
果兩口子是經介紹認識的，那麼介紹人就自然成為發泄對象了。不幸的是，夫妻之間，
總有磕磕碰碰的時候，於是，介紹人挨罵幾乎是必然的了。若要給人做介紹，可千萬
小心了，成人之美當然是好事，但要慎重，一不留神，反為成人之惡，要被人終身抱
怨的。

以前在機關工作的時候，辦公室里的處長--湘君的頂頭上司常常跟俺抱怨太太如何
如何厲害，自己在家裡如何如何沒地位。起初俺還很同情他，附和他幾句。有一次，
實在忍不住，便說了句：“處長，實在不行，就離了吧。”誰料處長苦難深重地嘆
了口氣，搖了搖頭。從此，遇到他抱怨太太時，俺只是聽着，再也不答話了，因為知
道他只是需要一個聽者罷了。其實俺心裡對他的這種抱怨很不以為然。婚姻，本只是
兩個人的事，大老爺們，抱怨個啥？忍受不了，就離，離不了，就忍受。婚姻，並不
是用來抱怨的，自己的選擇得自己扛。

那時湘君還沒結婚，不過已經從其中領悟到了一些婚姻的真諦。不錯，我們期待婚姻
的幸福美滿，但婚姻中不期而至的，卻常常有其它東西需要我們去應對：平凡，瑣屑，
矛盾，衝突，興趣愛好，生活習慣的差異等等。然而，婚姻的實質本就是如此，平平
淡淡才是真，是互相寬容，忍讓，磨合之下的實實在在生活，是火山噴發般的愛情平
息以後的靜水流深的親情，更是一分沉甸甸的責任，有時甚至不得不犧牲一部分個性。
聽過一個故事：一位太太在結婚十多年後，偶爾和先生婚前的朋友聊天，得知先生婚
前極喜歡吃臭豆腐，簡直就是嗜之如命，可婚後不僅從來沒吃過，並且從來沒提過，
只因為她婚前無意說了句，她很討厭臭豆腐的味道。這，是婚姻的一種境界，當然，
這種境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的。

雖說湘君結婚時沒有機會舉辦西式婚禮，但俺還是很認真地問了自己那個西式婚禮中
對新人的問題，並且很嚴肅地做了回答：“我願意！”

二00四年四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