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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七年宣教新人的潤揚來鴻(ZT《教會》雜誌)
送交者: nngzh 2019年09月04日08:54:37 於 [彩虹之約] 發送悄悄話

一八七七年宣教新人的潤揚來鴻

譯/《億萬華民》譯友會      編校/亦文

引言

鎮江(Chin-Kiang)和揚州(Yang-chau)是沿着長江隔岸相望的兩座古城,在明清兩朝都是繁榮大邑。鎮江簡稱“潤”,所以兩座城市常以“潤揚”並稱。內地會與潤、揚兩地的淵源可以追溯到1868年:那年,戴德生全家帶領一些宣教同工,從杭州北上到揚州開拓新禾場。不料,因為天主教育嬰堂里的孤兒相繼夭折,當地人遷怒於新來的洋人,在暑熱難熬的時節里(8月22-23日)圍攻整個宣教大院,導致多人受傷,身懷六甲的戴夫人被迫跳牆求生。宣教團隊暫時渡江退到對岸的鎮江休養生息。當時距1858年《中英天津條約》開放鎮江為通商口岸已有十年,英國領事館也建立多年。“揚州教案”結案後,戴德生帶領妻兒回到揚州分娩,他們對神的信心、對人的忍耐感動了不少當地人,這些最早接觸福音的人,後來相繼受洗。潤揚是戴德生和內地會敗中取勝、堅守陣地的禾場。

但是接下來一年,教案引起中英外交摩擦、母國教會誤解、支持經費銳減,加上戴德生本人力求聖潔、深苦靈命枯竭,以至於他在1869年夏心力交瘁。這時候,宣教同工麥卡悌(John McCarthy)從杭州寫信來激勵他,幫助戴德生重新經歷“與主聯合”的喜樂。收信時戴德生人在鎮江,當天便與鎮江的同工們分享他的屬靈心得;渡江到揚州後,再與臥病休息的新同工祝名揚(Charles Judd)分享,喜樂之情溢於言表,與前一陣子判若兩人。所以潤揚也是戴德生重新得力、“更換生命”[1]的聖地。

然而,神卻允許更難的試煉臨到他:在揚州出生的戴存智[2]雖然存活下來,到了1870年2月(同治九年正月初五),六歲的戴存禮(Samuel)卻在從揚州到鎮江的渡船上夭折。到了7月,戴夫人瑪莉亞生下一子,但是母子竟然相繼去世,戴德生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埋葬了三個親人!然而令人敬佩和驚愕的是,他竟然在妻兒的新墳前,將自己再次奉獻給主。1905年,戴德生在巡視全國各宣教站的過程中,在湖南長沙安然去世,棺木沿江而下,在鎮江與他的髮妻瑪莉亞合葬。因此,潤揚也是戴家的傷心之地、家族墓園。

 

這便是內地會的 “潤揚雙城記”。由於內地會的重點是開拓內地,因此已通商的鎮江更像是退修療養的後方,而未通商的揚州才被定位為拓荒植堂的前方,兩地的同工也時常彼此調度,互為肢體。

1876年9月7日(也是紀念首位新教宣教士馬禮遜抵華的日子[3]),戴德生帶領一批宣教新兵前往中國,除了威爾斯先生(Mr. W. A. Wills)以外,其餘五位都是單身姐妹。而五位女宣教士中,除了穆姑娘(Jessie Murray)去了浙江紹興與東梅嶺姑娘(Emmeline Turner)結伴同工外,其餘四位都到了江蘇的潤、揚兩城,在“蘭茂密爾團隊”的元老鮑康寧夫人(Mrs. Baller)[4]的帶領下,和比她們早到不久的奈特姑娘(Annie Knight)一起,邊學習語言、邊學習事奉。這四位年輕姐妹來自不同城市、不同宗派、不同背景,甚至國籍也不同,卻因為基督的緣故走到了一起:

後來取名柯麗梅的Anne Crickmay是倫敦市公理會背景的威斯敏斯特禮拜堂(Westminster Chapel)的會友。

取名何麗的Celia Horne來自布里斯托(Bristol),雖然沒有史料顯示她隸屬哪個教會,但因為布里斯托是著名的信心偉人喬治·慕勒(George Muller)創辦的孤兒院所在之地,而慕勒一直忠實地支持戴德生和內地會的事工,所以何麗很有可能是由他推薦的弟兄會的姐妹。

休斯姑娘(Katherine Hughes)是邁爾德美(Mildmay)聖猶大堂(St. Jude’s)英國國教禮儀派(ritualist)的會友。

休伯蒂(Marie Huberty)則是一位比利時籍的姐妹。

這群宣教新人9月初從英國出發,11月抵達中國,分散到不同的宣教站。1877年初,揚州只有19名信徒,其中5人為婦女。在學會和當地人交流之前,這些女宣教士先學會了為當地的14名慕道友禱告。[5]第一次在中國度過聖誕節和元旦,一定勾起這些年輕姐妹的思鄉之情;轉瞬而來的春節,也一定讓她們倍感新鮮。很多當地婦女來給“洋姑娘們”拜年,有時一天多達30人。但新鮮勁還沒過去,她們又在2月22日見識到了中國式火災。[6]

最初的安排是:柯麗梅、休斯和休伯蒂3人住揚州,何麗和奈特住對岸的鎮江,這個布局到了初夏,發生了變化 ——

何姑娘適應新環境[7]

中國江南的潮濕天氣,讓遠道而來的福音使者們很難適應。休斯姑娘病倒了,無法繼續照顧學校里的孩子們。5月中旬,何姑娘從鎮江調到揚州,接替她的兒童事工;3周后,休斯姑娘隨着鮑夫人回南京小住,7月又搬到鎮江,由另一位“蘭茂密爾團隊”的老同工夏姑娘(Miss Desgraz)照顧她。[8]一開始,何姑娘十分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和二十來個孩子們打交道[9]。但她相信,是神把她放在這個職分上,因此她仰望神賜力量,神也沒有讓她失望。總體來說,孩子們還算懂事,而且其中兩個孩子的明顯進步鼓勵了何姑娘。女孩子們很喜歡唱歌,甚至一些很小的孩子,也都能很快地跟上曲調;另外一些孩子則擅長記歌詞。她們現在已經學會了七八首讚美詩,如果有人領唱,她們就能唱得很好。何姑娘承認,自己更喜歡聽女孩子唱詩,男孩子們總是喜歡扯着嗓門比音量。到了6月29日,何姑娘的信中便流露出難抑的喜樂:

你一定很高興聽到神在我們當中彰顯祂的良善與慈愛,我們確信在不久的將來,神尚有極大的祝福賜給我們。在主里享受喜樂真是何等美好。現在我感到神的手引領我到此地,是為了祂的美善旨意。神大大地幫助了我,而且柯姑娘也對我大有幫助。她真實獻身,且那樣舍己。[10]

6月初,揚州的小小宣教團體為兩件事感恩,這兩項都是多人恆切禱告的結果:一是休伯蒂姑娘收到了一筆期待已久的匯款;二是6月7日晚上和8日早晨的豪雨。可見,華北旱災的消息也傳到了江南,甚至影響了當地的氣候。隨着越來越多地投入事工、越來越深入地了解中國禾場,柯姑娘對“莊稼多、工人少”的認識也越來越深刻。她為饑荒和降雨禱告時,常常感慨:“屬靈的饑荒呢,豈非更加悲慘,不是嗎?可我們認識到這一點何其遲鈍?!” [11]

到了7月中旬,新的“揚州團隊”被建立起來,柯姑娘在信中寫道:[12]

何姑娘和女孩子們相處得很好,中文也因而大大進步。我覺得有她在這裡太好了,神真是透過人來祝福人。我們的團契生活何其愉快。神的計劃永遠是最好的。我心系揚州的百姓,我們最近常常禱告,求神在此賜下極大的祝福。或許是因為聖靈的工作在這裡還不夠明顯,我們才會更加感到這樣的需求。當我們想要為神多贏得靈魂時,就會越來越意識到真正聖潔生活的絕對必要性。經過一兩次痛苦的教訓,神使我看見和中國人打交道的時候是多麼需要一種真正謙卑柔和的生命啊。對這一恩典,神在聖經中有許多甜美的話語,令人禁不住想作更多的了解。神使饑渴的心靈得滿足。

何姑娘8月8日的揚州來信也透出她對新環境的適應[13]:“主滿有恩慈地賜給我們很多祝福,我們有理由相信,祂更要透過我們祝福他人。”在短短兩個半月的日子裡,她已經和孩子們建立了親密的關係,以至於男孩子們搬到鮑康寧租下的新校捨去之後,她開始想念他們,尤其是敬拜時聽不到他們大嗓門的歌唱聲。還有一件讓她難過的事,是老范(Lao Fan)的孩子真的要離開了,她的母親隨時會來把她領走。但何姑娘還在禱告,希望神會攔阻此事。因為這個孩子進步很快,失去她實在可惜;如果她真走了,何姑娘則求神讓她學過的那些經文和讚美詩能夠在她裡面成為信心的種子,並求聖靈親自澆灌。

隨着中文的進步,何姑娘也開始欣賞中國傳道人常先生(Chang Sien-seng)的講道,她特別在信中提到,8月初常傳道用提摩太后書2章講道時,令人欽佩地闡述了第9節的內容“神的道卻不被捆綁”,並提到腓立比監獄的獄卒。雖然當時保羅被鎖鏈捆綁,但神的話卻不受捆綁,祂的能力也不受限制。因此,監獄牢門大開。或許用中文聽道的經歷,使得何姑娘更加珍惜聖經啟示的重要性,她寫道:“在家鄉的時候,我們會喜樂地說‘神的話是我腳前的燈,路上的光’(參詩119:105),在這裡這話顯得更真實。在我看來,屬靈生命的成長若沒有神的話,會很艱難,若沒有神的靈,則是不可能的。”

柯姑娘更深經歷主

眾新人中,大家公認柯麗梅姑娘的漢語進步最快,因此她與中國人的交往也相對頻繁和深入,以至於反而難以投入更多的時間專心提高語言能力。在幾封大致8月寄出的信中,柯姑娘寫道[14]

我多麼希望能清楚描述我臥室窗外的景象:二十來間小茅屋,由竹竿環扎而成,上面再鋪草蓆。即便是最大的那間,其實也不過是個很小的房間。然而這便是一父一母、往往還有好幾個孩子們居住的空間。當然白天時分,家裡人都會跑到外面,特別在乾燥炎熱的季節。你總能看見一個幾乎打着赤膊的小孩子拿着飯碗和筷子跑來跑去,童真無邪、快樂自由。另外一個孩子可能在洗澡,算是湊合着洗一次吧,還有一個在盡力地大叫,結局多半是挨媽媽的一頓打。這些孩子們是何等聰明快樂、充滿活力的小傢伙們啊!讓你忍不住盼望,他們(至少其中幾個)能夠受到基督信仰的影響和教育。學校當中有兩個女孩的母親便是我們的近鄰。

這周有些婦女們來訪,我對她們說話開始略覺自如了。能傳講福音這樣的寶貴故事,不論對她們還是對我們,都是一樣甜美。通常她們都會認真聽,因為福音對她們大多數人來說都很新奇。但她們的心思很快會跑到其他事情上。我不斷被這樣的問話打斷:“你多大了?” “你的鞋是誰做的?”我深感,每一顆福音的種子都需要帶着信心來播種,並通過滿有信靠的禱告來跟進,這樣才足以對抗不利的環境所造成的干擾。

有人請我去看望我們巷子口的一個臥病婦人,她曾在一些為人友善、聽道多年但從未當真的人家裡幫傭。她現在年逾七十,癱瘓在家已近兩月。我每天都去看望這位臥病的老婦人,並盡力幫她。即便神並未醫治她的身體,祂一定有憐憫的計劃,才會感動我在這段時間內去探望她。她也常去教會聽福音,說自己已經相信,但我不認為她真知道所信的是什麼。今天神幫助我,用簡單易懂的話語對她講明福音。她看起來似乎領受了。我們只能照着條件所允許的,今天這兒講一點,明天那兒講一點。她家裡有個16歲左右的女孩子,非常有意思,我們已經格外留心這個女孩,並為此禱告多時。願聖靈將福音真理帶入揚州許許多多可憐的婦女們的心中。

今天下午,我和何姑娘出門拜訪一個基督徒姊妹的家。我們來到擠成一堆的矮房前,每一家都非常小,看上去也很寒酸。鄉鄰們對請我們進哪一家就座各持己見,最終我們被帶進鄰居家的小屋裡。那是一個非常小的房間,以土為地,但不少婦女和男子等在裡面歡迎我們,用熱茶和糕點熱情款待我們。他們自己當然視之為美味小吃,但我們實在不喜歡糕點裡強烈的大蒜和油膩味。當我正等着和何姑娘一起離開時,又有一些婦女們進來聽道,其中一人剛才已經來過。儘管只剩一刻鐘的時間,我真切地感到自己組織語言講清“古老的福音故事”時,帶着神的大能。她們聽得那麼認真,我真希望她們也會說話算數,周日的時候再來多聽幾句真道。回去的路上,我們進了一家裁縫店,和裁縫雇的一些婦女略聊幾句。

幾天后,柯姑娘又去看望她的臥病老友,奇怪地發現,她們不像平常那樣注意聽自己說話了。第二天,他們派人來告訴柯姑娘不必過去了。對此,柯姑娘在信中說:

目前這扇門算關上了。但神有祂自己的計劃,並且不受任何攔阻。在每天拜訪她們的這段時間裡,我瞥見了一些她們的日常生活。日復一日沒有變化:一人或多人玩牌,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做鞋。我深感她們的生活是那麼空虛和缺乏意義。

今早我去拜訪了那位老婦人曾經幫傭過的一戶人家。這一戶家境較好,有寬大的客廳,地上還鋪着石板。總體上比我之前去過的地方更乾淨,也更洋派(foreign-looking)。但是,我並不特別喜歡這樣的環境,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像在窮人中那樣自如發揮。有兩三次,我想到經上說:“百姓都喜歡聽祂。”[15]今天似乎仍是如此。但我相信神一定也會在大戶人家的婦女中揀選一些人成為祂的兒女。下午,又有不少婦女們來到我們這裡,小小的禮拜堂全部坐滿。

周二下午,三個極其悅目的女子來拜訪我們,並且非常着急地懇求我們回訪。於是今天下午,我和幾位姊妹出門回訪她們,卻找不到她們的房子。但在我們尋找的過程中,又被邀請進了別人的家。這家人還記得祝夫人(Mrs. Judd)[16]。其中一名婦女告訴我們,她的丈夫曾經聽過道,並且贊說是好道。我猜想他就是那位坐在小房間裡面,當婦女們不明白我說什麼的時候,轉述我話的那一位。

距離三位大家閨秀和兩名年輕小姐的來訪過了一段時間。她們沒有特別親自邀請女宣教士們,但托認識的婦女們轉告:如果去看她們的話,她們會很高興,她們就住在附近不遠。於是,柯姑娘去拜訪了她們,賓主相談甚歡,她發現其中一位年輕小姐既漂亮,又有教養。因為她們都粗通文墨,柯姑娘打算送一卷福音書給她們。同一天下午,柯姑娘也去拜訪了教會姊妹的朋友們。這是擠在一個普通小棚戶區裡的窮家小戶。當她們坐下沒多久,幾乎所有鄰居就都站在門口了。柯姑娘試着告訴她們,神是多麼愛他們每一個人,並且勸說他們來禮拜堂聽更多關於神的事。人群中有一個尼姑,聽得最認真。

儘管因為身處異國他鄉,如今的安息日缺乏女宣教士們曾在母國所享有的蒙福方式,這個日子對她們來說依舊是特別的。過去幾個周日的早上,早餐過後一直到早敬拜之前那段時間,柯姑娘和何姑娘都一起讀經和唱詩。下午時間,何姑娘會和小女孩們在一起,因為她們實在太小了,無法從成人的證道中獲益。而柯姑娘通常在下午敬拜開始之前,花一刻鐘時間和一些男孩們在一起。這算是她們日常職責中的一點變動,一些休息。柯姑娘在信中寫道:

又一個主日,昨天和今早我們都禱告了很久,求主祝福祂自己的話語,帶領更多人今晚來此聽道。感謝主,祂實在配得我們的讚美。我們很久沒有接待過這麼多的婦女了,也來了不少男子,看上去都聽得很入神,尤其是我們自己的弟兄姊妹。信徒們和與我們同住的人在認識主的過程中,需要很多的幫助。我相信神一定已經親自幫助了很多人。我自己也在敬拜當中特別享受神的同在。我從未如此輕鬆地跟上中文講道,幾乎和在家鄉聽英文證道一樣順暢了。

今天上午,一位幫我們做事的姊妹和我說起,昨天她和一位揚州地方官太太的交談。他們家曾經在戴德生先生租下這套房之前,在這裡住過。那位官太太問起這位姐妹,現在住這裡的洋人們的情形。我們的姊妹抓住這個機會,向她略聊了幾句福音真道。官紳階層的婦女很少會主動來找我們。但通過這位姊妹(她常去那戶人家為太太小姐們梳頭),說不定我們會受到邀請去拜訪那裡的女眷。

今天的中文課上,老師告訴我一些牌坊的歷史,值得立牌坊作表彰的人物中,包括百歲老人,對繼母極其孝順的繼子們(這是相當不尋常的成就,也很少有人做得到)。還有就是已訂婚的女子,聽到未婚夫去世的消息後,甘願離開娘家去到夫家度過餘生(我想這樣的媳婦不好當吧),也一定會被人大讚其德。還有一種最受稱道的,竟然是妻子聽到丈夫去世的消息後,選擇自殺殉葬。可見他們對神賜人生命,使人可以為神而活這樣的真理毫無認識。

8月前後,情形又有些新的變化。[17]首先是,7月31日那天,鮑康寧(Mr. Baller)搬進了內地會在揚州的第二個家。這所房子兼作男校的校舍。因為揚州教案的陰影,大家原本以為多少會在鄰舍和其他居民中引起一些小騷動。或許是因為當天雨水不斷,在外閒逛的人不多,雖然事先沒有人知道房子已經轉到外國人手中,整個過程竟然波瀾不驚。翌日一早,何、柯兩位姑娘一起去看了一下新的地方,走過去只需五分鐘,鬧中取靜,很適合講道傳福音。她們懇求神使祂的福音在此地被人聽見,帶領更多的人拋棄他們的廟宇,加入敬拜真神的行列!

這天晚上,夏姑娘和鮑太太以及她的兩個孩子從鎮江過來。不久前,馬可福音10:29-30 [18]大而有力地臨到潤揚兩城的宣教團體。在母國時,柯姑娘便已感受到這句經文的真實性,但到了中國之後,她的感受更為真實和深刻。許多她幾乎不認識的人,以及那些素未謀面的人,現在都加入到主里最親愛的名單上來。柯姑娘深深感到,在讚美神已成就之事的同時,更需要為帶來合一的聖靈多多臨到此地所有屬靈團體而頻頻禱告,包括內地會,也包括其他的差會。她深知,魔鬼最清楚,合一所孕育的力量何其大,從神來的果效有多強,所以一直刻意阻礙合一的靈在我們的心意和生命中成長。

8月2日晚上,何姑娘告訴柯姑娘,大家商量下來,覺得柯姑娘需要做些調整,希望她能和年長的夏姑娘去鎮江住幾天。所以柯姑娘搬到鎮江,與休斯姑娘故友相逢,格外高興。8月5日是主日,柯姑娘參加了鎮江當地教會的崇拜,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太適應在揚州以外的地方參加中文敬拜。當天下午來了10到12名婦女。敬拜結束後,奈特姑娘和她們聊了聊,並送了一本福音小冊子給其中一名識字的姑娘。有些男子聽道很認真。主日晚上,這裡的宣教同工們用英文查考聖經,大家都過了一回母語癮。

奈特姑娘為鎮江女子代求

歷年在鎮江服事的宣教士們一定會去悼念位於雲台山西麓牛皮坡“西僑公墓”里戴夫人瑪莉亞和她兩個夭折孩子的墓,並在墓園裡更深地默想“活着就是基督,死了就有益處”(參腓1:21)的屬靈原則。當時距戴家三口去世的日子已有七年,但是戴家的獻身精神仍然不斷激勵着新人。因為鎮江是水陸交通要道,又駐有英國領事館,很多內地會早期同工都曾在此駐足,包括祝名揚夫婦和鮑康寧夫婦。“蘭茂密爾團隊”的同工童跟福去世後,他的夫人也轉到鎮江繼續事奉,一邊將陸續收留的孤兒慢慢組成一個學校,一邊也在路過的英美水手中做些福音工作。[19]她離開後,部分事工被其他女宣教士們繼承下來。

6月28日,奈特姑娘在鎮江寫道[20]

我們永生的主實在看見並且聽見了祂的僕人們流下的眼淚和發自內心的嘆息:這些可憐的異教徒,對基督為他們所做的無價之工,理解和接受得何等遲鈍。“基督的使者”是一個多麼榮耀而尊貴的身份。但——哦!請多多為我們禱告,使我們對神的忠心在每日生活中都得以銘刻在心。七個可愛的孩子在我們當中健康快樂地成長,和睦相處。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沒有生過病,這真是極大的安慰。

前去參加上海宣教大會前,每天傍晚我都帶領婦女和女孩們讀經禱告。我非常享受這段時間,儘管這意味着每天下午我都得做很多準備。過去幾個月裡,我未能做什麼探訪的工作,因為身邊的這位婦女實在不適合,拖了不少後腿。她來我們這裡之前對福音一無所知,又不識字。現在她每天學習認字。我相信耶穌已經贏得她。她說自己如今看偶像敬拜是一件蠢事,她相信耶穌,每天向祂禱告。信主三個月後她申請受洗,但因為當時她對福音了解甚微,被婉轉地拒絕而推遲了。我非常懷念和勞菡(Lao-hang)[21]一起探訪的日子,她能幫助我把福音真理很好地講明白。神可以把我身邊這位姊妹變得適合傳道,抑或當我手頭的事工允許我能定期地外出布道時,供應另一位合適人選。仍常有婦女不斷來看我。請多多為我禱告!我渴望靈魂得救,也渴望自己在聖靈的能力中把福音講得更明白。我擔心有些時候我裡面缺乏耐心,因着聽道的人的遲鈍和冷漠又常感沮喪。

一個月後,奈特又寫信懇求母國教會的代禱:[22]

我懇求你們特別為可憐的鎮江婦女獻上禱告。我無法描述對她們的迫切感受。正如經上所記:“祂(耶穌)看見許多的人,就憐憫他們……”[23]當然我們也會情不自禁地對她們產生同樣的憐憫。請允許我說,魔鬼的勢力在此可謂無人質疑、無人牽制,到牠足以誇口吹噓的地步,因此聖靈在我裡面每日為這些篤信異教的可憐姐妹們的嘆息,也越來越沉重。這些可憐的人,除了眼前的事,對萬事都不思想,也不關心。一個人面對成千上萬這樣的靈魂能做什麼呢?但是,只要凡事依靠聖靈的大能,哪怕是一個微小的聲音也能成就大事。正如經上說“住在至高者的隱密處”[24]。哦,但願神在祂無限的憐憫中,在母國喚醒更多祂的子民,來回應中國和中國婦女的巨大需求!相信會有更多的人在神的呼召下舍己,來到中國服事祂。哦,希望弟兄姐妹們不是簡單地憑着一時的激情獻身聖工。我的禱告乃是,每一位來到中國事奉神的人,都是先經過類似在耶路撒冷的樓房的停留,再前來投身於神偉大的事工。[25]

就在這個月,孩子們中開始流行麻疹,三個女孩康復較快,第四個的疹子快出完了,還有一個則病得厲害。三伏天中,奈特姑娘和夏姑娘都不勝暑氣,但仍需繼續照顧病患、教導婦孺。有一個跛腳的女孩很會讀書,展現出一個可愛的有用之才的樣子。有一次,奈特姑娘表揚了一個叫小青(Siao-ching)的女孩子的書寫,讓她很得意,但奈特姑娘擔心小青有一點遲鈍和愚笨,教與學都需要更多的功夫和耐心。行文到此,奈特姑娘再次呼求:“我心中的聖靈常常為這些可憐的婦女們嘆息。她們看起來是那麼沒有思想、無動於衷。但我仍能在神的信實中找到安息,那‘不朽壞的種子’[26]必然成就差派它來的那一位的旨意。”[27]

譯後記

這些一百四十多年前女宣教士們初蒞禾場時的觀察、心聲和反思,對我們今天的跨文化宣教有很多的啟示:

1. 宣教人的合一。在海外禾場,不同差會遠比在母國更容易協力合作;而加入內地會這個跨宗派的差會,不同宗派的同工也在日常磨合中學習放下次要的差異、定睛信仰的核心。這一切,都和歐洲各國壁壘分明的宗派主義形成鮮明對比,從而引發柯姑娘對合一更深的認識:不僅是內地會內部跨宗派的合一,也包括與其他差會跨機構的合一。作為一名普通宣教士,首先是同工之間個體的合一。我們一路讀來,屢屢看到柯姑娘和何姑娘惺惺相惜,在各自信中互相稱許、彼此欣賞,而這一切的奧秘,似乎早已隱藏在耶穌對“今世得百倍”的應許中。此時她們兩人尚不知道,一年後,她們將隨戴夫人福珍妮進入她們一直在代禱的華北災區,用在江南一帶的經驗建立新的孤兒院。正應了聖經所言,為主捨棄家庭和親人的,在“來世得永生”之前將“今生得百倍”。很多女宣教士為了福音的緣故守單身,反而在孤兒的簇擁下成為“多子的樂母”。

2. 宣教人的品格。每一位神的僕人,都知道個人聖潔的重要。但到了異國他鄉進入跨文化禾場時,因為語言文化的隔膜,容易讓人變得掉以輕心。這也是到中國8個月後,柯姑娘會在信中特別提到“真正聖潔生活的絕對必要性”的原因;不僅如此,在數千年儒家文化薰陶下的晚清中國,對西方宣教士在“謙卑柔和”方面的操練也極為苛刻。一位在大陸和台灣服事多年的內地會“老中國通”回顧自己多年的宣教經驗時,曾說“要記得中國人是很有自尊的民族”,並馬上加上後半句“其實我們都是如此”。[28]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歡迎生活聖潔、態度謙和的福音使者。因此柯姑娘很快發現,無論是關於聖潔的教導,還是謙卑的教導,神都早已在聖經中多次多方地“埋了伏筆”,只是在跨文化的處境中,這些原來耳熟能詳的經句,展現出新的生命力。

3. 宣教人的眼光。身在異鄉為異客,向陌生的人傳講陌生的福音,若沒有屬天的洞察力和恆毅力,是很難堅持下去的。這些女宣教士們雖然來到中國不久,但她們對中國社會和家庭的觀察卻往往非常敏銳,一語中的。譬如:聽到華北的饑荒,柯姑娘更多聯想到的是屬靈的饑荒;進出當地人家沒幾天,她便洞悉閨中婦女的精神空虛;看到貧民窟孩子們的嬉笑玩耍,就想象他們成為基督徒少年的情景;聽到牌坊背後的悲慘故事,她將之歸因於對人生意義的無知。柯姑娘也深信神帶領她進入的每一個家庭,無論貧富,接觸的每一個靈魂,不分老幼,都不是徒然的;至於關門和開門,都有神的計劃和定時,即便有各樣的障礙和挫折,神的工作也不會受到攔阻。同樣的,奈特姑娘雖然對當地人領悟之慢頻頻嘆息,常感沮喪,但仍深信神會按祂的時間表預備合適的助手,聖靈能使微小的聲音成就大事,並對身邊的中國婦女們保持一顆憐憫的心。正是這樣注目永恆國度的眼光,才能在宣教禾場屢敗屢戰,堅持到底。

4. 宣教人的聖經。聖經對任何一位基督徒,都是非常寶貴的,身處異教世界的宣教士們,更是視之為性命。宣教禾場的特殊處境,常常促使宣教士們對耳熟能詳的經文產生更深的領悟;或許在用中文查考聖經的過程中,也給宣教新人帶來新的亮光。譬如,何姑娘便從“你的話是我腳前的燈,是我路上的光”這句經文悟出,神的話和神的靈是屬靈生命成長不可或缺的雙翼。奈特姑娘在對失喪靈魂的深深嘆息中,仍深信神的聖言乃是“不朽壞的種子”。對柯姑娘而言,無論是在揚州時和何姑娘在主日早晨的讀經唱詩,還是在鎮江時與奈特姑娘和夏姑娘在主日晚上的英文查經時間,都是她每周特別期待的享受。

5. 宣教人的禱告。宣教新兵們初到潤揚,學會中文之前,她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禱告。禱告所記念的範圍很廣,一方面為自己的需要(譬如支持經費),一方面為寄居之地也是宣教禾場的需要(譬如華北旱災)恆切禱告。神應允她們的禱告時,也是兼顧宣教工人和未得之民。宣教新兵們也常常為同工的健康和領袖的平安彼此代禱,戴德生在浙江各地巡迴視察的各種見聞,上海宣教大會期間的種種信息傳到潤揚,都激勵着她們的心。柯姑娘在6月8日的信中興奮地寫道:“感謝讚美神,因祂如此信實地應允了我們的禱告,在上海的宣教大會中賜下了如此多的恩典與祝福。相信神還將成就更大的事!……戴先生,我們在禱告中不住地記念你和你旅行的同伴們。想到我們眾人都在事奉同一位神,心裡何等甘甜。並且這一位神,祂的愛是那樣的有恩慈,那樣的不受限,並且永不改變!” [29]奈特姑娘深刻地認識到,禱告並非從抵達禾場後才開始,每一位赴華宣教士都應該經歷“耶路撒冷樓上”那樣的禱告預備,才能迎來五旬節式的豐收。而柯姑娘意識到的則是,福音的播種必須帶着信心,並以禱告來跟進,才有可能在先天不足的土壤中發芽生長。

內地會宣教士的合一、品格、眼光、讀經和禱告不是徒然的。至1878年初,鎮江、揚州、清江浦、東台縣一帶,累計的受洗人數已有102人,其中67人堅持聚會;女子寄宿學校也有12到20名學生。[30] 經過眾差會和中國傳道人的努力,今日潤揚一帶的信徒早已是數以萬計。在過去30年裡,戴德生和瑪莉亞的墓碑和墳墓被一一找到,讓世人得以重新見證這對“基督里的人”[31]的生與死。潤揚兩地再次進入普世教會的視野,世界各地的信徒前來揚州參觀“揚州教案”的遺址,再渡江到鎮江參觀戴德生和內地會的紀念館。2018年,鎮江宣德堂的德生樓正式對外開放,向全世界重新敘述這個延綿數代人的宣教傳奇。

 

  1. “更換的生命”(exchanged life)是戴存義師母(Mrs. Howard Taylor)所著《戴德生傳》裡,記述這一段經歷時所用的章節名,表示戴德生當時重新經歷“與主聯合”後,被聖靈的喜樂和能力充滿的情景。

  2. 乳名天保,英文名 Charles Edward Taylor。

  3. 馬禮遜於1807年9月4日抵達澳門,但基於澳門當時是葡萄牙殖民地,通常按他三天后踏上廣州土地的日期為他抵華的日子。

  4. 鮑夫人閨名包美麗(Mary Bowyer),是內地會成立後招募的第一批宣教士, 1866年搭乘“蘭茂密爾號”與戴德生一家以及其他15名宣教新人一起赴華。1873年與新老同工自英返華時,與同船的鮑康寧結識,後來成為他的妻子。

  5. 參見:〈一八七七年的中國內地會(四)〉,《教會》49,2014年9月,88;〈一八七七年的中國內地會(六)〉,《教會》51,2015年1月,81。

  6. 詳參:〈一八七七年的中國內地會(六)〉,80-81。

  7. “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December 1877, 159-160.

  8. 日期的推算根據:何姑娘6月29日的信中說,搬到揚州已超過6周,3周前,休斯姑娘隨同鮑夫人去南京。

  9. 2月22日揚州火災時,學校約有10個女孩和14名男孩(詳參〈一八七七年的中國內地會(六)〉,80-81)。

  10. 何姑娘6月29日發自揚州的信,引自:“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159-160.

  11. 柯姑娘6月8日的信:引自:“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159-160.

  12. 柯姑娘7月17日的信,引自:“Recent Intelligence,”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January 1878, 14-15.

  13. 何姑娘8月8日的信,引自:“Recent Intelligence,” 14-15.

  14. Miss Crickmay, “Yang Chau,”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January 1878, 10-11。內容的次序有所調整。

  15. 原文是“The common people heard Him gladly”,是英皇欽定版(KJV)馬可福音12:37的譯法,和合本聖經譯作“眾人都喜歡聽他”(沒有把“平民”的意思譯出來),新譯本譯作“群眾都喜歡聽他”(適合現當代讀者),譯者在此選擇“百姓”一次,比較符合清末的風格。

  16. 當指祝名揚的太太。

  17. Miss Crickmay, “Yang Chau,” 11。

  18. 馬可福音10:29-30:“耶穌說:‘我實在告訴你們:人為我和福音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姐妹、父母、兒女、田地,沒有不在今世得百倍的;就是房屋、弟兄、姐妹、母親、兒女、田地,並且要受逼迫,在來世必得永生。’”

  19. 詳參:〈一八七五年的中國內地會(三)〉,《教會》35,2012年5月,75;〈一八七六年的中國內地會(一)〉,《教會》38,2012年11月,50;〈一八七六年的中國內地會(二)〉,《教會》39,2013年1月,68-69。

  20. “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159-160.

  21. 勞函是門房的女兒。

  22. 奈特姑娘7月27日的信,引自:“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159-160.

  23. 譬如:馬太福音9:36。

  24. 詩篇91:1:“住在至高者隱密處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蔭下。”

  25. 使徒行傳1:13-14,說到眾門徒和耶穌的家人在耶路撒冷城裡的“一間樓房”“同心合意地恆切禱告”,等候聖靈的降臨,傳統認為這是“馬可樓”。奈特姑娘在此用這個典故,可能是暗喻前來中國的宣教同工都應該為此先恆切禱告,領受聖靈的恩膏。

  26. 彼得前書1:23 :“你們蒙了重生,不是由於能壞的種子,乃是由於不能壞的種子,是藉着神活潑常存的道。” 

  27. 奈特姑娘7月21日的信,引自:“Recent Intelligence,” 14-15.

  28. 姚如雲(Rev. Gordon Aldis),〈歷史軌跡——我們應該知道的事〉(1973年撰),劉如菁譯,《內地會140周年感恩特刊》,台灣,2005年,11。

  29. “Extracts from Correspondence,” 159-160. 

  30. 〈一八七八年的中國內地會(一)——中國福音事工匯報〉,《教會》64,2017年3月,72。

  31. 戴德生的墓碑上刻有“基督里的人”的銘文,取自哥林多後書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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