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奔上哭泣的女人

文 | 愛蜜莉

生命季刊專稿

本文音頻為虹雨姐妹朗讀：

游泳是我主要的健身項目。游泳後順便泡在熱池(whirlpool spar)里，池不大但whirlpool衝勁很強，能舒緩肌筋酸痛。那天下午我浸水時，已有兩位正閉目安享水花衝激。我對面是位相貌清秀的年輕女子，她露出的雙肩，上臂及脖頸部分，繪刺着觸目的五彩炫雜，原本白晰的皮膚被刺青糟蹋得已不見原貌。為她婉惜，我真不理解出於何樣的衝動，竟勇於獻身此壯舉。這“自殘”行動在現今顯然已成風潮，他人早已見怪不怪，惟獨我深感沉痛。不一會女子起身，她修長的雙腿也滿是龍盤虎踞。紋身這風氣在任何時代都堪稱惡俗（利19:28），耶和華親口曉諭祂的百姓，不可在身上刺花紋。新約讓我們知道，身體就是聖靈的殿，上帝的居所本該聖潔無瑕（太5:29-30），眼目肢體要犯罪寧可舍掉，不要下地獄受永刑。今天我們有健全的身體就應感恩，行事端正榮耀主。萬不可把自由當作主權，肆意放縱情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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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艾米認識就是在這游泳池邊。之前看到她不止一兩次，但從未正面接觸。直到那天她與人電話交談時，我從旁經過聽出廣東話，確定她是老中，我們開始有了招呼。她來自香港，國語流順，性格開朗健談，充滿自信，對生活樂觀、熱情。泳池中見誰都打招呼，跟誰都能聊上幾句，電話一個又一地接連不斷。她朋友之多，粵語，漢語，英文，潮州話，輪番使出。泳池回音重，總躲不掉有她的笑聲帶動起的熱鬧。我一向不善於交流，自結識她後，更衣室遇見免不了禮貌寒暄，也常覺得被她的大嗓門困擾。聊天中得知，數年前她因前夫外遇被迫離婚，得到一筆優渥的贍養費，從洛杉磯搬來此。兒女各自成家在外州居住，也不多來往。她較重視自己的生活，並不以此為憾。從她使用的名牌運動裝備，甚至於飲水壺，看得出她很看重物質，也頗因此而炫耀。

那天是禮拜五，她刻意等着我一起離開健身房。領我到停車場偏遠一端，為讓我看到她駕駛的那輛黑色豪華奔馳(Mercedes Benz)。我好奇問她為何把車停那麼遠？她說這角落停的車輛較少，可避免碰撞。我一句話脫口而出：“駕駛這類豪車的，想必都有自家的游泳池吧！”她笑得很得意，沒聽出我的話中無意帶出的諷刺。她從車後座拿出來一包東西要送我，我問她是何物？得知護膚面膜，而且品牌頂華貴的那類，我不習慣也真用不着，道謝婉拒。她又語詞懇切地說：“今晚在凱悅賓館有個餐會請你參加。”我聽着莫名其妙，她接着說主辦人和出席宴席的都是名流貴客。我聽了更是像墜入霧霾之中，心想，我與那些社會名望之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呀。於是只好一句話回拒她：“每禮拜五晚上，我都參加教會查經班，哪兒也去不了。”她問：“那是什麼聚會呀？”我答：“我們聚集一起禱告，同心查考聖經，明白神的話，歡迎你也前來參加，認識造天地萬物尊貴的主。”這下輪到她的表情如墜雲裡霧裡，一臉透着好奇。

不久便有機會邀請艾米來聚會了。那是一個長周末，我請查經小組來家裡烤肉，順便也請艾米來作客，盼望她有機會接觸福音。我家門前的車道（drive way），左右各可停三輛車，並排可停六輛。她來遲了，門前的車道已經停滿了車，她理當把車停在車道前的大路旁。沒想到她火急進門，ㄧ張口就要人讓出車道上的車位給她停用，因為她開的是大奔，若停在前面的彎道上，她認定不安全。某姐妹立刻毫不猶豫拿出鑰匙，退車到路旁，讓出車位給她。這樣做不是因她的強勢，更非因看重她的豪華大奔，只因基於神的愛，這愛是隨時自然流露出的。餐桌上她也趁機邀請小組會友參加他們定期舉辦的豪華酒會。有人問她酒會是什麼性質，她解說一番，種種優惠盈賺，無外就是物超所值的商品推銷。大夥沒再多問，都明白這是直銷業務，俗稱“老鼠會”。我們這些人與艾米雖然差異不少，但大家都格外關心她，沒有排斥她，直到散去。離去時她敷衍地說：“等有時間一定去教會，我外州的女兒女婿，是很虔誠的基督徒，我們也很多很多年沒聯繫了。”說着她雙眼閃現落漠。我相信那日福音的種子已植在她心裡。

此後泳池再見到，她所談的話題不外是評譏我家家俱老舊，裝飾擺設也不新穎，都該淘汰舊換新了，甚至於連我穿的泳衣也過時啦！她身為代理商手握着各樣產品，保證讓我花費滿意。我坦言家俱件件都是三、四十年以上的，日常用品也一樣，只要實用不要時尚，無意講究，將就着用就行了！兩個人價值觀南轅北轍，心靈沒法契合，很難找到共同的話題。

數日後在健身房見到她。她特意告訴我，她對游泳失去興趣，選換其它健身器材，每天花三小時運動，而且請了教練，決定以塑形為健身主要目標。我傻楞楞地問：“什麼叫塑形？還要花費請教練？”她笑笑說：“塑形就是鍛練肌肉勻稱緊實，三圍凹凸，臀部突翹，身材線條吸引人為目標。”

我更糊塗啦，一個60歲的女人，怎麼想的？至於嘛！她又說：“我真很着急，全心只想能抓個富豪再婚，氣死我前夫。我現在正談着一個對象，是作大生意的，每月營利可觀，只要抓住這傢伙，肯定能氣死我前夫。”

“氣死她前夫”聽着這話，我直覺得尷尬，沒法接上話，我臉上一定顯出極不自在。

三觀差異是人與人的隔閡因素。此後我刻意避開無意再接近她了。奇妙的是不時想起就為她禱告。總覺得她嘻嘻哈哈笑聲里隱藏着苦楚，求神憐憫。一個追求虛榮的人，心靈難免貧乏空洞。

接下來幾個月沒見到她，有時也想發個短信問候，想着卻終就沒發。那天剛出健身房接到艾米的短信，她正在停車場等我。我直走向她的大奔，料想着肯定有狀況發生。

淨亮的車窗內很清楚看見她人坐在車裡，驚訝的是她掩面在駕駛盤上，雙肩抽搐明顯她正在哭泣。毫不遲疑地，我輕敲一下窗，從另一門進入車內。她滿臉眼淚縱橫，已弄亂她的妝容，素常活躍的神情此刻也盡都不見了。

“我被他騙了！”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我心隨着她的話痛沉了一下，接着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講出她的遭遇。騙她的這位男士和她同齡。“友人介紹相識的，中美貨運直銷大老闆，還有其他事業，屬成功人士，兩人感情發展順利。未料交往半年後他的生意開始出現不穏，接着大幅落差日有虧空，為躲避債主他在我家住着，成天愁眉苦臉，我一心為了日後能相守，處處討好遷就他，斷斷續續把積蓄存款都取出借給他，一心只盼望他能東山再起。銀行所剩已無幾，最後一步是賣掉了大奔，換成現錢，就是為了湊錢給他。這兩天買主將來取車，我痛心即將失去它了。然而沒料到這騙子竟不告而別。兩個禮拜了遍尋不着，沒絲毫信息。”

“你有那麼多朋友，總會有誰知道他去向吧！他是否已經觸法，屬詐騙行為。”

“算了吧！那些所謂朋友都是利益交情。平日虛情假意的來往，今天都成了互相逼債的對頭。”

說到這裡，她又傷痛落淚。這時刻我惟一能安撫她的，就是牽着手為她禱告。

“女兒也叫我去她家住，緩和心情。等買主把車取去，我就要離開這裡，日後盼望能尋求一份踏實穩妥的心境。”我立即接了上話：“車只為代步用，心靈富有無需大奔。尊榮主耶穌，讓祂全程駕駛，所經路程就平坦輕省。是的！惟轉向主耶穌，祂會把我們的眼淚化成喜樂。”

她有所領悟，語音深沉：“那天在你家，看到你的朋友們，雖然跟他們接觸不深，但印象深刻，他們簡單自信，坦誠敞亮，流露的那份真誠，是我從沒有又極渴望擁有的。看得出基督徒生命滿足踏實又穩妥。”

此刻我相信神的拯救已臨近她，感恩主耶穌美好的作為，奇妙地轉換了人的意念心志。離去前我用哥林多後書5:17勸慰她：“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

我們的身邊，還有多少這樣坐在大奔上哭泣的人？願我們都能多多關注他們，把握時機，把能夠救他們脫離罪、脫離死的大好福音傳給他們，使他們得以聽信福音，認罪悔改，接受主耶穌為自己的救主和生命的主宰。

愛蜜莉 來自台灣，現居美國，參與福音機構事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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