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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血淬中華 (2)
送交者: 晨雪 2006年02月23日19:26:23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BY 大風


第四章密林遭遇戰

長白山脈橫臥吉林省東南,綿延千里,是松花江的正源和中朝界河鴨綠江、圖們江的發源地。長白山簡稱白山,俗稱老白山。火山口沿的環狀山脊多為白浮岩所覆蓋,由於氣候高寒,積雪期較長,山頂常一片皆白,因而得名。其主峰“白雲峰”海拔2691米,是我國東北第一高峰。

長白山拔地凌空,雄偉綺麗,為我國歷代統治者所推崇,曾建廟宇,定封冊,遣使致祭。清王朝更是視長白山為滿族的發祥之地,將其予以長期封禁,並在康熙年間封長白山為神山,歲時享祀,猶如五嶽。所有這一切都讓長白山在神奇之中又增添了許多的神秘色彩……

晨曦降臨,在松濤滾滾、莽莽蒼蒼的長白林海之中出現了一支三人組成的小隊伍。他們一邊不停的用羅盤測定方位,一邊不斷地在沿途留下識別的標記。

成功脫險雖然讓馮華他們興奮不已,可是眼前的一切卻又讓三個年輕人感到非常的不對頭,總覺得好像出了什麼問題。最讓他們費解的是氣溫明顯偏低,尤其是夜間那逼人的寒氣,完全不像盛暑季節,到像是殘雪消融的初春,以至於沒有篝火,他們都無法度過那漫漫長夜;漫山遍野的山花野草剛剛鑽出嫩綠的新芽,遙望成片的闊葉林木只能看出一片淡淡的綠意,山林谷底也完全沒有夏季大森林的那種生機勃勃;那無邊無際的、足有幾百年樹齡的原始古樹,還有那突然多起來的野獸鳥禽……

作為林區人,邢亮對這些異常感受得最為敏感。他終年出沒在大森林中,對長白山的地理、植被和氣候等都很熟悉,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感到有些陌生。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幽暗陰森、無邊無際,千年老樹盤根錯節,遍地都是幾尺厚的枯枝敗葉和松針朽木,粗大的樹幹上、枝椏上布滿了縷縷飛掛的地衣和足有手指長的蘚苔;那崇峻的山嶺,那莽莽的林海,還有那些不時竄出的獐、貂、兔、鹿,以及恍惚聽到的虎嘯,像謎似夢,使他茫然不知所措。他不時地沉思着:是什麼原因使這片林海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肯定不是海拔太高的緣故!因為從林帶及植被的分布來看,這裡的海拔並不是很高,或者這是石磨溝內另一種不被人知曉的特殊環境?一時之間他也無法找到可以解釋的答案。

看來從進入無名洞開始,馮華他們就已經被一種不可思議的、解釋不清的事物和現象所包容、所困惑……

走出洞穴之後,馮華、邢亮和周天宇在大森林裡已經轉悠了好幾天,卻始終難覓出山之路。偶爾發現一些踐踏出的小路,也是馬鹿、狍子、黑熊踩出的獸道,難見人的蹤跡。隨身攜帶的食物已經基本吃光了,雖說在山林里到處都有松子、毛榛、松蘑、木耳和野芹菜等食物,不虞餓肚皮,可是大家心裡還是揣測不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指北針和手錶都恢復了正常功能,可是三個人的手機卻仍然一點兒信號也沒有。重新用羅盤測定了一下方位,他們又對前進的方向再次進行了修正。中午時分,馮華他們發現了一條山溪,湍急的水流,潺潺有聲。溪水晶瑩清澈,凜冽寒涼,水底那一顆顆鵝卵石,清晰可數。沿溪畔順流而下,進入了一片狹長的谷地,兩側崖壁高聳陡峭,陽光照不到谷底,谷中陰森幽暗寂靜。高大的樹木下,到處都是四季常青的牛皮杜鵑(一種小灌木)。如果是在盛夏季節,那一簇簇黃色的、白色的牛皮杜鵑花,千枝萬朵,爭奇鬥豔,美不勝收。而此刻,枝椏上不但沒有花朵,連蓓蕾都尋找不到。在小溪的拐彎處,幾隻體形龐大的鹿正在安詳悠然的飲水,見了人既不驚慌,也不奔逃,令他們驚訝不止。雖然他們極想美餐一頓燒烤肉,可是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還是戰勝了肚子裡那些張大嘴巴的饞蟲子。

邢亮一邊走一邊嘀咕着:“奇怪!奇怪!”

“奇怪什麼呀?”馮華和周天宇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見過體型那麼大的鹿嗎?”邢亮反問。

想想那些足有兩米長的大鹿,倆人都搖了搖頭,然後一齊看着邢亮。不待倆人發問,邢亮繼續說道:“這東西好像是老輩人說的犴達罕(學名駝鹿)。早年間,在深山密林中經常可以看到,可是這種動物在長白山區好像已經絕跡半個多世紀了呀!”

稍微頓了一下,邢亮終於忍不住了,太多的不合理已經困擾了他好幾天:“華哥,我怎麼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呀!這進洞前和出洞後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沉吟了一下,

馮華答道:“我也是早就覺得有些奇怪,此時的長白山雖然還是那樣的巍峨壯麗、險峻雄奇,但是不知怎麼的卻總給我一種怪異的感覺。如果說我們還處在石磨溝那種特殊地形里,可是植被和地貌並不一樣啊!而且指北針和手錶也都已經恢復了正常功能,我們……”

剛說到這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忽然從寂靜的山林深處傳來,好像是樹枝折斷,又像是什麼東西在樹叢中移動。是人還是什麼大型野獸?三個人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

很快的,在樹林的間隙中,一行人影映入了三個人的眼帘。剛才還疑慮重重的他們,此刻早已把那些疑問拋到了腦後,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瞬間湧上三個人的心頭。雖然雙方的距離還很遠,但是他們已然興奮之極,大聲的喊叫着,開懷的笑着,忘情地揮舞着手臂向對方跑去,好像對面來的就是久別的親人。

顯然,對方也發現了他們,可是卻立刻迅速地隱藏到了樹木後面。這種充滿警惕性的舉動令他們異常驚異,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

“蘑菇,溜哪路?什麼價?”驚愕之間,對方向他們喊起了話。

一句話把他們問愣了,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還玩起《林海雪原》的土匪啦!

因為興趣的關係,馮華讀書也是五花八門,他曾經看過一本專門論述黑話的著作,其中土匪的經常用語,他現在還依稀記得一些。雖然還搞不清對方的來路,但馮華卻被他們的發問引起了興趣,他戲謔的回答:“想啥來啥,想吃奶就來了媽媽,想娘家的人,就來了小孩他舅舅。”

不知道是看清楚他們只有三個人,還是因為馮華的回答讓人放下心,那些人紛紛從隱蔽處現身。

“你是誰?”馮華的一句很平常的問話,又引來一串戲劇性的對話。

“我是我。”對方回答。

連續的黑話問答,讓馮華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上多想,仍然開玩笑似的接過了對方的話頭:“壓着腕。”

對方回答:“閉着火。”

這些沒頭沒腦的問答,聽得旁邊的邢亮和周天宇一頭霧水,不由得同時問道:“華哥,你這說的這都是什麼意思呀?”

“前些日子沒有看新拍攝的《林海雪原》啊?他開始是問咱們‘什麼人?哪裡去?’我回答‘我來找同行來了!’後來,我本是想問他們是幹什麼的,可這句恰巧也是一句黑話。他們回答,‘我是咱一夥’,我又跟他們開玩笑說,‘摟住你的槍’,他們卻說,‘放心,走不了火’。”馮華小聲地解釋着。

也別說,04年春天京津地區熱播的新編電視連續劇《林海雪原》,邢亮和天宇還真沒看過。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後,周天宇嘻嘻哈哈地說道:“那個導演太沒有眼光了,應該聘請華哥當特約演員!”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能把對方看得很清楚了,雙方的服飾打扮都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和警覺。對方有十幾個人,衣衫襤褸,除了兩三個人拿着火槍外,其餘的手中都是大刀長矛,最讓馮華他們感到驚異的是對方每個人頭上竟然還盤着一束髮辮。這些人中有幾個顯然還帶着傷,一個傷勢較重者,被兩個人用簡易的擔架抬着;而馮華他們三人的運動服、棒球帽和迷彩服等“奇裝異服”也同樣讓對方驚疑不已,尤其是發現三人腦後邊沒有拖着那根長長的髮辮,心中不由疑惑他們是東洋人,氣氛一下子又驟然緊張起來。

雖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頭,卻也來不及多想。為了示好,馮華他們把槍支挎在肩上。果然,對方戒心大減,神態也重新溫和下來。

對方為首的一個大個子,首先上前一步發話道:“老大,報報蔓(請報姓名)。”

對方的穿着打扮以及從頭到尾的土匪黑話讓馮華感到十分驚疑:真是越來越離譜了!難道他們還真的是土匪?可他們頭上的辮子又是怎麼一回事?不管怎樣先把戲演下去,當下他毫不露聲色的回答:“兄弟補丁蔓。”

“原來是馮大哥,幸會!幸會!”大個子一抱拳:“兄弟一腳門蔓。”

“哦,失敬!失敬!”這時的馮華卻怎麼也想不起這‘一腳門蔓’是什么姓,只好敷衍着,不過這種回答倒也沒有什麼破綻。

邢亮和周天宇雖然對這些對話似懂非懂,但對方的奇怪打扮也讓他們知道事情確實有些不對頭,好在華哥看起來還胸有成竹。於是,他們一邊冷靜地看着馮華與對方交談,一邊站在旁邊暗自戒備。

大個子足有一米八幾高的身軀,肩膀寬闊,膚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過慣風餐露宿生活的人。語音深沉而又豪壯,國字形的臉龐,方方正正,有稜有角,濃眉大眼,神態沉穩,顯得堅毅剛強,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交談中,馮華聽明白這伙報號“鏟不平”的土匪,是因為失風(交戰失敗)於另一夥土匪,一路敗退下來的。還沒來得及仔細詢問,在這夥人來的那個方向又隱約響起了幾聲稀稀拉拉的槍響。

看這夥人的神情打扮就知道是一群殘兵敗將,聽到槍聲好幾個人都露出了驚慌的神色。那個大個子雖然焦急,但是神情仍然非常鎮定,他果斷地對着一個頭上掛彩、但眼神里卻透漏着精明強悍的年輕人說:“山子,你帶着人趕緊撤,我和大喜、三林在這裡擋住他們。”

“當家的,那怎麼行?他們人多呀!還是讓我來殿後吧!”山子漲紅了臉爭辯着。

“別羅嗦,趕快抬着二當家走!”因為有些急,大個子的嗓門也提高了不少。

這夥人疲憊之極,而且多數人已經帶傷,以寡敵眾,以弱擊強,顯然是凶多吉少。可是,眼下自己兄弟三人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既然已經和這夥人混在一起,必然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看來只有同舟共濟了。

馮華迅速在腦子裡分析了一下形勢,又和邢亮、周天宇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很快作出了決定:“當家的,咱們一起打退他們。”

聽了馮華的話,大個子很是感動,但他顯然也是性情中人:“不行!馮大哥,我不能讓你們淌這個渾水。”

追兵越來越近,已經能隱約聽到追兵的吶喊聲。時間緊迫的已經讓人來不及多想了,馮華對那個叫山子的說:“這位兄弟,情況緊迫,聽當家的吩咐趕快走,這裡有我們對付。”

聽馮華這麼說,大個子待要出言婉拒,但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尤自昏迷不醒的二弟,他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對頭連續幾天的追擊,已經讓自己和弟兄們筋疲力盡、力不能支了。如果不是對附近的地形相當熟悉,又數度將追兵引到岔路上去,他們早就身處絕境之中了。現在,剛剛擺脫追兵才一個時辰,沒想到這幫兔崽子又追了上來,看來姚老六這次是鐵了心要把自己給收拾了。這三個萍水相逢的異鄉人雖然來路不明,可是卻難得的仗義,況且他們還帶着三把洋槍,如果有他們的幫助應該可以多抵擋一陣子。

沒有多說什麼,山子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馮華,然後瞧了瞧大個子焦急的臉色,一跺腳帶着幾個人抬着傷員走了。

看着逐漸走遠的弟兄,大個子的臉色一松,然後轉過身來向三人一抱雙拳道:“大恩不言謝,就有勞三位大哥了!”

看得出大個子對這一帶的山林相當熟悉,很快他們就在附近尋找到了一處極佳的戰鬥地形。趁着追兵尚未到達的這片刻閒暇,馮華和邢亮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他們所處的位置還真是一個阻擊敵人的好地方。正前方是一塊地勢比較開闊的谷地,大約有三、四百米寬;左側是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右側的山崖雖不是很陡,但那條順谷而下,水勢湍急的小溪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天然屏障,這樣的地形使他們免除了被包抄的後顧之憂。另外,前方的樹木也比較稀疏,視野還算可以;逐漸傾斜向下的坡地,俯視着土匪來的方向,使得整個正前方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這種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讓本有些緊張的馮華三人不由得信心大增。

“好地方,易守難攻!”邢亮禁不住誇讚起來。

馮華點點頭:“地形確實不錯,真是應了‘天時不如地利’那句話。”

說到這兒,他又壓低聲音道:“老亮、小宇,情況不太對勁兒,雖然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可是這幫人確實是土匪。眼下,不管是出於自保還是立威,咱們都要盡力幫他們渡過這個難關,待會你們要多加小心!”

靠在一棵大樹後面,馮華不停的用望遠鏡觀察着。追上來的土匪大約有百十號子人,隊形雜亂無章十分的散亂。手中的武器同樣不怎麼好,絕大多數都是大刀長矛,只有為數不多的十來支鳥銃之類的武器。

看到這些情況,馮華緊張的心情不禁為之一松:看來,情況和自己判斷的一樣,他們應該有能力打退這股土匪。

剛才作出幫助大個子的決定後,馮華也是極為緊張,不但心兒在噗噗急跳,手心也攥出了汗水。一來這可是真槍實戰,弄不好自己兄弟三人的性命就可能交待在這裡;二來他生怕自己對追來土匪的實力判斷有誤。

原來,促使馮華作出這種冒險的決定,除了那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理由之外,在他們交談之際,馮華注意到這夥人手中的武器,儘是些大刀片、紅纓槍,那僅有的幾支土不溜湫的槍支,也好像是歷史博物館裡的陳列品。雖然他們沒有見過,但估計是一種前裝滑膛火繩槍,與他們手中的56式半自動步槍和56式衝鋒鎗相比,絕對是天壤之別。這些仿蘇AK—47型輕武器雖然在21世紀算不上先進,但比起這些土匪手中的冷兵器和燒火棍子來,還是厲害多了。另外,他們三個人雖然沒有打過仗,可也有自身的優勢:在部隊中摸爬滾打好幾年的邢亮,軍事素質十分過硬,曾在軍事比武中獲得過“神槍手”的稱號;參加過城市運動會射擊比賽的馮華,是國家一級運動員;天宇這方面雖然並不出色,但在學校中受過軍訓,況且有着馮華這樣的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是個射擊運動愛好者。

第五章長白顯神威

這些追兵看來似是知道對方已經沒有什麼戰鬥力了,行動顯得十分的肆無忌憚,大聲吆喝着毫無戒備地追了過來。

隨着土匪的不斷靠近,馮華和邢亮的心情反倒逐漸平靜下來。看看土匪已經進入步槍的有效射程,他們分別瞄準了一個手持火槍的匪徒,並同時勾動了扳機,兩個沖在前面的匪徒像是被人突然敲了一記悶棍,搖搖晃晃的應聲倒下。匪徒們雖然愣了一下,但是在匪首的督促下,卻沒有阻止住他們前進的步伐。

事情往往都是這樣,等待時非常緊張,可一旦事到臨頭反到十分的鎮靜了。這是馮華和邢亮第一次開槍殺人,大概是感覺眼前的一切並不真實,或者是距離太遠看不見血腥場面的緣故,他們此刻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就如同在靶場上面打活動靶子一般。以雙方目前的距離,土匪的槍彈根本就打不到他們,這讓兩個神槍手大發神威,片刻之間已經有七、八個匪徒倒在了他們的槍口下。這伙土匪顯然是被對方準確而又殺傷力極強的槍法震懾住了,紛紛止住腳步,亂鬨鬨地迅速退了下去,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喧囂。

此刻,大個子他們也全都被驚呆了,幾乎以為三個人是上天降下的天兵天將。尤其是那個叫大喜的小伙子,一邊欽佩萬分地望着馮華他們愣神,一邊不停的掐手指、捏腮幫,疑惑自己是不是在睡夢裡。對於馮華他們的拔刀相助,大個子雖然十分感激,但並沒有抱太高的期望,只是想多阻擋一會兒敵人,讓山子和傷員走遠,然後再按老辦法把追兵引走。可沒想到這三個陌生人的槍法竟然如此神准兇猛,不到一袋煙功夫就幹掉了七、八個人,乾脆利落的將追兵擋在那裡不敢動彈。

雖然對方火力的突然增強讓追來的匪徒驚疑不定,但是由於不甘心煮熟的鴨子再次飛掉,或者是看清楚對方沒有幾個人,他們只是沉寂了一會兒,又“嗷—嗷—”的嚎叫着從大樹後面沖了出來。不過,這一次他們學乖了,沒有再大搖大擺的往上沖,而是利用樹木和岩石的掩護一點一點的往上靠。土匪策略的改變確實給馮華和邢亮造成了一些困擾,打起來也不像剛才那麼順手。可畢竟他們占據的地形相當有利,而且武器也先進了許多,因此在土匪向上進攻的過程中還是不斷有人被擊中慘叫着滾下山坡。馮華他們兇猛無情的火力打擊,顯然有效打擊了匪徒們繼續前進的勇氣,很快他們再次無奈地退回到了山坡下的密林之中。

連續兩次進攻未果,讓土匪們徹底安靜了下來,久久都沒有再次發動新的攻擊。看到前面的密林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馮華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個子:“當家的,這麼久他們都沒有行動,會不會撤走了?”

皺了皺眉頭,大個子沉聲說道:“他們的大掌柜姚老六跟我仇深似海,這幾年我多次攪過他的局。這回他到松樹崗砸窯(打劫),我又壞了他的好事,現在好容易能有機會咬住我,他是斷不肯輕易罷手的。而且,這次帶隊的是姚老六的二當家,這小子兇悍狡詐十分難纏,幾天來我曾好幾次甩開過他,可沒過多久他又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我估摸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有所動作,而且可能還有陰着,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大個子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讓每個人的臉色又都凝重起來,也讓馮華對這個貌似粗豪的土匪頭子有了一番新的認識:沉着冷靜、剛毅果敢,這個人不簡單呀!

果如大個子所料,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土匪們再次借着樹木和岩石的掩護開始了新的一輪攻擊。不過,衝鋒的速度卻明顯比剛才快了許多,而且氣勢也十分的高漲。雖然還是不時有人被馮華和邢亮的槍彈擊倒,可是這一次卻沒有讓土匪們卻步。鮮血的刺激以及二當家許下的大筆賞金和煙土的誘惑,讓他們一個個凶性大發,悍不畏死的往山坡上撲來……

由於周天宇在玩槍方面,到底比馮華和邢亮業餘了許多,因此他被馮華特意安排到了幾個人身後的一棵大樹後面。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場面,讓天宇的心情異常緊張,看着前方那些晃動的人影,他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天氣絕對不熱,可是他卻感覺額頭上不斷有汗水滴下,一陣涼風吹來,他的上下牙不由得“嗒嗒”直顫了幾下。

敵人漸漸逼近了,天宇的心也跳得更厲害了,由於慌亂他的幾次射擊都沒有擊中目標。暗罵了一聲自己沒用,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總算稍微平復了一點兒。正當他剛準備重新捕捉射擊目標之際,卻猛然發現離馮華不遠的右側峭壁邊的樹叢里,兩個手拿大刀的土匪正惡狠狠的向着馮華撲去。土匪距離馮華已經很近了,近得連他們面部那猙獰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再次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天宇心中不禁大急,出聲提醒肯定來不及了,華哥的生死安危此刻全系在了他的身上。大概是情況異常危急激發出了他的本能和潛力,天宇本來有些慌亂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冷靜起來,猛然掉轉槍口,他“嘩啦”就是一梭子。隨着一串清脆的槍聲,兩個被削掉半拉腦袋的土匪慘叫着翻落到山崖下面。

與此同時,李九杲也發現有敵人從後面摸上來,剛想有所動作,卻被天宇搶了個先。看到天宇乾淨利落的幹掉了偷襲的匪徒,他禁不住讚賞的向天宇挑挑大拇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天宇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土匪又損失了十幾個人,可仍然沒有失去鬥志,憑着一股子狠勁兒,他們離坡頂越來越近了。由於已經進入了有效射程,大個子他們也開始了射擊,只是這種前裝滑膛火繩槍擊發時間太慢了,只能稍微增強一下阻擊方的火力;很快,一部分土匪也開始用弓箭和僅剩下的幾杆鳥銃進行還擊,戰鬥終於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雖然在進攻的過程中土匪損失慘重,但他們人多的優勢還是隨着距離坡頂的越來越近逐漸顯現了出來。土匪們也知道,只要能爬上山頭,這場戰鬥的勝利也就是個早晚的問題了。馮華和邢亮此時都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樣,從山洞裡帶出幾顆手榴彈就好了!”。

情況愈發的危急,眼看土匪距離坡頂只有二、三十米了。邢亮知道如果不能將土匪的進攻壓制下去,自己一行六人恐怕會凶多吉少。不愧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他意識到幾個人面臨的形勢後,沒有絲毫的猶豫,回身將周天宇手中的衝鋒鎗奪了過來,然後躍身而起向着不斷逼近過來的敵人猛烈射擊。槍口“突突突“地吐着死亡的火舌,扇形的彈雨像割麥子似的把對面的敵人掃倒了一大片。邢亮的個頭本就不矮,如今站在那塊兒大青石上面,就如同一尊頂天立地的金剛,端的是威風凜凜、煞氣騰騰。多少年以後,大喜一提起這件往事,仍然無限神往的說:“嗬!我當時真的以為二哥就是二郎神下凡呢。”

56式衝鋒鎗點射速度每分鐘90/100發,對集團目標有很大的殺傷力,土匪們哪裡見識過這麼厲害的火器,囂張的氣焰立刻被壓了下去。衝鋒鎗的巨大威力以及邢亮的威猛勇悍不僅震懾住了匪徒,也讓大個子幾個人看得目瞪口呆、震驚不已。這時,馮華又瞄準了一個像是頭目的匪徒,隨着槍聲這個匪徒應聲倒下。

“不好了,二掌柜的睡了(戰死)!”匪徒們在領教了對方火器的厲害之後,又被首領的陣亡所震懾,對大筆賞金的欲望也被心中的恐懼沖淡了,畢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順水!順水!(撤退)”土匪們亂鬨鬨地驚呼着,紛紛後退,很快就撤了個乾乾淨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來得快去的也快,前後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勝利結束。

看到敵人全都撤走,幾個人緊張的心情這才為之一松。緊走兩步,大個子來到了馮華他們跟前,一抱拳道:“三位哥哥,今天的這番情義恩同再造,今後只要有用得着我們兄弟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拉着大喜和三林兩人跪下身子叩頭不已。

大個子他們行如此大禮,一時間讓從未應對過這種場面的馮華三人狼狽不堪,“哎——哎——”的不知說什麼才好。趕緊手忙腳亂的把他們三人攙扶起來,馮華懇切的對大個子說:“當家的,不必如此多禮!‘拔刀相助,路見不平’乃我輩分內之事。如今,此處尚不是講話的地方,我們還是追趕前面的兄弟要緊!”

大個子也是豪爽率直之人,聞聽此言一抱拳說:“那好,就聽哥哥的,咱們回去再聊個痛快。”

說完,他又轉過頭對着身後說:“大喜!我先帶着三位哥哥走,你留在這兒再觀察一會兒,小心這幫兔崽子又跟上來。”

莽莽林海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幽暗與寧靜,除了陣陣的松濤和不時傳來的鳥鳴聲,就只有大個子和馮華他們一行人踏着枯枝敗葉發出的聲響。

三林帶隊走在前面,邢亮與大個子緊隨其後,而馮華和周天宇則並肩走在隊伍的最後。忽然馮華發現身邊的周天宇慢慢落到了自己後面,扭過頭一看,只見天宇手捂住胸口,臉色異常的蒼白。

“小宇,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快步來到周天宇身邊,馮華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華哥!只是心裡有點兒憋氣發慌,胃口也難受,一個勁兒的直翻騰。”天宇搖搖頭說。

“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生病了?”

喘了一口大氣,天宇黯然說道:“華哥!我剛才殺了兩個人,就在我的眼前,而且他們的腦漿子都被打了出來。現在我一想到那個血腥的場面,就直噁心,難受的想吐。華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憐惜地看了看周天宇,馮華安慰他道:“小宇,不要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你殺這倆個人不是為了救我嗎?”

其實,周天宇擊斃那兩個土匪時,馮華也看到了,而且他離得更近、看得更清。那腦漿迸裂、血肉橫飛的血腥場面,也使他一陣陣的感到胸悶、噁心。不過在這個情況未明的時候,自己必須要堅強起來,因為兄弟們都在看着自己。

稍微停了一下,他繼續開導天宇說:“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我們如果不還擊、不殺人,自己就得被殺!為了生存,我們別無選擇。”

天宇點了點頭,臉色變得稍微好看了些。向前又走了幾步後,他忍不住又問馮華:“華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這幾天發生的事把我都搞胡塗了,尤其是剛才的那場戰鬥,現在還讓我迷迷糊糊跟做夢似的。”

猶豫了一下後,馮華沉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們出洞後,很多情況確實都非常不對勁兒!偏低的氣溫、絕跡的動物、說黑話的土匪以及他們頭上的辮子,還有剛才那真實血腥的戰鬥場面,我們……”

馮華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可他和周天宇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現在他們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不由得同時沉默了下來。

山子帶領的這伙殘兵敗將,由於還要抬傷員,行動自是快不了,馮華和大個子一行人很快就在一個山脊處就追上了他們。

還沒顧得上寒暄,山子就惶急地跑到了大個子身邊:“大當家的,二當家他要不行了,你快想想辦法呀!”

心中一驚,大個子三步並作兩步,馬上來到了擔架旁。蹲下身子,他急切地喊道:“兄弟,你醒醒,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擔架上那個臉色微黑的小伙子,此刻已是氣息奄奄,處於昏迷之中,只有不時發出的一兩聲呻吟還讓人心中抱着一線希望。馮華此刻也跟了過來,輕輕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前額:“好燙!當家的,這得趕緊醫治呀!”

“是呀,我這小弟貼金(中彈)掛彩好幾天了,那伙混蛋又追得緊,深山裡不比集鎮,找不到郎中,沒能及時診治,真是急死人了。”大個子的神情、語氣充滿了深深地關切和焦慮。

聽到這兒,馮華猛然想起他們為這次探險準備的急救箱,那些藥品雖然不能包治百病,但對外傷、消炎和退熱肯定可以派上用場。連忙指着邢亮對大個子說:“你邢大哥對醫術還略知一二,是否能讓他給看一下?”

經過一場生死與共的戰鬥洗禮,大個子對馮華三人的能力已是無比的信服,聞聽此言後他連聲稱謝不已。邢亮經過仔細檢查,發現黑小伙兒在腹部和大腿各有一處傷口,本來如果醫治及時,這些傷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大礙。可是現在因連日奔波,傷口又沒有得到及時地治療清洗,已經化膿發炎,情況十分危險。

邢亮充其量也只是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的“蒙古大夫”。雖然是“紅十字會員”,接受過培訓,但到底是業餘的性質,馮華心裡也沒有多大的譜。不過,邢亮手底下還挺利落,只見他消毒、排膿、塗藥膏、包紮傷口,看起來倒是挺在行。其實,無論是在部隊裡的野戰救護訓練,還是在林區巡查時經常遇到的傷病情況處理,都使邢亮受益不小。而且,這個時代抗生素還沒出現,這些來自21世紀的消炎退熱藥品自是大顯神威。經過邢亮的一番救治,黑小伙兒的傷情很快就有了明顯的好轉。不但臉色好看了許多,而且也慢慢停止了呻吟,不久就安靜的睡着了。

接着,邢亮又對其他幾個輕傷者進行了救治處理,傷情和疼痛等症狀也都有所減輕。看着那個帶着紅十字的神奇皮包,這些山里漢子以為包包里裝的都是太上老君的仙丹靈藥。尤其是當邢亮把注射器里的藥液注射到黑小伙兒的肌肉里,他們更是充滿了好奇、驚訝和難以理解。從他們的眼睛裡可以看出,那不只是好奇,更多的是深深的敬畏與虔誠。

一行人在傷員的傷勢稍微穩定之後,又開始了艱苦的趕路,不久大喜也追了上來。在又翻過兩個山頭,穿過一條小溪,登上一處緩坡後,他們終於在天黑之前看到了那企盼已久的營地以及歡呼着迎上來的守營弟兄。而此時受傷的黑小伙兒由於熱度已退,人已經清醒了過來,這一下又惹得眾人是一陣的歡呼,簡直把馮華他們視為降妖伏魔的天兵天將,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個個敬畏萬分。

第六章雨夜話衷腸

這兒是一處位於半山窩的平地,四面都是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古樹參天,遮雲蔽日。西南方一條約兩丈來寬,數丈深的山溝,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溝上橫臥着用砍倒的大松木架成的簡陋木橋,一條依稀可見的小道依着山勢,曲折蜿蜒的通往山腳。流淌的山澗在落日餘輝的映照下不時的閃着白花花的亮光,若隱若現;叮叮咚咚的水鳴之聲如弦在握,不絕於耳。

大個子他們的營地坐落在一處背風向陽的石崖下,人工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蓋着十幾間木屋。這些完全用原木建造的、被當地人稱為“木嗑楞”的木屋,不雕不琢樣式古樸天成,木牆、木瓦、木煙囪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在木屋四周,十幾顆二三十米高、婷婷玉立的美人松(學名長白赤松),如一群丰姿綽約的少女不停地向人招手致意。

在安置好傷員和馮華三人的住宿後,黑漆漆的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住了森林的上空。雖然“鏟不平”剛剛經受重創損失了十幾個弟兄,大家心裡都很難受,但大個子還是堅持要為馮華他們接風洗塵。

四五堆篝火點燃了起來,歡快的火苗在黑暗中不停地搖曳着,不時爆出一陣陣干樹枝炸裂的“噼啪”聲。圍繞在熊熊的篝火邊,馮華三人一邊吃着烤得噴香的獐子肉,喝着用鹿茸、不老草和人參等名貴藥材泡製的自釀藥酒,一邊與大個子等人嘮着嗑。隨着談話的不斷深入,大個子他們的情況以及馮華三人心中的疑惑與不解,逐一都得到了解答。

那個自報名號為‘一腳門蔓’的大個子叫李九杲,字秋陽,龍城北鎮人。李家是當地的大富商,其父在去關街經商途中,被號稱雲里雕的土匪姚老六綁架殺害,最後連屍首都沒有找到。他母親為防姚匪斬草除根,帶着尚未成年的李九杲來到其舅父家躲避,並在舅父家念私塾。一天,當塾師講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典故時,李九杲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怔怔的沉默了一天,次日一大早他便給母親留下一封書信,毅然離家出走。幾年間,他為尋訪名師走遍了北方諸省,經過勤學苦練,以及受到武術大家李奎元和宋世榮的指點後,他終於學得了一身好武藝。回到家鄉,他也曾幾次試圖擊殺姚老六,卻都因姚匪身邊人多,而不能得手。在母親去世後,他沒了後顧之憂,一狠心乾脆糾集了幾個苦大仇深的小兄弟拉杆子起了局。他報號“鏟不平”,就是要立志報仇雪恨,鏟盡人間不平事。

那個受了重傷的黑小伙兒叫黃德貴,是給二道江的大地主姜大牙牧馬的。一次,由於一匹馬不慎走失,姜大牙便硬說是黃德貴把馬偷賣了,不由分說讓家丁把他綁送到了縣衙。後來,黃父賣青苗將他贖了回來,但因氣成疾不久就過了世。黃父過世後,黃德貴悲憤萬分,一氣之下燒了姜家的場院外逃。在遇到李九杲後,二人雖然家庭背景、生活經歷不同,卻意氣相投一見如故,結拜為異性兄弟,並幾次跟着李九杲一起去殺姚老六。李九杲拉起杆子後,他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鏟不平”的二掌柜。

“鏟不平”起局後,就定下了“打富濟貧,替天行道”的宗旨。為了進一步約束手下之人,李九杲還特別規定了三條禁令:一禁姦淫婦女;二禁在保護區和公道範圍內劫搶;三禁私吞公財。另外,由於他專以土豪惡霸為劫掠對象,嚴格遵循“兔子不吃窩邊草”、“老鷹不打腳下食”的搶劫準則,而且還多次於積雪盈門之時送糧食接濟周圍的窮苦百姓,因此他在這一帶的名聲相當好。其間,李九杲也找過姚老六幾次晦氣,可終因人少勢單,一直都奈何他不得。這次得知姚匪到松樹崗砸窯(打劫),李九杲又帶人給攪了局。姚老六怒火中燒,指使二掌柜帶領大隊人馬死死追殺,這才引出了雙方的林中奇遇。

這幾天遇到的那些古怪事情,雖然已經讓馮華他們感覺到情況不對,並有了相當的心裡準備,但是當聽到今天是光緒二十年四月初三時,馮華他們的心靈深處還是產生了巨大的震撼:那怪異的饅頭石到底有些什麼玄妙之處?他們感覺只不過是穿過了一扇光門,怎麼就一下子從公元2004年回到了一百一十年前的1894年。難道《尋秦記》裡的時空轉換真的可以發生?那扇光門難道就是虛幻之中的時光隧道?雖然難以置信,可是這夥人的奇異裝束和他們手中那些不合時宜的武器,還有剛剛結束的那場戰鬥都使你不得不信。

突如其來的變化,一下子把三個人的腦海攪了個亂七八糟,一時間都有點如夢似幻的感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裡。好在已經有了一些心裡準備,而且他們的心理素質還都算不錯,很快三個人就從極度的震撼中回復了過來。彼此之間雖然沒來得及進行太多的交流,卻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無論怎樣,也要勇敢的去面對!看來,回到他們來的那個社會恐怕是不容易了,只能即來之則安之。

雖然入夜後的長白山仍是相當的涼,可這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此刻營地中人們的情緒,生死與共結下的情義讓眾人談話的氣氛異常融洽。馮華淵博的學識,不但讓黃德貴、大喜、山子和三林等人驚異萬分,簡直以為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而且也一次次令自以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李九杲佩服得五體投地。圍繞着篝火眾人團團而坐,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又談起了白天的那場戰鬥。經大喜和三林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眾人不時的為那驚險的場面發出一陣陣的驚嘆聲,望向馮華他們的目光又多出了幾分敬畏。

山風漸起,夜更涼了。看了看斜靠在篝火邊已經有些倦態的黃德貴,馮華再次勸說道:“黃兄弟,你的傷才剛剛好一些,還是應該多加休息。況且夜寒風重,也非常不利於傷勢的恢復,你還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聽了馮華的話,黃德貴連忙表白道:“邢大哥妙手回春,我的傷已經好多了,沒什麼事的,我再陪馮大哥你們坐一會兒!”

無奈地搖了搖頭,馮華只得將目光投向了李九杲:“當家的,現在如果不注意將來極有可能會給身體留下隱患,你還是再勸一下黃兄弟吧!”

雖然只是人之常情,但馮華的這一番話卻讓李九杲和黃德貴感到心裡熱乎乎的。爽朗的一笑,李九杲說道:“二弟,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不要再拂了你馮大哥的美意,等你的傷好了咱們再好好和三位哥哥聊一聊。”

夜已經很深了,幽暗而深沉。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濃重的烏雲吞沒了滿天的星斗,除了他們燃起的幾架篝火,整個世界好像都被無邊的墨色浸染得漆黑一團。看了看涼風漸起的天氣,馮華對李九杲說:“當家的,時間不早了,而且天看起來也要變了,我們不如今天就到此為止?”

李九杲雖然談興尚濃,但得到提醒後也想到大家都很勞累,立即點頭應道:“好吧!就聽馮大哥的,大家都早些休息!”

在眾人進屋後不久,黝黑的夜空划過一道閃電,在一陣隆隆的春雷聲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春山夜雨,萬籟俱寂,馮華三人也度過了他們回到1894年後的第一個漫漫長夜。

鄉思未盡,冷雨愁腸。雖然經過一天的奔波、戰鬥,馮華他們的身體已是極為疲乏,可是對命運前途的擔憂,對父母親人的思念,讓三個人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聽着窗外“沙沙”的雨聲,不知怎麼馮華竟突然想起了28屆奧運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自言自語道:“現在,雅典奧運會應該開幕了吧?也不知道中國射擊這次能拿幾塊金牌?”

雖然這時候誰都沒有興趣談論這個話題,可大家沉重的心情還是不禁為之一松。聊了一陣子熬夜看比賽的往事後,為了活躍氣氛,天宇還脫口謅出了幾句歪詩:“君問歸期難有期,荒山夜雨倍嘁唏,何當夜半觀奧運,只能再活一百一。”

窗外緊一陣、慢一陣的雨聲,把三個人的話題重新拉回到現實之中。突然回到一百一十年前,讓馮華他們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雖說是即來之則安之,可是如何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還是讓三個年輕人感到心中無底、憂心忡忡。如今在這大山里,他們可以說是人地生疏,看來只能先與李九杲等人為伴,暫時棲身在“鏟不平”的巢穴中了。

嘆了一口氣,周天宇有點兒沮喪地說道:“咱們的運氣太差了,回到什麼時候不好?偏偏是來到這個中國歷史上最衰弱、最黑暗、最混亂的時代。華哥,我記得中日甲午戰爭好像就快開始了吧!”

“甲午戰爭爆發的時間就在今年的七八月份,距離現在只不過還有三個多月,咱們回來的時機確實不太好。國內,滿清政府腐敗無能,國家千瘡百孔;國外,西方列強野心勃勃,如虎狼環伺;眼前,小日本虎視眈眈,戰爭一觸即發。我們雖然洞悉歷史的發展進程,也清楚這場戰爭的關鍵所在,但時不我待呀!”馮華有些無奈的說道。

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馮華三人雖然直到現在也沒有從穿越時空的巨大震撼中擺脫出來,可此刻面對着中華民族即將亡國滅種的危急形勢,他們那三顆年輕的赤子之心,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下來。

聽了馮華的話,天宇接口道:“真是的,既然回到過去還不早幾年。現在可好,明明知道‘甲午戰爭、馬關條約’這個最令中國人感到恥辱的事情就要發生,我們卻不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太令人憋氣了。”

“怕什麼?胡傳魁不是還有一句‘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嗎,何況是咱們!我就不信憑着咱們的洞悉‘天機’,還不能改變歷史、創造歷史!”並沒有附和馮華和天宇的說法,邢亮豪情萬丈的說道。

一石激起千重浪,邢亮的一句話立刻提醒了馮華:“是啊!僅憑着咱們三個人三桿槍是沒有什麼作為,可無名洞裡還有那麼多的武器啊!”

馮華他們雖然看起來一直都比較鎮靜,其實接二連三的巨大變化還是讓這三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方寸大亂。他們思念親人,考慮如何面對現實,想方設法去處理與李九杲等人的關係,思緒紛亂複雜,早就把無名洞探險的事忘到了脖子後邊。

周天宇聽到這兒,也一下子也來了精神:“除了武器還有好多機器設備呢!華哥,我看那些設備將來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說不定還能弄個兵工廠什麼的。”一時間,三個人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

武器雖然有了,但使用武器的人卻更加重要,三個人很自然的就把話題轉到了身邊的這夥人身上。

稍微思忖了一下,馮華對邢亮和天宇二人提出了自己的分析:“通過這一天的相處、交談和觀察,我發現‘鏟不平’的這夥人思想還比較單純,他們大多是因各種原因,被逼無奈才走上這條路的下層百姓。這些人年輕且為匪時間不長,與那些慣匪不一樣,身上還保留着普通百姓憨厚、純樸和正直的一面。尤其是李九杲,他不但為人仗義豪爽,而且還很有正氣,從這幾年他在這一帶的所作所為看,我覺得有爭取和改造他們的把握。”

“我也覺得他們這幫人還不錯。據那個叫大喜的小伙子說,李九杲除規定了那三條禁令外,還禁止‘鏟不平’的人吸食鴉片,而且他們制定的紀律也甚為嚴格。這幾年來他們從未殺過一個平民百姓,沒有燒過一次民房,也沒有姦污一名婦女,當地的民眾都稱李九杲為‘白山大俠’。我看,將來如果能把他們爭取過來,並以其為班底建立起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一定可以為中國一雪近百年的恥辱!”邢亮非常樂觀的在一邊補充道。

天宇也興奮地說:“項少龍一個人都能在戰國時期做出一番事業,我們為什麼不行?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三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咱們也是三個人,我看這就是個好兆頭!”

被兄弟們熱烈的情緒所感染,一向沉穩平和的馮華此時也有些激昂起來:“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只要我們大家齊心協力,就一定能改變近代中國的屈辱歲月……不,我們不只是改變歷史,而且要為中華民族創造一個新的未來。”

確定完奮鬥的目標,三個人都覺得如釋重負,身心一下子輕鬆了起來。雖然前途未卜,而且困難重重,但是年輕人勇往直前,敢想敢幹的豪氣又重新回到了他們身上。他們決定,不管自己能不能夠影響歷史,但決不能在這個時代糊裡糊塗地活下去,既然命運給了他們機會,他們就要為實現中華民族的振興去努力,去奮爭!

方針大計確定了,他們又編造了諸如來歷、身份等一些細節問題。馮華說:“常言道,‘入鄉隨俗’,這個時代的人除了姓名之外,成年後還有‘字’。咱們也應該給自己起個‘字’?”

周天宇笑了:“好啊,古人的‘字’挺有意思的,我打早就想有個‘字’了!”

邢亮說:“那還不好辦!想一個既響亮又有氣魄的不就行了?”

“老亮,這‘字’可不能隨便起的,那可是有規矩,有講頭的,不然會讓人笑掉大牙的。”馮華解釋道。

這個說法別說是邢亮,就是天宇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們不由得一起看向馮華,等待着他的“下回分解”。

“《禮記·檀弓》裡說‘幼名,冠字’,字是男子在冠禮、女子在笄禮(成人儀式)上獲得的新名字。”馮華喝了口水接着解釋道:“名和字既有區別,又有聯繫。《顏氏家訓》說‘古者名以正體,字以表德’,所以‘字’又叫‘表字’。章炳麟在《國故論衡》裡說字實際上是用同義詞對名的轉述和進一步解釋,名和字存在着非常密切的寓意聯繫。所以,諸葛亮字孔明,天亮為明;趙雲字子龍,龍從雲,虎從風呀!”馮華列舉三國人物的名和字作了說明。

“要不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呢,真是一點不假啊!”邢亮讚嘆不已。

當下三個人在馮華的幫助下各自作了選擇,馮華字子夏,邢亮字啟光,周天宇字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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