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四十章 初次見面

星期日下午，秦風和沈雲飛都在家。

有人敲門，一聽就知道是陳妍儀，她同時在門外揚聲道：“ 表哥，快開門，是我。”

秦風拉開門，發現陳妍儀身邊還站着一位年輕姑娘。

“ 這是我的同學，韓怡婷。” 陳妍儀向秦風介紹道。

“ 韓小姐，你好!” 秦風請她們進來。

“ 客氣什麼？ 叫她小韓好了。” 陳妍儀說。

屋裡非常乾淨，幾乎纖塵不染。窗台上有一盆鮮艷的紅花在盛開着。用屏風將房間隔出臥室和一個小小的客廳來。秦風招呼她們在椅子上坐下，泡了兩杯茶。

韓怡婷望着秦風，一頭墨玉般的黑髮，劍眉朗目，高高個子，果然英俊瀟灑，如同玉樹臨風。笑起來更好看，雙眸里沁着星光燦爛。她心中暗想，陳妍儀沒有誇張。

他們正說着話，沈雲飛忽然走過來，用眼睛睨視着秦風，微皺眉頭說：“ 你怎麼還不做午飯去？我餓了。”

秦風立即站起來，抱歉地對韓怡婷笑了笑， 說：“ 我去做飯，你先坐一下。阿妍，你招呼好小韓。”

陳妍儀詫異，沈雲飛心安理得地叫表哥去給他做飯，而表哥就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一般，居然心甘情願地聽他驅使。

雖然她知道沈雲飛出身將門，從小錦衣玉食，眾星捧月般長大，難免有點貴公子的性情，可是這也太過份了吧。陳妍儀在心裡第一次對沈雲飛產生了一絲反感。

“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韓怡婷望着沈雲飛，思索着。

“ 我是秦風的朋友，也是室友。我叫沈雲飛。”

“ 對了，我想起來了。在那天遊行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見過你。你是警察？”韓怡婷說。

“ 是的。” 沈雲飛點點頭。

韓怡婷不禁在心裡驚嘆，今天是什麼日子，同時遇見兩位這樣出色的人物。

上次她只是距離遠遠地看了他幾眼，不太清楚。如今近看，沈雲飛的五官非常精緻，俊美不似真人，是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身上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清冷氣質。秦風雖然也很英俊，但是被他比下去了。

沈雲飛也在打量着韓怡婷，她有張白嫩的瓜子臉，一對清澈的眼睛，嘴唇紅紅的。她身材苗條，穿了件水紅色的旗袍，更襯得她膚若凝脂，是個嬌嬌小小的漂亮姑娘。她愛笑，笑容一直在面頰上蕩漾着，漣漪般泛着兩個可愛的酒渦。今天顯然是特別打扮過，搽了口紅，胭脂，頭髮燙成時髦的樣式。他頓時心裡有點明白了。

“ 阿妍，等會兒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秦風在廚房裡說。

“ 我們已經吃過了。” 陳妍儀拉着韓怡婷跟到廚房裡，看秦風飛快地切着肉絲，切着菜，刀在案板上發出有節奏的響聲。起油鍋，炒菜，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韓怡婷望着秦風的那雙靈巧的手，她心中暗暗驚嘆着：“ 這人還會做飯，真是什麼都能幹!”

秦風熟練地炒好了兩個菜，煮了麵條，安排好碗筷，他們倆就吃起飯來。吃完飯後，秦風又洗乾淨碗筷，收拾廚房。他的動作敏捷利落，做這些家務事就像是一種娛樂活動。

陳妍儀想找個機會讓秦風和韓怡婷單獨相處，但沈雲飛一直在旁邊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們，好像看守犯人似的，就是不走開。

“ 雲飛哥哥，屋裡太小了，我們倆去公園裡走走，好嗎？” 陳妍儀建議。

“ 不用了。” 沈雲飛一口回絕。

陳妍儀有些尷尬，眼底浮起一抹受傷的表情，愣愣地望了沈雲飛好一會兒。但沈雲飛硬是不接她的目光，也不走開。

為緩解尷尬的氣氛，秦風微笑着問韓怡婷：“ 小韓，你空閒時間有些什麼業餘愛好呢？”  

“ 我喜歡詩詞，音樂。” 韓怡婷說。

秦風感興趣地說：“ 哦，說說你喜歡的詩詞。”

“ 唐朝的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隱、孟浩然、王昌齡、李賀、杜牧；宋朝的蘇東坡、辛棄疾、李清照、黃庭堅、歐陽修、陸游、秦觀等等。差不多每位唐宋詩詞大家的作品我都喜歡。” 韓怡婷答道。

尤其，在談到晚唐詩人李商隱時，韓怡婷把他的詩倒背如流。

“ 我最喜歡的是李商隱的那首<<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王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秦風不假思索地接上說:“ 他的另外一首<<無題>>也寫得很美： 

相見時難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 青鳥殷勤為探看。” 

他居然對詩詞也有涉獵，就連李商隱的詩也可以隨口背出。韓怡婷的心中頓時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們不過是初次見面，但她感到好像早已認識很久了。

“ 我表哥這裡有很多藏書，連莎士比亞的全集都有，你可以借幾本去看。只是，別忘了還回來。”陳妍儀對韓怡婷說。

由詩詞他們又談到音樂。

“ 小韓還會彈琵琶呢。” 陳妍儀興奮地說：“ 我們給她起了個外號，叫琵琶仙子!”

“ 她們給我瞎起外號，什麼琵琶仙子，就是隨便彈着玩的。” 韓怡婷不好意思地說。

“ 我表哥唱歌很好聽，將來你們一個唱，一個彈，這就叫夫唱婦隨!” 陳妍儀把手一拍，笑道。從她熱切的表情，顯而易見地可以看出來她多麼想促成這件事。 

“ 阿妍!” 韓怡婷漲紅了臉：“ 你再胡說八道我要生氣了!” 

“ 好，好，不說了。” 陳妍儀捂住嘴，調皮的笑容仍然從嘴邊流瀉出來。和好友在一起，陳妍儀表現得活潑多了。

然後，他們的話題不知不覺地轉向了救國的問題。

“ 想要國家富強，就必須發展工業。等到打跑了日本鬼子，建設我們的國家，肯定需要大批的工業技術人員。我的理想是將來成為一名工程師。”秦風說。不能進大學系統地、正規地學習一直是他的隱痛。

“ 我認識一位同濟大學畢業的學長，可以介紹給你。他們開辦教育社，讓有志青年不用上正規的大學，照樣可以學習知識。”韓怡婷說。

這時，沉默已久的沈雲飛突然望着韓怡婷說：“ 小韓，你覺得工業可以救國嗎？”

韓怡婷看了沈雲飛一眼，誠實地回答：“ 我不知道。” 

沈雲飛不再說話，眼裡飄過一抹霧似的深思的表情。

談天說地，不知不覺幾個鐘頭就飛快地過去了。陳妍儀站起身來說：“ 表哥，我們該回去了，改天我們再來!”

“ 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秦風說。

“ 不了，明天還有考試，我們早點回去複習功課。” 陳妍儀說。

“ 我送你們去電車站。” 秦風陪着陳妍儀和韓怡婷向門口走去， 沈雲飛也立即跟了過來。

天氣已經轉暖了，他們幾人向前走去，電車站就在不遠處的街口。

目送着她們上了電車，秦風和沈雲飛又默默地走回家。

一路無語，沈雲飛的面容很平靜。

但秦風卻隱隱感到，雖然水面平如鏡，水底卻是萬丈暗流涌動。火山似乎沉睡着，但山底的岩漿不動聲色地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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