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症和吹眼睛

魯強

花粉症的症狀包括流鼻涕、打噴嚏、鼻塞、流眼淚、眼睛癢、眼睛充血、頭疼、喉嚨疼、身體無力、失眠……大多數患者會出現以上一到幾項症狀，我則天賦異稟，一下子就來了個大滿貫，不僅保量，而且保質，單是眼睛癢一項，就足以讓我發癲發狂，最強烈的念頭就是把眼珠子摳出來洗干淨再安回去。

前後去了三家醫院，連續遇到四個庸醫，花粉症沒治好，還把花粉症藥物可能出現的各種副作用經歷了一遍。我要是哪天去買彩票，不中個幾億，都對不起這麼好的運氣。

在我小的時候，有一次沙子進到了眼睛裡。不管我怎麼揉，沙子就是不出來。睜着眼睛不舒服，閉着眼睛也不舒服，揉來揉去，眼睛開始腫脹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太大把眼睛揉出了傷口，偶爾感覺針刺一樣的疼。我又氣又急，嚎啕大哭了起來。按理說淚水應該能把沙子衝出來，可是那粒沙子也不知道怎麼那麼神通廣大，任憑我哭得梨花帶雨，它也能躲在我眼睛裡巋然不動。

當時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我哭着去找了奶奶。奶奶的心疼溢於言表，看着我的眼睛被沙子折磨得又紅又腫，比她自己眼睛疼還要難受。奶奶先是拿干淨毛巾給我擦了臉，然後帶上老花鏡，眯着眼，輕輕地掰開我的眼皮，仔仔細細地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再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眼睛所有的不適一掃而光。在被折磨了幾個小時之後重獲新生，我高興地蹦了起來。奶奶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也讓我由衷地感嘆。

後來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兩次，最後一次是我在上初中。就算自己已經一米七幾，在奶奶跟前，還會不知不覺地變回那個撒嬌的孩子；而奶奶，則一直把孫子捧在手心裡，當成心頭肉。

今年是我患上花粉症的第七年。我無數次站在水龍頭前洗眼睛，洗了一回又一回，洗了一遍又一遍。飄花粉期間，凡是清醒時，眼睛就沒有一秒鍾是舒服的。眼睛所受到的折磨，無休無止；而給我吹眼睛的那個人，卻早已遠行。洗眼睛的時候常常鼻子發酸，我自己也不知道，眼睛裡湧出來的究竟是清水還是眼淚，眼淚究竟是因為花粉，還是因為無處尋回那充滿呵護和溫情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