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應Lucia之邀去她家喝下午茶 —— 我和Lucia是在Jumbo認識的。



Jumbo是一家大型的超市，我們幾乎每兩天光顧一次。有一次，當我推着滿滿一車物品準備離開時，一位商店的工作人員滿臉微笑地對我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我一臉迷糊地用蹩腳的西班牙語說：“對不起，我不懂西班牙語。”就在此時、 Lucia走了過來，熱情地為我做了翻譯。（原來那天商店搞活動，憑收據可以領取小禮物。）我和Lucia 就這樣認識了。



Lucia是一位讓人一見就很喜歡的墨西哥人，一口標準的英語和得體的舉止可以看出，她是受過很好教育的人。十多年前嫁給了一位愛她勝過一切的的美國人。這次也是跟隨出公差的丈夫來到南美的。坐在她家的沙發上，身穿休閒服的Lucia邊招呼她的兩個小孩邊和我聊天。



無意中我說起：“對了，你先生是Ｗ公司的吧，你應該認識Ｆ了？明天我要和他的女朋友見面，她來自我的故土中國。”

Lucia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你說什麼？不 ——會 —— 吧。”

“怎麼啦？”我好象猜到點什麼。

我猜的不錯，Lucia停了一會才低聲說：“……Ｆ在法國有太太和兩個兒子的，他還常拿照片給我們看。”

“不不不，你一定是搞錯了。這裡肯定有誤會。“Lucia不相信地叨叨着，看來Ｆ在香桃心目中形象非常好。

我覺得自己很三八，也有些尷尬。



晚上我沒好氣地問老公：“Ｆ有老婆孩子的，你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我從來不問這些。你有話不會好好說啊？”丈夫被我不友好的語氣嚇了一跳，也很吃驚。

我又問：“那你覺得Ｆ人怎麼樣？”

“不錯啊，滿幽默的。 ” 丈夫是不輕易誇人的，看來Ｆ在他很會“討人喜歡”。

說話這當兒，Ｆ打電話給老公，再次確認第二天我和他那女友的約會時間、地點。



我當然還是赴約了。



雲姑娘很年輕，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個頭也蠻高的。

我把她帶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請她吃阿根廷式的早餐。

我們坐在露天的陽光下，溫暖的春風吹在臉上，非常的舒服。雲沒怎么喝咖啡，也許是不太習慣這種早餐。她滿是興奮和甜蜜地談着Ｆ，從他們的相識直到現在。於是我知道了雲是來自四川成都的，七年前Fzai中國工作時認識了她。在過去的6年裡，很少見面，一年一次、最多兩次。但Ｆ經常給她打電話，當然還寫 Email。這次到阿根廷與F見面，她費了很大的周折和很長的時間才難道短期旅遊簽證。

我相信雲說的都是事實，並驚訝他的執着。



由於南美的飲食比較單調，於是我問道：“吃得習慣嗎？要不到我家去自己做吧，我剛從中國城買了食物回來。”

“好啊好啊！”她幾乎要歡快地跳起來。

雖然世界各地的中國城也能吃到亞洲菜，但我知道，第一次出國的成都人，沒幾個吃得慣。別說出國，就是到國內的外省，叫苦連天的也不在少數。

我從儲藏室里拿出食品，看着雲熟練地做着一切準備工作，然後把鍋燒熱，再倒入油，翻炒蔥姜蒜粒……，雖說弄得滿屋子油煙，把握嗆得不停地咳嗽，但我忽然對這女孩有了好感。

辣子雞、油爆蝦、麻婆豆腐、炒青菜、西紅柿雞蛋湯、什錦炒飯。一一擺上桌，我有一種久違了的親切。我為雲開了一瓶DON NICANORDA TARDIO; 為自己開了SANTA JULIA．

說着漢語，吃着中國菜，喝着喜歡的美酒，本來就可以好好地收場了。我的“任務”到此就功德圓滿了。可心裡的擔憂占了上風，終於忍不住問：“你對將來怎麼打算？”

“Ｆ說在這裡結束後爭取去北京工作，到時候我們北京會合。”

“那你和Ｆ是……，你們就一直這樣下去？”

“我們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雲回答的有點虛。

如果僅僅是朋友那就好了，作為一個過來人、誰都能看出，喝咖啡時雲談起Ｆ那神情，那一臉的幸福分明是戀人。

我有點着急，多嘴地問。“就不想找個真正屬於你的男朋友嗎？”

“周圍的人我看着都沒感覺。而且我相信我們能生活在一起的。”這次雲回答的很自信。

唉，就對這個有家庭的法國中年男人有感覺啦！七年都過去了，還要等幾個七年啊？這不是耽誤了自己嘛。你以為是在等去美國的簽證啊。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就說了出來：“我覺得，你要是用心，周圍肯定會有合適的。你那麼年輕，又很聰明，……。”

雲有些沉默，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顯然，她聽出了我的話外音，也知道我已經了解Ｆ的背景了。

傍晚，雲要離開了。由於喝了酒不能開車，我為彩雲叫了車，囑咐好司機送她回賓館。她就這麼消失了，再沒和我聯繫。我大概已經破壞了她的夢想和整個旅行的心情。

隔了兩日，Lucia帶小孩來我家玩，臨走時，她才問：“怎麼樣啊，那個中國女孩？”

我簡單如實地匯報了那天的情況。

Lucia說：“你早上是去……酒店和她碰面的啊！ 怪不得，那幾天早上Ｆ讓我老公去那兒接他上班，還說以後會解釋。他解釋得清嗎？還是留着向他的妻子和孩子們去解釋吧！”Lucia恨恨道。

“我真的、真的為此事太難過了！” 過了一會兒，Lucia又說。

“我也一樣。” 說這話時，我在為雲嘆息。

老公後來告訴我：“你不是說Ｆ要帶雲去玩幾天嗎？可他只請了一天假，送那女孩去了機場就回來了。”

……

Ｆ在計劃一切時，一定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料到在遠離他家鄉的地球另一端，我和他熟悉的Lucia是認識的，我們這兩個女人坐在一起一聊，他就再也無法自圓其說。他在家人及了解他的人面前極力保持“好丈夫”的形象，另一方面卻給她認許下了難以實現的諾言。

他的行動表明了他根本無意放棄原有的家庭生活，哪怕是一點點觸動也不肯，也不敢。男人啊，希望家外有“家”、或是家外有人，這可以理解，可作為女人就要想明白了，我們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麼？人畢竟不是生活在幻想中的，自欺欺人更要不得。

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偶爾會想到彩雲，我希望她“醒悟”了，並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