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Jack關係非常親密的時期,我知道他雅虎郵箱的密碼。他這個人也是健忘和粗心的。而我則是心思慎密。有一次我好奇地進入他的郵箱,發現他寫給別的網友的信,至今六年過去,我仍然記得他那句寫給別個女人的“我想念你”...記得我的眼淚在飛,記得我站在shower里狂哭,以讓奔瀉的水流掩蓋我的哭聲...我一遍遍地對自己說停,卻怎麼也停不下來。Jack說對不起,只是和她瞎聊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壞,你是我的最好的愛情。於是相信他的解釋,於是再愛,就象平安無事。一方面是自信吧,沒有人會給他比我更好的愛情。另一方面是更重要的,我對他已經形成依賴,軟弱的我支付不起離去的代價,...網戀真如盛開的罌粟,我一邊愛着,一邊為自己不安。又是一年以後,那時我已經在北京見過他一面了。常見的見光死沒有發生,但仍有一定的打擊(我覺得他長得太黑了,哈哈)。我大概又是出於好奇而登錄了他的Yahoo Messenger。他的一個恰巧在線的女網友主動和我打招呼,我便冒充Jack和她應付,我學着Jack平時對我說話的方式說一些想念呀,吻呀,胸部之類的話,此人果然應接自然,完全是Jack的熟朋友。我動用自己所能想到的男人的熱烈語言,向她猛轟,她一定是非常地受用和開心。我有一種惡作劇似的快樂和終於逃脫了的輕鬆。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堅定的認為,性是Jack交網友的目的,而我,就算是包裹了十八件愛的彩衣,坐在三十六層詩意的雲端,也是不折不扣她們中的一個。於是我真的離開了Jack,半年的時間,沒有去找他。
半年以後,我覺得很想念他,就給他打了電話。論壇里網友奉勸發痴的女子總是說,天下的男人這麼多,放下這個,海闊天空。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是從那個初識的雪夜一路走來,其中鋪墊了多少感情和歷史,如何又能故意和一個新人表演一遍呢?我全然不能接受這樣“故意”找來的任何人。我又不是要嫁給他,他有女朋友又怎樣?有一個排的女網友又怎樣?我的電話撥通,因為沒有預料,他果然把我聽成了別人,直接就是今晚出差云云。於是告訴他我是誰,是我需要他的,必須收起驕傲,不是嗎?於是一切如願以償地恢復了,Jack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中。
這一次的定位,至少在開始的時候,似乎還是清醒,我在主觀上知道,那種我所迷戀的愛,只是我的白日夢而已。我對他的需要來源於我生活本身的問題,2002年秋天,我記下過我當時的認識:我在北美的生活是不可能有什麼巨變的,主旋律就是平淡,孤獨,沒有什麼親朋好友,打不開精彩的局面,我和丈夫都困在裡面,沒有勇氣去突破。婚姻內部的平安無事並不能使我的心滿足。丈夫和我就象室友,我有太多的情緒無法釋放。我現在和Jack很好,不是以前那種做夢般的飄在天空上的幻想,而是一種實在的關係。我們在一起分享對人事的心得,說笑放鬆,以關注或勸慰支持對方現實的每一天。我已經習慣了對他傾訴我生活中的大小事情,因為有了他的存在,這裏白開水般的孤立生活,就是再長,我也不會變成歇斯底里。
想起這些,我每次都感謝上帝讓我認識Jack,人本是渺小無助的,尤其在美國,我們是精神需求上的弱勢群體。蔣國兵自殺,趙承熙殺人,那些沒走到極端的大多數,難道就平安無事了嗎?我緊緊地抓住Jack,因為我直覺地知道自己有精神壓抑。而Jack就是我的良藥。我把生活中的一切雜事都告訴他,一切情緒都講給他,他其實並不善言辭,只是對我頗有耐心,無論什麼都接住,毫無怨言。他是我的垃圾桶,承接我不分青紅皂白倒入的一切。他是我的大沙發,又累又煩的時候,可以一頭扎進去放鬆。他自己說自己是個不錯的溢流閥,這個詞是什麼時候開始用的?總之是我們最心領神會的暗語。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了解你的心情,總有一個人,知悉你的秘密,總有一個人,可以讓你徹底地信任和宣泄,這是怎樣的奢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