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國華警之楓葉紅顏 -13- 淚火照天燒 |
送交者: 維梁之風花雪月 2010年05月30日19:13:39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韓正陽第一眼見到剛剛從出租車裡出來的靜雪時幾乎認不出她來了,而更讓他認不出的是她臉上的那古怪表情。 靜雪那對長長睫毛下原本迷人的眼窩已經腫得象毛桃相仿,但大大的眼裡卻已經沒有了一點淚水,象乾涸的枯井一樣毫無光澤。原本晶瑩清澈的目光現在象死人那樣呆滯凝固着,煞白的臉面上早已被不知多少淚水給沖刷得千條百道、斑駁陸離。更讓韓正陽感到有點不寒而慄的是靜雪那毫無表情,直眉瞪目的神色,讓他不禁聯想到港台片裡的殭屍活鬼。 “唉?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是忘了東西回來取?”韓試探着上前問她。可是靜雪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從他的身旁一錯而過,踉踉蹌蹌地徑直走到自家門口,用鑰匙哆哆嗦嗦地打開外面的防盜門,猛地推開裡面的木門,然後連門都沒關就徑直闖進屋裡去了。 韓正陽覺得這場面實在有點古怪,可他就要趕飛機回國了,又不能在此地再久留,於是他臨時回到屋裡,想和靜雪問問是怎麼回事,然後就再次道別,各走各路了。他就也回到屋裡,對正呆坐沙發上的靜雪說:“你沒事吧?有什麼不舒服麼?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你不是回家過年去了麼?” 沒想到不說到好,靜雪剛一聽到韓正陽問“你不是回家過年麼”的話,那雙原本呆滯的枯井般的眼裡突然對着韓正陽射出兩道利劍般的寒光,她順手抄起茶几上平時盛放水果的水晶玻璃果盤就朝着韓正陽腳前的硬木地板狠狠地摔了下去,並同時衝着韓用沙啞而聲嘶力竭的聲音大喊:“給我滾出去---”那玻璃盤在實木地板上立時被摔成幾瓣,有的濺到韓的腳踝和小腿上打得他生疼。 “快滾,你們沒一個好東西!”靜雪見韓正陽仍愣在那裡沒動,就又指着韓的鼻子大罵。 “好,好,我滾,我這就滾。”本來被搞得暈頭漲腦不知何故的韓正陽現在被靜雪的無理已經搞得有些惱怒了。不管怎樣,他已經很久沒惹過靜雪了,相信她發怒肯定不是因為他,那他在這裡傻愣着挨罵挨打是何苦來呢?於是,他也衝着沙發上又開始兩眼發直的靜雪沒好氣地狠狠說道:“那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我真的要走了,再晚就趕不上班機了,再見。” 韓看靜雪又是坐在那裡呆呆的沒了反應就不耐煩地豁然轉身,急匆匆地走出門外,一邊走還一邊想:“女人那,就常是這個樣子,一陣風、一陣雨、一陣風和日麗、一陣電閃雷鳴,我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當韓正陽再次走出靜雪的豪宅的時候天已經變黑了,那位友好的巴基斯坦司機看見韓正陽終於走出來了就好心好意地問他說:“你太太生你氣了?女人不好對付吧?” 韓半帶解嘲、半帶挖苦地對着出租司機低聲說:“幸虧她不是我老婆,要不我早被她拍死了。”那司機也不明所以地傻笑了兩聲。 於是韓正陽在司機的幫助下把早已拉出大門,放在房前甬道上的兩個旅行箱往出租車後備箱裡一個一個地裝。豪華林肯轎車的後備箱很寬大,重疊放兩個旅行箱剛好滿滿塞下。放下後,韓和司機一起把後備箱的蓋子有點費力地合上,司機於是朝自己的駕駛座走去,而韓正陽則再次檢查,看後備箱是否關緊了。天已經黑了下來,林肯轎車的後窗玻璃可以隱約反射出韓身後房間裡的一縷燈光,但他根本就對自己身後的事情不以為意了,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反正都與他無關了。 可就在他剛要側身繞過車尾走向車內時,卻被反射燈光的突然異常引得一愣。本來應該是持續穩定的燈光似乎突然在後車窗玻璃上跳躍閃爍起來,還似乎變亮了,這一絲怪異讓韓正陽本能地回了一下頭,這一回頭不要緊,把個毫無準備的韓正陽驚得目瞪口呆。 令韓正陽萬萬沒想到的是,那閃爍跳躍的不再是什麼燈光而是火光,正從屋內的窗戶上面一跳一跳地傳了出來,在寒冬夜幕的籠罩下顯得十分奪目刺眼。 “天吶,她正在點窗簾,是要燒房子!”韓想到此處,“啊”地大叫一聲,三躥兩蹦跳上門前的台階,又一次奔回屋內。 就見屋裡的靜雪象瘋了一樣,披頭散髮地在窗前正用一隻塑料打火機引燃那裡厚重而考究的藍色落地窗簾。 “住手,你瘋啦?”韓趕緊扯下自己敞開的外衣,一件咔嘰布面的夾克棉襖,拼命去扑打已經開始燃燒的窗簾,並把靜雪往後推,有什麼話等撲滅火再問。 學理工的韓正陽知道這裡的房屋和中國的居民樓有很大不同,既不是磚混結構,也不是水泥結構,不管外觀多麼典雅古樸,甚至象城堡一樣,都不過是從外邊貼上了一層裝飾牆面而已,而裡面都是刨花板材和木頭框架,再由簡單的幾根鋼梁鋼柱支撐起來而已。這種房屋最怕的就是失火,一旦失火就會迅速蔓延,燃起熊熊烈焰,象燒火柴盒一樣很快把房屋燒個精光。救火車就是及時趕來開動水龍,也不過看上去是向火焰山上澆點尿一樣不起什麼作用,韓經常能從電視新聞上看到此類失火的恐怖畫面。所以必須把這明火趕緊撲滅,否則馬上就來不及了。 可正當韓剛剛把窗簾上的明火撲得有點要滅時,靜雪卻又發狂似地跑向另一側擺放的餐桌旁邊,去點餐桌上漂亮的桌布。韓只好又趕緊跟過去猛撲桌布上的火苗,並用一隻手去試圖抓住靜雪拿打火機的手,可已經歇斯底里的靜雪卻照着韓的手背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韓大叫一聲鬆了手。於是她又跑回到那原來着起火,剛剛被韓勉強撲下去的厚大窗簾旁,象魔怔了一樣再次按下打火機。 這時的韓正陽已經是氣急敗壞了,要是等點起窗簾燒穿牆壁,燒進裡面連成一體的易燃板材,那整個房子馬上會化為灰燼不說,他和靜雪就都得變成人肉燒烤。不行,不能讓發瘋的靜雪再這麼胡折騰了。想到此處,韓正陽的目光四下搜尋,看見窗戶旁有一條系窗簾用的編花絲繩,就猛力扯了下來,把正滿屋亂轉,發狂尋找各種可燃物的靜雪一把攬腰抱住,連胳膊帶身體一起用那五彩絲繩狠繞了幾圈,象捆粽子一樣給捆了起來,並迅速抱起,橫放在真皮沙發上,讓她動彈不得。 等把靜雪捆的動彈不了了,韓正陽馬上飛奔到廚房的一側,打開水龍頭,讓湍急的水柱沖濕自己也被引燃的夾克棉襖,並再次奔到燃燒的窗簾、桌布、畫片等物品旁拼命拍打着,然後再次跑回水龍頭旁去沖淋衣服,再回去撲火,這樣反覆多次。終於把多數明火都撲滅了,剩下了一縷縷濃濃的煙氣,把門庭里的報警器引得發出尖利的叫聲,把外面等候的出租司機都嚇得跑來詢問。韓正陽趕緊跑到門口去解釋,說那是房東不小心失火,已經讓自己給撲滅了。他不想在不必要的情況下驚動消防隊和警察的介入。 司機在搞清情況後就問韓正陽還走不走了,韓正要回答就聽見裡邊的靜雪突然大喊大叫“放開我、快放開我、、、” 顧此失彼的韓正陽顧不上答話,又跑回去查看。見在真皮沙發上玉體橫陳,被絲繩緊縛的靜雪正一弓一弓地要掙扎地坐起來,試圖掙脫繩索去撿那地上掉落的打火機。早已怒髮衝冠的韓正陽一把搶過打火機扔進了廁所的馬桶並沖了下去,再回頭指着正勉強坐起的靜雪用一種命令的語氣一字一板地大聲說道:“你給我別動,老實呆着!”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回中國的班機就要關門起飛了,而他還沒到機場辦手續,他能不急麼? “你走吧,要不就來不及了。”靜雪似乎突然恢復了點平靜,對韓正陽轉用一種冷冷的口氣說着。 “我走了,你怎麼辦?又要放火燒房子麼?”韓正陽急急地問到。 “你管不着,跟你沒關係。”靜雪還是冷冷地說。 “出什麼事了讓你這樣?”韓急急忙忙地問。 “我說了,你管不着,和你沒一點關係,走你路吧。”靜雪繼續冷冷重複着。 韓都快急紅眼了,衝着靜雪大嚷:“你讓我敢走嗎?你到底怎麼了?” “我說了,和-你-沒-關-系,謝-謝,快-走-吧。”靜雪也一字一句地大聲向韓正陽嚷道。 韓正陽這時候真想撲上去,狠打這個突然魔怔了的她兩記耳光,好讓她清醒清醒。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畢竟自己是個外人,不能這樣對待一個本來素昧平生的房東,何況她還是個女人。可又不能看着她要燒房自殺而自己卻一走了之,於是只好急中生智,祭出了他當年對待女友的制勝法寶。 他指着已經扭過頭去的靜雪怪裡怪氣地說道:“你要燒房自殺對吧?好哇,那你就燒吧,可你知不知道女人不管多漂亮,可一旦被活活燒死會是什麼樣子?”韓欲言又止、故作玄虛地用眼角瞥着靜雪。 當他眼見靜雪的目光微微往自己這邊一轉,知道她被此話吸引了,於是就繼續嚇唬到:“你就是再漂亮,再動人,象西施貂蟬那樣的美貌,一旦被燒焦都會面目猙獰、漆黑扭曲,整個身體象焦炭一般,還縮得只有枕頭那麼大,比鬼還像鬼,比妖怪還像妖怪,誰也認不出你了,而你要是僥倖沒被燒死,只燒了一半,那就更慘、、、” “啊―――,別說啦―――”靜雪拼命地扭動自己那被緊縛的身體,想要掙脫了,好用手去封堵耳朵,而身體已經明顯因為恐懼而略似篩糠了。 韓知道要趕緊趁熱打鐵,於是就裝模作樣地俯下身去,把那緊縛靜雪身體的五彩絲繩溫柔解開,再假裝柔情地附到靜雪耳邊哄小孩樣子地小聲勸道:“你這麼勇敢,連死都不怕,為什麼不勇敢地活下去呢?嗯――,對麼?”而他心裡卻默念:“姑奶奶,趕緊消停了吧,班機都要開了,我北京家裡還盼着我回去過年呢,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哇―――”靜雪那壓抑多時的委屈和悲苦一下子釋放了出來,一把摟住韓正陽寬闊的肩膀開始痛哭起來,只是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不知哭過多少回了。 她這樣沙啞地哭了很久,韓正陽焦急地等待脫身的機會,就一邊用手輕拍靜雪因抽泣而不停抖動的後背,一邊想慢慢從她合攏的臂膀中伏身退下。 “求求你別走,陪陪我,不要走。”她輕聲但懇切地說道。 “可、可是、、”韓正要解釋幾句,想說自己馬上要誤機了,要無法回家過年了。 “你要走我就還死,馬上死”靜雪又要開始瘋癲了,不要聽他的解釋。 “這、這、唉―――”韓正陽長嘆一聲,看來真是常言道:‘紅顏禍水,挨上倒霉’啊。他當時哪怕是早十分鐘出門該多好,也不會發生此事。將來就是真聽說這個美麗的房東出來什麼事也只是替她惋惜而已,可要是明明都看見她要尋死覓活而不去救下來,不說作為最後一個目擊和當事者他跑不了干係,就是真能擺脫加國法律的糾纏他自己內心也會一輩子自責的。 算啦,又有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沒辦法只有暫時留下了。實在是無可奈何的韓正陽只能說:“好,好,好,我不走了行不?但讓我先把出租司機打發了,他一直在外面等我呢。” “你可不許騙人呀”靜雪半警惕半懇求地說着。 “我不騙人,發誓不騙你好不好?”韓無奈地說道。 於是靜雪才慢慢鬆開緊摟韓的臂膀,讓韓抽身出來,與外面的司機結清了候車的欠款以及外加的一點額外小費,再把已經裝箱的行李拎了出來,拉回屋裡,並眼看着出租車被悻悻的司機緩緩開走,消失在無邊夜幕之中,韓正陽望着那消失的‘林肯’轎車,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回到屋裡,挨着靜雪坐回到沙發上。 “說吧,我尊貴的女士,這到底是誰惹着您了,讓您年也不過了,卻回來尋死覓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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